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以暴易暴何時休

2008年12月27日，以色列突然發(fā)動代號為“鑄鉛”的大規(guī)模軍事行動，對加沙地帶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進行猛烈打擊。以色列何以在此時作出如此大的動作?以軍對哈馬斯的打擊到底有多大成效?受到重創(chuàng)的哈馬斯又將如何選擇未來?

順“勢”而為的行動

以色列實施“鑄鉛”行動，其直接導火索是哈馬斯持續(xù)不斷的火箭彈襲擊。12月19日，以色列與哈馬斯為期6個月的?；饏f(xié)議到期，其后約一周時間里，哈馬斯向以南部地區(qū)發(fā)射了200多枚火箭彈和迫擊炮彈，雖然沒有造成重大人員傷亡，但讓以居民產(chǎn)生嚴重恐慌。迫于民眾壓力，早有打擊哈馬斯意圖的以內(nèi)閣批準對加沙地帶采取軍事行動。以色列《國土報》記者哈雷爾評論哈馬斯是“上門找打”。

此次襲擊加沙地帶也是以色列內(nèi)部各政治勢力在選舉前都想“借力”的行動。

站在執(zhí)政黨前進黨的立場看，打是選舉形勢所迫。為了穩(wěn)定連續(xù)下滑的不利選情，前進黨主席、外交部長利夫尼近來口風強硬，甚至公開宣稱若在選舉中獲勝，將推翻。合馬斯政權。同時，就執(zhí)政聯(lián)盟而言，早打顯然比晚打更有利。越早動手，越可能在選舉前達成迫使哈馬斯回到談判桌的目的，越晚動手，越可能被哈馬斯拖住，從而在真實戰(zhàn)場和選戰(zhàn)中都失去主動權。

從反對黨利庫德集團的角度看，打是穩(wěn)賺不賠的“好買賣”。如果以軍行動能夠制止哈馬斯的火箭彈襲擊，那么一直以來主張對哈馬斯使用強硬手段的利庫德集團就可以將功勞據(jù)為己有，在選戰(zhàn)中得分：如果以軍行動不利，甚至陷入2006年以黎沖突時的糟糕局面，則可以把責任推到執(zhí)政聯(lián)盟一邊，利庫德集團也不會在選戰(zhàn)中失分。

而對過渡政府總理奧爾默特來說，攻打加沙是他為自己政治生涯正名的最后一次機會，若失敗，結局不過是走人；若成功，他可以借此洗刷2006年以黎沖突的“污點”，還可為利夫尼留下些“政治遺產(chǎn)”。

此次行動正值美國總統(tǒng)換屆的當口，在此時向哈馬斯發(fā)難不會遭受太多的外部壓力；“收拾”哈馬斯，也正好可以對其主要支持者——伊朗發(fā)出“示威”信號。

正因如此，以色列朝野在新年到來之前便在打擊哈馬斯問題上達成一致，以色列戰(zhàn)機迅速出現(xiàn)在加沙地帶上空。

“鑄鉛”重創(chuàng)哈馬斯

“鑄鉛行動”預謀已久，在開戰(zhàn)前就完成了細致的情報搜集工作。行動開始的6個月前，國防部長巴拉克就命令以色列所有情報機構全力搜集哈馬斯各種目標的情報，制定“目標數(shù)據(jù)庫”。哈馬斯的重要設施以及加沙地帶的道路、橋梁和電力設施等，均被納入其中。因為情報準備充分，所以27日以色列空軍發(fā)動空襲時，僅用3至5分鐘時間就摧毀了40個目標，造成大量哈馬斯武裝人員傷亡。突如其來的襲擊還造成包括尼扎爾·拉揚在內(nèi)的至少3名高級領導人被打死，使哈馬斯在加沙的指揮系統(tǒng)完全癱瘓。

“鑄鉛行動”之所以重創(chuàng)哈馬斯，還在于實施了一系列戰(zhàn)略欺騙。作為“障眼法”，以總理辦公室直到12月24日晚還向外界散布消息說，國防部長巴拉克決定“繼續(xù)外交努力”。27日是猶太教安息日期間，對于哈馬斯來說，以軍選擇安息日發(fā)起襲擊出乎意料。此外，以總理辦公室還放出話來，稱將在12月27日召開內(nèi)閣會議討論加沙局勢，軍方則安排大批官兵回家休假，從而進一步麻痹了哈馬斯的情報人員。12月23日哈馬斯還擔心會遭空襲，于是讓其各指揮部人員分散隱蔽；但得知以色列“準備開內(nèi)閣會議”時，便讓所有人員回歸崗位，結果被打了個正著。

猛烈有效的空襲過后，1月4日，以色列開始了地面進攻，而指揮機構被搗毀、人員傷亡嚴重、武器庫遭襲的哈馬斯元氣大傷，已無法組織大規(guī)模抵抗來阻擋以軍的攻勢。

以色列難遂愿哈馬斯路難尋

以色列軍事分析師羅恩。伊沙伊在《新消息報》撰文認為，以色列眼下的目標并非摧毀哈馬斯政權，而是迫使哈馬斯認可有利于以色列的長期?；饏f(xié)議，包括停止針對以色列的火箭彈襲擊、停止在加沙以外區(qū)域搞恐怖襲擊以及阻止哈馬斯進一步武裝等。

以色列能否讓哈馬斯“順應”其目的?眾所周知，哈馬斯是一個集宗教性、政治性為一體的激進組織，反對巴以和談，主張通過武裝斗爭解放“金巴勒斯坦”土地，拒絕承認以色列生存權利，因而在伊斯蘭民眾中有著較廣泛的群眾基礎，2006年一舉擊敗法塔赫執(zhí)掌政權就是證明。即便以色列能在這次大規(guī)模行動中重創(chuàng)直至徹底消滅哈馬斯，也不可能鏟除滋生和哺育哈馬斯的精神土壤。武力只能制造更大和更深的仇恨，“鑄鉛”行動的結果很可能消滅了一個今天的敵人，但為明天制造了千萬個敵人。

而對哈馬斯來說，目前面臨生死抉擇。中國中東學會理事馬曉霖對“鑄鉛”行動作了這樣的比喻，“這是一場以加沙為獵場，以哈馬斯為目標的圍獵行動：以色列是操刀手，埃及是旁觀、助陣者，巴民族權力機構則等著獵殺結束后收回并獨占這個牧場。”可以說，哈馬斯處于空前孤立的境地之中，狀況頗似1982年受到致命打擊的法塔赫，后者意識到要消滅以色列是不可能的，于是立場逐漸軟化，開始尋求與以方談判謀求共存之道。經(jīng)過“鑄鉛”的沉重打擊后，在對待以色列的問題上，哈馬斯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窘境：放棄“消滅以色列”這一賴以安身立命的理想，會失去把它送上權力寶座的選民的心，進而失去政權；如果不顧一切推進這一理想，則不僅絲毫沒有成功的可能性，還會給整個地區(qū)乃至其自身帶來滅頂之災。哈馬斯是堅持斗爭，還是改弦更張，或者最終歸于沉寂，恐怕還需要更長時間的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