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理廚者不必懂治國,善治國者必定懂理廚。
每次進京公干,都要想方設(shè)法地抽出時間去老師郭梅尼家吃上一頓豬蹄兒。當然,還會有其他的小菜。說“小菜”。是為了烘托豬蹄兒。用報紙版面的語言說,豬蹄兒是“頭條”。
吃前,要電話預約。老太太至少得提前半天去超市采購,然后按照她嚴格的烹制程序,開水“卯”、猛火“燉”、文火“煨”,余火“燜”……
其間,在不同的時間當口,配料、撒鹽、調(diào)味、上色,布酒等等。料有數(shù)種恕不歷數(shù),鹽之輕重提綱挈領(lǐng),味調(diào)多元若隱若現(xiàn),色有濃談賞心悅目,酒為詩眼點化虛實……
至于火功,就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了。入口之后,您才明白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但是,吃完了還得說。說什么?從一個豬蹄兒說開去——
憑咋忽悠,豬蹄兒還是豬蹄兒,這是老百姓餐桌上的家常菜。朝勝曾寫過另一種吃,“酒家有名名欲高,店內(nèi)貴氣氣欲豪,海鮮暢游游欲猛,靚女鵝眉眉欲笑,純毛地毯毯欲柔,銀著晶亮亮欲耀,杯中美酒酒欲洋,圓盤如月月欲皎,佳肴布陣陣欲深,席中有話話欲巧,萬僉揮去去欲輕,宴散握別別欲邀……”如果說民以食為天,那就不是老百姓的天。能烹出老百姓的口味,才叫過日子。日者,天也!
由此想到孟子的一句話,“治大國如烹小鮮”。假如,您從來沒去過菜場,從來沒買過一條小魚,從來沒進過廚房,從來不會紅燒或者清蒸一條“小鮮”,孟老夫子的這句話就等于白說了。不過,話可以白說,國可不能白治。善理廚者不必懂治國,善治國者必定懂理廚。因為,治國之道的首要一條就是,“民以食為天,國以民為天”。您連老百姓餐桌上的東西都不懂,怎么能夠指望您帶領(lǐng)老百姓“大展宏圖”呢?
改革開放三十年,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在有些地方已經(jīng)開始形成了奢侈品市場。比如幾萬元一個的挎包,幾十萬元一塊的手表,幾百萬元一輛的汽車、幾千萬元一套的住房……對此,朝勝并無異議,吃不上葡萄也知道葡萄是甜的。但是,國之大政還得著眼于啃豬蹄兒的普羅大眾。
善烹豬蹄兒的丁剛、郭梅尼老師夫婦,都是中國新聞界頗有建樹的輩前單,在業(yè)界堪稱大家。原因之一,就是根植人民的沃土。丁老師當年在西藏采訪時,騎馬遍游藏區(qū)。進去時是英俊使小伙,出來時如黝黑藏民。郭老師采訪時與老百姓同吃同住同勞動,她說和老百姓實行“三同”,本是記者采訪的基本功啊。退體之后,回歸百姓。丁老師常常站在街邊的報欄旁,與退體工人一道“指點江山”,然后去菜市采購回家下廚,老太太則深切感受著“心憂菜賤怨天寒”的百姓疾苦……
大快朵頤地啃著老太太烹制的豬蹄兒,可謂心無旁驁酣暢淋漓。假如,眼前是一桌萬元大餐,手舉價值數(shù)千元的名酒,面對揮金如土的大款或新貴,耳畔皆是豪言壯語或靡靡之音,還能品出菜味嗎?
烹豬蹄兒、炒苦瓜、腌成菜、泡辣椒,這才是老百姓過日子的“家?!薄?/p>
家長,方能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