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瑋
他與毛澤東情誼甚篤,有著長達63年的神交,是與毛澤東詩交最長的“第一詩友”。
這位曾被毛澤東稱為“賢者與能者可以兼的人”,與毛澤東有著許多共同的觀點、思想和經(jīng)歷,但是他也從不掩飾自己與毛澤東的不同觀點與思想。
他是與毛澤東通信最多的舊友。透過毛澤東寄給他的幾十封書信,記者真實地讀到兼?zhèn)ト伺c詩人于一身的毛澤東之偉大,而且還能真實地讀到偉人毛澤東私人交往過程中的真實思想和情感。
翻閱了周世釗的部分遺稿和毛澤東給他的大量書信,細聽周氏后人的講述,記者強烈感受到那種同學、朋友、同志之間63年的拳拳情誼,似乎掀開藏在偉人書信里的鮮為人知的歷史真實。
撲朔迷離的“友人”之爭真相
毛澤東的《七律·答友人》中的“友人”是誰,人們一度眾說紛紜。周世釗曾對家人講“肯定是答我的”,而他又對外講“友人可能不止一人”。為什么?
“九嶷山上白云飛,帝子乘風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淚,紅霞萬朵百重衣。洞庭波涌連天雪,長島人歌動地詩。我欲因之夢寥廓,芙蓉國里盡朝暉?!边@首詩最早發(fā)表在1963年12月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詩詞》中,當時正值毛澤東七秩大壽。
身處日理萬機的國務活動中的毛澤東,仍然鄉(xiāng)情殷殷,友誼深摯。這種情感發(fā)而為詩,感人至深。此詩從神話與現(xiàn)實、歷史往事與未來展望,客觀描繪與主體情思、故鄉(xiāng)變化與社會變化等等的結(jié)合中,抒發(fā)了對故鄉(xiāng)、對友人的無限懷念之情,歌頌了故鄉(xiāng)人民建設社會主義美好家園的熱情和干勁,表達了對社會主義燦爛前景的希望和信心。
毛澤東的這首《七律·答友人》中的“友人”是誰,人們一度眾說紛紜。接受采訪時,長期研究毛澤東詩詞的周世釗女兒周彥瑜和女婿吳美潮認定“友人”就是父親周世釗。他們解釋說:毛澤東的這首七律初稿寫于1961年,時任毛澤東秘書的林克曾對毛澤東的一些詩詞進行抄寫。在林克留存的抄件上標題就是《答周世釗》。
據(jù)他們了解:1963年,毛澤東親自主持編輯《毛主席詩詞》時,此詩在清樣稿上標題原為《答周世釗》。隨后,毛澤東在這個標題的周世釗名字后加上了“同學”二字,最后他又將“周世釗同學”5字去掉,把標題改定為《答友人》。1964年1月27日,毛澤東應《毛主席詩詞》英譯者的請求就自己詩詞中的一些詞句作口頭解釋。其中關于《七律·答友人》的“友人”是誰的問題,毛澤東回答說:“‘友人指周世釗?!敝苁泪摰挠H人講,在2006年11月,他們?nèi)ブ醒霗n案館目睹了此件珍貴文獻。
原來,在1959年6月25日毛澤東到韶山時,寫過《七律·到韶山》,兩天后毛澤東在長沙會見了周世釗。周世釗的親人分析說,周世釗可能當時在長沙與毛見面時就讀到《七律·到韶山》的原件或抄件,因為周世釗1964年寫過一篇文章,文章說看到早幾年傳抄出來的這首詩的末句是“人物風流勝昔年”。
韶山山青水秀,以孕育一代偉人毛澤東而聞名中外。周世釗深深了解毛澤東是如何走出大山、走向中國、走向世界的,曾說:“從天時地利人和方,面說,韶山的確得天獨厚。但是毛澤東的成長離不開社會的影響,離不開個人的發(fā)奮努力?!?/p>
毛澤東是人不是神。1955年,周世釗到韶山參觀時說:“毛主席從這么偏僻閉塞的地方走出去不容易。如果他沒有遠大的志向、不懈的追求,那么他也許會永居這個山村而為大山埋沒?!?/p>
1958年7月,周世釗當選湖南省副省長,受任新職,公務更加繁忙,但他一有機會就去韶山,因為這里是探尋一代偉人人生足跡的起點。周世釗曾說:“韶山要好好地宣傳毛主席青少年時代的事跡,這對下一代很有教育意義。”他還說:“如果要了解毛主席、學習毛主席,不到韶山來不行。”
