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伊犁

亞　楠

伊犁不僅素有塞外江南的美稱，也享有歌海花鄉(xiāng)的盛譽。每當(dāng)冬去春來，地氣轉(zhuǎn)暖，萬物復(fù)蘇的那一刻，伊犁便成為一片花的海洋。不論是田間地頭，還是農(nóng)家院落，也不論是城市的大街小巷，還是維吾爾人的古老庭院，到處鶯歌燕舞，鳥語花香。那景致，那情韻，迷人極了。

要是陽光明媚的六月，繁花似錦，綠草如茵，整個伊犁都沉浸在美的遐思中。伊犁人詩意地棲居在這片土地上，和諧而快樂。他們挑戰(zhàn)命運，感受生活，也盡情地歌唱愛情。晨曦微露，院落里的炊煙已經(jīng)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奶茶的清香。一位維吾爾族老大媽正在給花兒澆水，她專心致志，滿懷深情，好像在精心撫育著自己的兒女。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幾只黃鸝在枝頭鳴唱，清亮的歌聲婉轉(zhuǎn)動聽，仿佛一首首優(yōu)美的抒情曲，裝點著我們的家園，也美麗著我們的生活。

我總覺得，如果說歌是伊犁的名片，那么，花就是伊犁的靈魂。清風(fēng)過處，花香襲人，碧草連天。踏青的人撲進(jìn)大自然的懷抱，輕歌曼舞，笑語聲聲。小伙們琴聲悠揚，少女們舞姿翩躚。在這片花的海洋里，人與自然和睦相處，人似花，花如人，快樂和幸福伴我們抵達(dá)生命的彼岸。我曾經(jīng)在伊寧市的一座果園里參加過維吾爾族的“麥西來甫”歡聚，也曾在庫爾德寧草原上參加過哈薩克族的阿肯彈唱會。還有錫伯族的“西遷節(jié)”，回族的“花兒會”……這簡直就是愛的狂歡，美的盛宴。我所親歷的這些盛會雖然形式不同，內(nèi)容也很不一樣，但在崇尚美，親近自然這一點上卻是非常相通的。

松濤陣陣，繁花迷眼，小溪嘩嘩流淌。身臨其境，如同畫中游一般。在如此美麗、優(yōu)雅的環(huán)境中舉辦文藝盛會，那情致別具一格，效果也顯然與眾不同。花香簇?fù)碇巳?，激情被音符點燃，奔涌的血脈讓天堂不再遙遠(yuǎn)。優(yōu)美的旋律漫過草尖，歌舞時而熱烈，時而又脈脈含情。不遠(yuǎn)處，若隱若現(xiàn)的山巒睿智而神圣。陽光、雪峰、松林、草甸、溪水、山花，雪雞、野兔、馬鹿、旱獺、鳥群，還有勤勉忠誠的牧羊狗，靜靜吃草的馬、牛、羊，天、地、人，以及所有的生命，都在這巨大的舞臺背景上自由組合。人與自然怎么會融合得如此默契呢?我常常想，讓自己融入大地的懷抱，盡情地享受自然之美，并通過這種獨特的方式，讓生命的激情綻放出絢美的花朵，也許這便是伊犁人追尋美、熱愛美的緣由吧。

