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物言志增意蘊

肖　義

【技法講解】

陸游在《卜算子·詠梅》中通過刻畫梅花不畏嚴寒、品格高潔的動人形象，來表露自己不愿爭寵邀媚、堅貞自守的錚錚傲骨；駱賓王在《獄中詠蟬》中通過刻畫餐風(fēng)飲露的秋蟬，來表明自己高潔的品性不為時人所了解；茅盾在《白楊禮贊》中借中原地區(qū)常見的白楊樹，來謳歌解放區(qū)廣大軍民不屈不撓、力求上進的精神；宗璞在《紫藤蘿瀑布》中借描繪盛開的紫藤蘿花的勝景，闡發(fā)了“花和人的不幸會時有發(fā)生，而生命的長河則永動不息”的人生哲理……這種把抽象的思想情感和生活哲理巧妙地寄托在具體物象之中的寫作手法，我們稱之為“托物言志”，運用此法，可達到曲徑通幽、含蓄雋永的表達效果。

運用此法，要注意以下兩點：

一、緊扣特點繪形象。只有生動細致地刻畫所寫事物的特征，準(zhǔn)確挖掘其內(nèi)在的精神內(nèi)涵，才能為寄托情感、表達志向作好充足的鋪墊。如著名作家畢淑敏在《沒有一棵小草自慚形穢》中對小草的描繪：“小草昂然立著,我向它吐了一口氣,它就被吹得蜷曲了身子,但我氣息一盡,它就像彈簧般伸展了葉脈,快樂地抖動著。我再吹一口氣,它還是在彎曲之后怡然挺立。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不停地吹下去,在我氣絕倒地的一刻,小草卻安然?！?，這兒用“昂然”、“伸展”、“怡然挺立”、“安然”等詞語，揭示出了小草“雖然卑微卻不自卑、生命力頑強”的內(nèi)在品質(zhì)，這就自然讓人從中領(lǐng)悟到“要坦然面對榮辱與得失，活出自信”的深刻哲理。

二、展開聯(lián)想寄志趣。使“物品”與“志向”、“物品”與“感情”之間產(chǎn)生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具有某種相同點或相似點，是寫作成功的關(guān)鍵。這就需要我們在刻畫物品的時候，產(chǎn)生由此及彼的聯(lián)想，而且要真切自然。如我們刻畫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可以聯(lián)想到做人要清白純凈、不能同流合污；如刻畫荷葉在雨中呵護著紅蓮則聯(lián)想到偉大的母愛……平時我們不妨有意識地整理一些事物或現(xiàn)象中所寄托的寓意：如蓮花蘊含著潔身自好、豁達正直的高尚氣節(jié)；蘭代表著脫俗清雅、與世無爭的美好品質(zhì)；清純的野蘭移植為觀賞的盆景會變得庸俗，則蘊含了“人活在世上，不能失去自己的真性”的人生哲理……

【佳作看臺】

忍耐

□陳喆

我是蓮中的稀有珍品，名叫冰蕊。我生于五代十國與北宋交替的時代，彼時的中原，烽煙蔽日、戰(zhàn)火凄迷。

這日，一只蝶兒翩翩而來，慌張地對我們說：“不好了！兩國軍隊正在附近交戰(zhàn)，就要打到這里了！”可我和周圍的蓮姐妹們絲毫不露懼色。因為我們是高潔的蓮，不像蝶兒那般膽怯、遇事便逃，我們即使葬身于亂軍之中，也決不會屈膝。

可是，一個念頭忽然劃過我的腦海：我們畢竟是蓮中的稀有品種啊，也不知他鄉(xiāng)是否有我們的同胞。若是我們?nèi)荚嵘碛诖耍俏覀兊募易遑M不是滅亡了嗎？或許我應(yīng)當(dāng)先避一避，他日再度開花，為家族留下希望的種子。

其實我知道，這一避，不知何時方能重見天日。若是永不被發(fā)現(xiàn)，我就只有埋沒在土下。但是我不怕，我肩負著家族興亡的重擔(dān)，只要能拯救家族的后代，忍一時之苦又何妨？是到了我該學(xué)會忍耐的時候了。

于是，趁著塵土飛揚之際，我沉入了淤泥之中。耳畔驀然響起金戈鐵蹄之聲，想到蓮姐妹們皆香消玉殞，我不禁一陣心酸……

風(fēng)聲雨聲距我總是那么遙遠，我在側(cè)耳聆聽中不覺已過了三百個春秋。眼前總是茫茫的一片黑暗，幾乎讓我絕望。有時我會問自己，當(dāng)年容顏驚鴻的自己，到頭來卻如此落寞寂寥，值得嗎？但這么多年來，我已漸漸想明白了，為家族而生是我的責(zé)任，再度開花亦是我永恒的使命，為了它們，即使墜入萬劫不復(fù)之地我也決不皺眉。或許，最終的結(jié)果并不那么重要，我只求此刻的問心無愧。既然選擇了忍耐，就要耐得住孤獨的煎熬，否則怎么對得起逝去的蓮姐妹們。

盡管再度開花的希望渺茫，但只要還有一線生機，我就決不會放棄。與其一味地品讀痛苦，不如讓時間這個最大的權(quán)威，來見證我最終的柳暗花明。

沉寂黑暗中，我只有憑借對再度開花的憧憬，給自己堅持下去的動力?；秀遍g，已過千年。

一雙溫暖的手將我從泥土中輕輕捧起，明媚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終于重見天日，麗日的明亮喚起了我對這個世界塵封已久的記憶。未容我多想，我便被帶入了一個植物研究所。原來，我的蓮子果皮已隨種子成熟而老化，堅硬得在水中浸泡一個月都無法軟化，更別提從中取出蓮子了。

我差點昏厥。難道我千年的努力就要付之東流？千年未曾流淚的我，不禁落下了一行清淚。

不知是不是上蒼聽到了我的禱告，實驗師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他告訴我，只要用硫酸來處理果皮，就可將其腐蝕，從而取出蓮子。硫酸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據(jù)說會很痛。不過我不以為然，走過了千年的煎熬，還有什么痛令我忍耐不了？

硫酸的腐蝕性果然很強，身處其中，我的痛不減千年之苦。但我仍支撐著鼓勵自己：忍一時之痛，方能再度開花！已經(jīng)在忍耐中走過了千年，又怎能在最后一刻放棄？“小不忍則亂大謀”，一定要堅持到底！想到自己即將再現(xiàn)千年前的風(fēng)華，我強忍著噬骨之痛，帶著血淚向陽光微笑……

千年的璀璨、芳菲，與千年的辛酸在這一刻交聚，凝視著清波倒影，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容顏比千年前多了另一種叫做成熟的味道。千年的磨礪煉就了一顆忍耐之心，我因?qū)W會了忍耐方才鑄就了今天的輝煌。

又一只蝶兒翩翩起舞，我的心也隨著她的身影，漸飛、漸遠……

【點評】文章特色有二：一是運用托物言志的手法。作者以童話的形式，擬人的手法，巧借“冰蕊”的口吻來闡述“忍耐可以獲得新生、鑄就輝煌”的道理，使抽象的道理變得生動形象，通俗易懂；二是心理描寫細膩。作者由“為了拯救家族的命運而忍辱偷生”到“在黑暗中絕不放棄”，再到“出土后忍受煎熬、自我鼓勵”，這一“忍耐”的心理過程描寫得細致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