周世釗對韶山可謂一往情深。1967年,韶山鐵路通車,周世釗懷著無比喜悅的心情參加了慶典并填詞紀念。
1960年10月1日,周世釗到韶山,曾寫下詞《江城子·國慶日到韶山》:“良辰佳慶到韶山,赤旗邊,彩燈懸,萬朵紅霞蕩漾碧波前。似水人流流不盡,騰語笑,久留連。夜來場上響絲弦,鼓填填,舞翩翩。革命斗爭唱出好詩篇。唱到犧牲多壯志,人感奮,月嬋娟?!?/p>
周世釗的女兒周彥瑜和女婿吳美潮分析說:從內(nèi)容上看,周世釗這首詞明顯受到毛澤東的《七律·到韶山》的影響。周詞標題“國慶日到韶山”顯然也受到毛詩標題“到韶山”之影響。而周的“唱到犧牲多壯志”句,當轉(zhuǎn)化自毛澤東“為有犧牲多壯志”句。
那些年,周世釗的大多數(shù)詩詞作品都寄給毛澤東審閱。1968年7月16日,周世釗在給吉林師范大學中文系毛主席詩詞學習班的信中寫道:“自解放后,主席常在給我的信中囑我寄詩。早些時候寄的不多,從1958年后,我差不多把所寫的詩隨時抄寄給主席,每每承他加以鼓勵。”周世釗的女兒周彥瑜和女婿吳美潮認為,父親的《江城子·國慶日到韶山》一詞也應當送到了毛澤東的手里,“正因為主席讀了父親的詩詞,受到了父親《江城子》的影響,創(chuàng)作了《七律·答友人》,其中的‘紅霞萬朵百重衣句就有父親‘萬朵紅霞蕩漾碧波前句的濃重痕跡”。在周世釗的親人看來,周世釗的《江城子·國慶日到韶山》是一個承前啟后的作品,它受毛澤東《七律·到韶山》的影響,又引發(fā)了毛澤東的《七律·答友人》。他們說:“毛澤東和父親是老同學兼詩友,在彼此的詩詞作品中相互借鑒、相互啟發(fā),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p>
1961年12月26日,毛澤東68歲生日這一天,他給周世釗寫了一封意味深長的信函:“惠書收到,遲復為歉。很贊成你的意見。你努力奮斗吧。我甚好,無病,堪以告慰。‘秋風萬里芙蓉國,暮雨朝云薜荔村。一西南云氣來衡岳,日夜江聲下洞庭。同志,你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豈不妙哉?”
周世釗的親人認為,這封信中毛澤東有兩處筆誤:即將“暮雨千家薜荔村”誤為“暮雨朝云薜荔村”,“西南云氣開衡岳”誤為“西南云氣來衡岳”。
然而,關于“友人”說紛爭至今,有人說“友人”不止周世釗一人。不過,據(jù)周世釗的女兒周彥瑜和女婿吳美潮說,他們早在20世紀60年代的一天作為親屬口頭問過父親:“近期外面?zhèn)餮?,毛澤東《七律·答友人》是答您的,不知是不是?”老人回答說:“肯定是答我的,但不能往外傳。”
周彥瑜和吳美潮回憶說:“當時,老人還給我們看了一些毛澤東給他的信件??墒俏覀兯降?,有幾個草字不認得,他還給我們指正了。究竟是哪些信,信中有無答周世釗的詩,我們都記不清了。直到老人去世后,我們整理遺稿時,發(fā)現(xiàn)他至少5次寫過類似‘友人可能不
止一人的文字?!?/p>
據(jù)了解,其中就有:1964年2月16日,周世釗在其《毛主席詩詞十首略釋》中寫到:“大概由于某一個或者某一些在長沙的友人在寫寄毛主席的詩詞和書信中……”1968年7月16日,周世釗在其《復吉林師大中文系信》中寫:“《七律·答友人》一詩發(fā)表后,我這里接到一些詢問是否答我的來信,郭老(郭沫若)甚至對人講肯定是答我的,但我的看法不同。我在長沙和它處為人講解這首詩的時候,我是這樣講的:《答友人》所答的肯定是湖,南的友人,甚至肯定是答長沙的友人,但所答的友人可能不止一人?!?/p>
為什么周世釗曾對家人講“肯定是答我的”,而對外講“友人可能不止一人”?周世釗的親人分析:這可以理解為父親為人謙虛,他的解釋是慎重的,可能他收到過毛澤東的手稿而后被人索借未還,也可能毛澤東寄的信件(手稿)因郵路原因丟失,畢竟當年發(fā)生過這兩種類似事情。為此父親只有這樣解釋,他所說的“友人可能不止一人”也可理解為“可能只是一人”。