且不說草原上那五顏六色的花有多美了，單是伊犁人非常喜愛的人民公園，就足以讓人眼花繚亂，嘆為觀止。微風(fēng)輕拂，那一叢叢，一片片盛開著的鮮花，姹紫嫣紅，無比嬌艷。許多花雖然我根本叫不出名字來，但這并不妨礙我對它們的喜愛和欣賞。這是因為隨著閱歷增長，我漸漸明白，一切美的東西都是相通的，而人們對美的發(fā)現(xiàn)與贊賞也有許多共同之處。我知道，一朵鮮艷的花，一幅優(yōu)美的畫，一曲動人的旋律，甚至一段凄婉的愛情故事，只要走近它們，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語言，不同膚色的人肯定都會為之動情。我總是在想，一朵花也好，一個人也好，她的美若是被人們發(fā)現(xiàn)了，理解了，欣賞了，乃至深愛了，她的生命價值就得到了傳揚。這無論于人于己都是一件極愜意的事，我們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如果說街頭巷陌、農(nóng)家庭院里的花是小家碧玉，那么，山林、草原、田野上的花就稱得上大家風(fēng)范了。在伊犁，我覺得最大氣、最震撼人心的，就是那些一望無際的花海。不論是五顏六色、姹紫嫣紅，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原山花，還是大片大片的杏花、梨花，以及那黃燦燦、鮮艷欲滴的油菜花和向日葵，它們都會讓人感受到一種遼遠(yuǎn)、博大的美。新源的野果林是很出名的。這是很古老的樹種，在天山深處已經(jīng)生活數(shù)千年了。每年五月，漫山遍野的野蘋果花盛開，千朵萬朵，密密匝匝，韻味悠長。微風(fēng)過處，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置身其中，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不過，在伊犁生長的花中，我最喜歡的還要屬那紅彤彤、鮮艷艷，俗稱“野罌粟”的萊麗花了。每當(dāng)冬雪剛剛?cè)诒M，農(nóng)家庭院里，杏花含苞怒放的那一刻，鞏乃斯草原上的萊麗花也正開得嫵媚、鮮艷。萊麗花俗稱野罌粟，當(dāng)?shù)厝硕剂?xí)慣上叫它們天山紅花。這是伊犁草原上一種特有的神奇之花，也是整個鞏乃斯最亮麗的一道風(fēng)景。春光融融，大片紅燦燦的萊麗花迎風(fēng)搖曳，仿佛激情飛揚的山歌，熱烈、灑脫、奔放、大氣。我總覺得，鞏乃斯的春天因為有了萊麗花，詩意盎然，美到極致，這才格外引人注目。在伊犁，每年都會有許多的人，專程去鞏乃斯草原看萊麗花。畫家、作家、攝影家自不必說，單是那些親近自然的游客。也已經(jīng)車水馬龍，絡(luò)繹不絕了。這些人懷著虔誠之心，走進(jìn)大自然，追尋美。欣賞美，熱愛美，他們多想讓花的氣息撫慰自己疲憊的心靈啊。也許，長期蟄居城市的人，只有在這樣的美景里，躁動的靈魂才能安靜下來，許多煩惱，許多恩恩怨怨就會忘卻，就會隨風(fēng)而散，生命之花也才會開得更加艷麗多彩。

寫伊犁的花，昭蘇是不能不提的。由于昭蘇草原地勢開闊，氣候也比較適合種植油菜、油葵等農(nóng)作物，因而一望無際的向日葵和油菜花，便成了昭蘇一個絕美的景致。廣袤的綠色背景上，大片大片黃燦燦的油菜花、向日葵花鑲嵌其中，仿佛天幕上繪就的一幅巨大的油畫，那氣勢，那色彩，以及那情緒和韻味，簡直生動極了，壯美極了!向日葵和油菜花雖然同屬黃色，但細(xì)看也有很大的不同。向日葵呈金黃，油菜花是淡黃色；向日葵一盤盤，星羅棋布；油菜花一束束，密密匝匝。正因為這千差萬別，構(gòu)成了昭蘇草原豐富多彩的美，獨一無二的美。每年六月，是到昭蘇看花的好時節(jié)。向日葵不用說了，光是那無邊無際的油菜花，就足以讓我們?nèi)绨V如醉。晴朗的天空陽光普照，油菜花開得那么熱烈，那么一往情深。無數(shù)的蜂蝶忙碌著，辛勤的勞動換來了甜蜜的生活。多好的酬勞啊!付出的越多，回報的越豐厚，這不就是生活中的一種最自然、最公平的法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