[奧地利]卡夫卡著 曉 輝譯
寫作的藝術表現手法(二)
荒誕派文學是西方20世紀現代主義文學的重要流派之一,主要是指戲劇創(chuàng)作。它采用荒誕的手法,表現了世界與人類生存的荒誕性?;恼Q派戲劇20世紀50年代初誕生于法國巴黎,隨后在歐美各國產生了廣泛影響,統(tǒng)治西方劇壇長達20年之久,70年代初走向衰落。
這是夏日炎炎的一天,我和妹妹走在回家的路上,途經一個莊園的大門。我不知道她是出于惡作劇還是無意地敲了下門,也許她只是舉起拳頭并沒有敲門。百步之外,道路拐向左邊,那里有一座村莊。我們不認識這里,可是剛走過第一間房子,就有許多人圍上來,出于友好或是警告地向我們招手,彎腰曲背,神色慌張,他們指著我們經過的莊園,提醒我們曾經敲過門,莊園的主人將控告我們,并馬上開始調查。我很鎮(zhèn)靜,而且還安慰妹妹,也許她根本就沒有去敲門,即使敲了門,走遍世界各地也找不到證據。我試圖讓村民們理解我的意思,他們聽著,但不做任何評判。稍后他們說:不只我妹妹,連我作為哥哥也將受到控告。我微笑著點頭。我們所有人都回頭向莊園望去,就像人們注視著遠方的濃煙,等著它冒出火光。果不其然,我們很快看到一隊騎士馳進敞開的莊園大門:塵土飛揚,遮蓋了一切,只有長矛上的槍尖閃著光。只見隊伍還沒有消失在莊園中,就掉頭向我們這邊奔來。我催促妹妹快走,決定自己解決此事。她拒絕讓我獨自留下。我說她至少要穿件像樣的衣服,在這些先生面前體面些。終于她同意了,走上了回家的漫漫長路。轉眼間,馬隊來到我面前,來不及下馬就詢問我妹妹。她此刻不在這里,但馬上會回來,有人膽怯地回答。他們對回答并不在意,看來找到我比什么都重要。他們中有兩個管事的先生,一個法官,是個生氣勃勃的年青人,另一個是他的助手,沉默寡言,大家稱他是阿斯曼。他們要求我進入一間村舍,我搖搖頭,緩緩地踏入門檻,在先生們嚴厲的目光下坐了下來。我?guī)缀踹€認為,只要一句話就使我,一個城里人,體面地從這些鄉(xiāng)巴佬中解放出來。但當我一邁進這個房子的門檻時,那個搶先一步等在這兒的法官說:“對于這位先生,我感到遺憾?!焙翢o疑問,他指的不是我當前的處境,而是將要發(fā)生的事情。這間房屋看起來不像個農舍,更像是一座牢房。巨大的石磚,黑乎乎光禿禿的墻壁,有一處還在墻上釘了個鐵環(huán),在中間是個半似木板床半似手術臺的東西。
作為一個囚犯,我還能呼吸到別處的空氣嗎?這是個大問題,或者說更大的問題是,我還能指望得到釋放嗎?
【導讀】
在表現主義代表作家卡夫卡的筆下,常常充斥著大量無法預料、不可理喻的荒誕情節(jié),加上夢囈般的人物對白,共同營造出現實之外的另一個意象世界。《敲門》在卡氏作品中相對淺顯易懂,結尾句寓意深刻,值得玩味。全文篇幅不大,卻濃縮了“荒誕”手法的主要特色和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