另據(jù)史料證實:1964年2月4日,中共中央宣傳部文藝處處長、《人民日報》文藝部原主任、《詩刊》原編委袁水拍就一些爭議或者不太清楚的問題請示了毛澤東。毛澤東對自己的詩詞作了14點解釋,其中第8點為:“長島”指長沙,“友人”是一個長沙的老同學。周世釗的親人說,毛澤東強調(diào)是“一個”且是“長沙”的“老同學”,基本上等于同毛澤東此前說的“友人就是周世釗”。
1967年7月2日,郭沫若在新北大叢中笑戰(zhàn)斗隊傲霜雪戰(zhàn)斗組的信中應問作答時,就“《答友人》中的‘友人是實指還是虛指?所指大概是什么樣的人?”時答為:“這個人姓周,名字我忘記了,是民主人士,好像是湖南省副省長?!眳敲莱狈治稣f:“郭沫若與周世釗第一次相識于1971年王季范先生的追悼會時,1967年時根本互相不認識。當時周世釗名聲不大,然而郭沫若卻單記得姓周,因為只有周是‘友人。”
1992年,吳美潮曾就“友人”問題去毛澤東詩詞英譯者葉君健府上請教?!爱敃r,葉老因病住院,葉公子熱情接待了我,他找來好幾種外文毛澤東詩,其中‘友人都是單數(shù)翻譯。”事后,即1993年1月7日,葉君健復函給吳美潮,寫到“我得到轉(zhuǎn)來的您的電話,詢問毛主席《答友人》一詩英譯中所用是單數(shù)(即一人),還是復數(shù)(即數(shù)人),我查了一下英譯,《答友人》譯為‘答一位朋友,即Reply to a friend。外文出版社的其他譯本也是根據(jù)英文譯的。英文參加翻譯的有錢鐘書、喬冠華、趙樸初、袁水拍和我,都是經(jīng)過充分論證后確定的?!?/p>
讓周世釗的后人欣慰的是,新版的《毛澤東詩詞選》明確指出“友人是周世釗。”
63年情緣的起點是湖南一師
他們是同鄉(xiāng),是同學,曾同住一宿舍,同坐一張課桌。“人物互選”中,毛澤東排第一名,周世釗名列第二。
毛澤東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偉大領袖,而周世釗是一位民主人士,長期擔任中小學教師。領袖怎么成了一位“普通人”的“友人”的呢?
1897年3月12日,周世釗出生在離韶山?jīng)_不遠的約15公里處的湖南省寧鄉(xiāng)縣石子沖的一個農(nóng)民家里。周世釗的童年與毛澤東一樣,過著勤儉、簡樸而艱苦的農(nóng)家生活。周世釗7歲那年,父親周潤生親自教他讀誦《大學》、《論語》、《三字經(jīng)》等,不少內(nèi)容能達到背誦的程度。10歲時,周世釗到寧鄉(xiāng)南村五都都學堂學習,編入初小二年級。因為他讀了幾年舊書,作文進步很快,居然能寫出文從字順的短篇論文和敘述文,得到教師的夸獎。
1909年春,周世釗考入寧鄉(xiāng)縣城玉潭高等小學堂,在這里整整學習了4年。周世釗最愛聽梅冶成先生的歷史課,認為他講課生動,思想進步,對歷史人物的評價每有獨見。這一年,毛澤東隨表兄第一次離開韶山?jīng)_,到湘鄉(xiāng)縣東山小學校讀書。解放后,毛澤東曾滿懷深情地對周世釗說:“我雖然是湘潭人,但受的是湘鄉(xiāng)人的教育?!?/p>
“學校不收學費,膳食費低廉”;“教育乃立國之本,學生畢業(yè)之后為教育服務……”1913年春,正過著自由自在的自修讀書生活的毛澤東,被湖南省立第四師范學校的這則招生廣告所吸引。他認真考慮了一下自己的前途,認為自己最適合于教書,投考師范學校正符合自己的志愿。
隨即,毛澤東前去投考,結(jié)果以第一名的成績被第四師范錄取了。
這一年,周世釗小學畢業(yè),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日夜考慮。忽然有一天,有人給他一張湖南四師招生的廣告。他仔細一看,這個學校以培養(yǎng)合格的小學教師為目的,預科1年、本科4年,共5年畢業(yè),不收學費,還補貼一部分制服費。周世釗看完后很高興,想到家里人多田少,勉強度日,要讓自己升入要花錢的學校是不可能的。
經(jīng)過初試與復試,寧鄉(xiāng)就兩人錄取,周世釗編入四師預科第一班。預科一班50人中,年齡最大的28歲,最小的15歲,周世釗16歲,毛澤東20歲。
上了幾天課后,教師和同學之間都有了些認識。毛澤東是班上大家注意的一個同學,他態(tài)度謙和,最喜和同學討論問題。毛澤東也喜歡和周世釗討論問題,為此結(jié)為友人。后來,周世釗和毛澤東同住一個宿舍,上課在同一個教室,自修在一張桌子上,成為好朋友。1950年,毛澤東在中南海對周世釗說:“我沒有進過大學,也沒有到外國留過學。我讀書最久的地方是湖南第一師范,我的知識,我的學問是在一師打好了基礎。一師是個好學校。”
周世釗在和毛澤東的接觸中,知道毛澤東曾讀過幾年私塾,閱讀過四書五經(jīng),又讀了很多舊小說和時事小冊子,曾參加過多年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勞動,進過高小,又讀過兩個中學,當過半年多時間的兵。周世釗認為毛澤東的見聞最廣,學識最博,常將自己不能解決的問題找他認真商討。
次年春天,湖南省公署教育廳根據(jù)當時師范教育的需要,將第四師范合并于第一師范,合并后的學校就叫做“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學?!?。
于是,毛澤東和四師的300多名同學,還有一批優(yōu)秀的任課先生都一起遷入了省立第一師范學校。在這里,第四師范春季招收的學生和第一師范秋季招收的學生均編入一年級,分別編為六、七、八、九、十等5個班。周世釗和毛澤東被編入有38名同學的一年級八班。按學制算,他們這些原第四師范的學生比原第一師范的學生,要多讀半年書。
在四師,教國文的袁大胡子名仲謙,態(tài)度特別嚴厲,常用教鞭敲同學的腳,但教課很生動,能引人入勝,批改作業(yè)也很認真。四師并入一師后,教國文的仍是袁仲謙,教哲學的是楊懷中,教修身的是徐特立,他們和黎錦熙、王季范、方維夏等是
周世釗和毛澤東所尊敬的老師。
周世釗的作文常被袁仲謙令重抄傳觀,并在一次作文批語中說,文有莊子氣息。有一天,袁仲謙到自習室巡視,看見周世釗在閱讀禮記注疏,大為不滿,認為看這些注疏會影響作文,使文字無雄健暢達之氣,于是叫周世釗立刻停止看這些東西。為此,周世釗只好將從圖書館借來的注疏交還。
周世釗注意到毛澤東在上課時有講堂錄,自己時有讀書筆記,每夜還要寫日記,另外還有摘抄本,以抄錄書中精粹的理論。據(jù)悉,毛澤東所抄《離騷》全篇至今仍保存在一師。
當時,周世釗訂了一個學習計劃,想用幾年工夫多閱讀一些文史,并初步學好寫古文和舊詩的本領。在毛澤東的影響下,周世釗每天早晨起床比較早,跑到自習室讀《古文辭類纂》里面的文章,幾年中讀熟到能背誦的文章近兩百篇。他們兩人都認為對待古代文化和中西學說,不可不加分析地兼收并蓄,應該有分析、有批判。
在一師青年毛澤東紀念館,可以看到這里展出了毛澤東當時讀的一些書,其中許多書上毛澤東都作了筆記。“幾乎所讀過的每一本書,都密加圈點和寫眉批,或?qū)懽x書筆記?!币粠煹男J飞嫌涊d說:“在一師的5年半讀書時間內(nèi),所寫的《講堂錄》、《讀書錄》、《隨感錄》、《日記》和抄本就有一大網(wǎng)籃。”校史上還記載毛澤東讀過這樣一本書:德國哲學家鮑爾生所著的《倫理學原理》,中譯本全文約10萬字,毛澤東在上面的讀書批點就有12000多字,其中許多批語是聯(lián)系中國實際所作,闡述了自己的倫理觀、歷史觀和世界觀。這本書后來被一同學借去一直沒還。約30年后,毛澤東的同學、時任一師校長的周世釗把這本書帶到北京面交毛澤東,毛澤東高興地翻閱自己在上面的批語,回憶說:“我當時喜歡讀這本書,有什么意見和感想就隨時寫在這本書上,現(xiàn)在看來,這些話有好些不正確了。”不過,其中的批詞成為研究毛澤東早期思想的重要文獻,也是毛澤東早期刻苦學習的物證。
由于毛澤東好學不倦,善于鉆研,他克己寬人,治學嚴謹,言行一致,作風謙遜和有偉大抱負;同時他富有反抗封建專制的精神和非凡的膽識與機智,有一種特殊的領導和創(chuàng)造才能,具備一種令人心悅誠服的吸引力量,先生們以為他是“異才”,是“偉器”;同學們認為他是“智囊”,是“怪杰”。周世釗熾烈而頑強的好學精神,以及他為人溫和敦厚,待人赤誠的品德,尤其是文學、詩詞的造詣方面,一直為師友同學所稱頌。在周世釗的印象里,毛澤東“在班上是一個很規(guī)矩、很正派、很溫雅的人。他走路不蹦跳,說話不粗率,時常正襟危坐,沉默寡言”。
1917年7月,一師組織“人物互選”,即評選優(yōu)秀學生。評選分六項:敦品、自治、文學、語言、才具、膽識。12個班的學生共575人,評選結(jié)果是全校有34人當選——第一名是毛澤東,獲49票;第二名是周世釗,獲47票。超過40票的就只有毛、周兩同學。其中,周世釗有關文學的票數(shù)是全部當選者中最多的。電視劇《恰同學少年》曾以毛澤東在湖南一師的讀書生活為主要背景,展現(xiàn)了以毛澤東、周世釗等為代表的一批優(yōu)秀青年風華正茂的學習生活。
歷史謎團與思想波瀾的背后
戰(zhàn)爭年代,毛澤東為什么沒有負過傷?毛岸英的犧牲是否與彭德懷有關?為什么用毛澤東的名字作為思想體系的名稱?毛澤東本人如何評價“文革”?他——向老同學傾吐真言。
1950年10月7日,毛澤東參加德意志民主共和國大使館在北京飯店舉行的國慶紀念招待會后,來到受毛邀而來京的周世釗所住的房間,王季范也由隔壁來見。毛澤東問:“你們過去參加過什么民主黨派嗎?”王季范表示沒有,周世釗則說:“我對民主黨派不感興趣,不愿加入。”毛澤東聽后,強調(diào):“現(xiàn)在全國解放不久,共產(chǎn)黨對知識界和農(nóng)村發(fā)展黨員采取慎重的態(tài)度,吸收黨員比較少。你們最好先參加一個民主黨派,民主同盟是知識分子的組織,你參加民盟好了。”
1951年2月,周世釗按毛澤東的意見,在長沙申請加入中國民主同盟,獲批準。后來,他還擔任了民盟湖南省主任委員和民盟中央委員。這年3月,周世釗進入華北革大政治研究院學習近1年,期間毛澤東多次會見,讓周世釗的思想認識得到進一步提高。
1959年,周世釗被選為第二屆全國人大代表。周世釗到北京開會期間,毛澤東不論工作怎么繁忙,總要設法抽時間約他見面敘談一次。他們之間的交談辯論,,常常延續(xù)到深夜。
1962年,毛澤東在中南海會見了時任湖南省副省長的周世釗,并就民主黨派問題進行了交流。期間,毛澤東談到中國共產(chǎn)黨對各民主黨派的方針是“長期共存,互相監(jiān)督”時,周世釗問:“您這個長期共存要長到什么時候呀?”毛澤東解釋說:“所謂長期共存就是說,中國共產(chǎn)黨和各個民主黨派不是在同一個時候產(chǎn)生的,但要在同一時候消亡。你學過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政黨、階級的論述嗎?在馬克思主義看來,在將來全世界都進入了共產(chǎn)主義社會,實現(xiàn)了世界大同以后,國家就會自然而然消亡了。到了那個時候,共產(chǎn)黨消亡了,各個民主黨派自然也就消亡了——長就長到這個時候。所以我們說中國共產(chǎn)黨和各個民主黨派的生命是: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做民主黨派的工作是光榮的,民主黨派的工作是大有可為的。”
周世釗認真聽后,又接著質(zhì)疑:“我們這些黨外人士安排為副省長是配像的,是做樣子給人家看的。我是有職無權,名義上我是個副省長,分給我管教育工作,實際上我的權就是做民主黨派的工作,除此以外別無他權。名義上分給我管教育工作,實際上教育工作的情況我無權過問,什么情況我都不知道,什么文件也看不到?!泵珴蓶|一聽,十分吃驚:“有這樣的事啊!我設法告訴張平化同志,要他們以后就教育方面的問題和你多商量,有關文件也要送給你看。”
周世釗自北京返回的第三天,中共湖南省委辦公廳的負責同志就送到一些黨內(nèi)外的文件給他看。幾天以后,張平化也專程看望他,鼓勵他大膽工作,積極工作。
有一年,周世釗到北京開會,毛澤東約他到家中見面。期間,就重慶談判、解放戰(zhàn)爭等兩人有過多次交談。周世釗對毛澤東說:“您那次從延安到重慶和蔣介石談判,也是很危險的啊!”毛澤東笑了笑,說:“很危險也很不危險。我到重慶去和他談判,是到了敵人的大本營,蔣介石很可能對我下毒手,這是危險的。我去重慶之前,也作好了壞的思想準備。我想我是為全中國人民的和平而去重慶和蔣介石談判的,蔣介石居然把我殺死在重慶,我也死得光榮。說很不危險,是因為我是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全中國人民的利益、代表四萬萬五千
萬同胞的和平愿望而去重慶和蔣介石談判的。如果蔣介石真正敢于在談判桌上對我毛某下毒手,那么他在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面前就輸了理,反對和平、破壞和平這頂帽子他就自己戴了,他那套假和平真?zhèn)鋺?zhàn)的面目就完完全全暴露在全中國和全世界人民的面前了,他就不好向人民交代。再說他請我去重慶和他和談,還有位什么美國大使先生在那里作保障嘛,如果蔣介石把我在談判桌上殺了,他也不好向他的主子交代。我想我諒他不敢對我下毒手?!?/p>
毛澤東打了一輩子仗,一生遇險無數(shù),卻從沒有負傷。交談中,周世釗問道:“主席,您打了這么多年的仗,為什么沒有負過一點傷啊?!”毛澤東哈哈大笑:“我們和敵人作戰(zhàn)打仗時,我經(jīng)常和戰(zhàn)士們一起行軍,我也時常到前線去了解情況。但是我就是沒有負過傷,不說是大傷,連小傷也沒有負過。這可能是因為敵人的子彈沒有長眼睛,它找不到我毛澤東嘛!”
近60年前發(fā)生在鴨綠江彼岸的那場戰(zhàn)爭,曾經(jīng)令世界為之深深震動,也對當時剛滿周歲的新中國發(fā)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光陰荏苒,過去的對手不再是敵人,史學家也在重新審視這場遙遠的戰(zhàn)爭。作為那場戰(zhàn)爭中中方的最高統(tǒng)帥,毛澤東曾就此與周世釗多次暢談。
抗美援朝究竟有無取勝把握,在當時是頗受人們關注的問題,因為解放戰(zhàn)爭剛剛結(jié)束,經(jīng)濟遭受了重創(chuàng),國家一窮二白,面對美國的經(jīng)濟和軍事優(yōu)勢,不少人對戰(zhàn)爭的前景心存疑慮。1950年10月27日,周世釗和王季范在中南海就此事請教過毛澤東,毛澤東針對他們的疑慮作了分析:“不錯,我們急需和平建設,如果要我寫出和平建設的理由,可以寫出百條千條,但這百條千條的理由不能敵住6個大字,就是‘不能置之不理?,F(xiàn)在美帝的矛頭直指我國的東北,假如它真的把朝鮮搞垮了,縱然不過鴨綠江,我們的東北也時常在它的威脅中過日子,要進行和平建設也會有困難。所以,我們對朝鮮問題置之不理,美帝必然得寸進尺,走日本侵略中國的老路,甚至比日本搞得還兇,它要把三把尖刀插在中國的身上,從朝鮮一把刀插在我國的頭上,從臺灣一把刀插在我國的腰上,從越南一把刀插在我們的腳上。天下有變,它就從三個方面向我們進攻,那我們就被動了。我們抗美援朝就是不許它的如意算盤得逞。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我們抗美援朝,就是保家衛(wèi)國,可是黨內(nèi)有很多人不同意?!?/p>
聽了毛澤東一席話,周世釗頻頻點頭,但仍是信心不足,重復提出了剛才的疑問:“是不是有勝利的把握呢?”
眾所周知,美國是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美國除裝備了大量的飛機、大炮、坦克、軍艦外,它的武器庫中還有一張令人生畏的王牌——原子彈。面對美國的核訛詐,不少人對戰(zhàn)爭的前景憂心忡忡??擅珴蓶|偏偏不信這個邪,他從容地分析道:“你們都知道,我是不打無把握的仗的。這次派志愿軍出國,是有人不同意的,他們認為沒有必勝的把握。我和中央一些同志經(jīng)過周詳?shù)目紤]研究制定了持久戰(zhàn)的戰(zhàn)略,勝利是有把握的。我們估計,美帝的軍隊有一長三短。它的鋼鐵多、,飛機大炮多,是它惟一的優(yōu)勢。但它在世界上的軍事基地多,到處樹敵,到處設防,兵源不足,是一短;遠隔重洋,是它的第二短;為侵略而戰(zhàn),師出無名,士氣十分低落是它的致命傷。雖有一長,不能敵這三短。我們要進行持久戰(zhàn),一步一步消滅它的有生力量。使它每天都有傷亡,它一天不撤退,我們就打它一天,一年不撤退,就打它一年,十年不撤退,就打它們十年,這樣一來,它們就傷亡多,受不了,到那時,它就只好心甘情愿地進行和平解決。只要它愿意和平解決,我們就可以結(jié)束戰(zhàn)爭,我們原來是要和平的?!?/p>
朝鮮前線的戰(zhàn)斗是空前殘酷而慘烈的。無數(shù)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兒女,為了保家衛(wèi)國,血染三千里江山,這其中也包括毛澤東心愛的長子毛岸英。當這個不幸消息傳到周世釗的耳朵里時,他感到非常震驚和悲痛。作為和毛澤東相交幾十年的老朋友,他知道主席一家先后已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獻出了好幾位親人。現(xiàn)在革命剛剛勝利,正需要下一代去建設的時候,毛岸英卻永遠留在了朝鮮。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和毛澤東情同手足的周世釗,心里深深地體會到老同學那種難以言表的悲涼和傷感,在20世紀60年代他和毛澤東的一次閑聊中,他向毛澤東表達了這種想法:“岸英死得太早了,如果您不派岸英到朝鮮戰(zhàn)場上,我看他是不會犧牲的?!敝苁泪摬?,毛岸英在朝鮮戰(zhàn)場上的犧牲是否和彭德懷沒有盡到責任有關。
毛澤東沒有回避老同學的提問,說:“不能這樣說!岸英的犧牲,責任完全在美帝國主義身上。岸英是為保衛(wèi)中國人民和朝鮮人民的利益,為保衛(wèi)我們祖國的安全而出國作戰(zhàn)的,他是為反對美帝國主義的侵略行為,為保衛(wèi)世界和平事業(yè)而犧牲的。彭老總是沒有什么責任的,不能去責怪他。當時我得到岸英在朝鮮戰(zhàn)場上不幸犧牲的消息后,我的內(nèi)心是很難過的,因為我很喜歡岸英這個孩子。岸英犧牲以后,當時有人提議要把他的尸體運回國來安葬,我沒有同意。我說岸英是響應黨中央的號召,為保家衛(wèi)國而死的,就把他安葬在朝鮮的國土上,讓他顯示中朝人民的友誼,讓中朝人民的友誼萬古常青。當然,你說如果我不派他到朝鮮戰(zhàn)場上,他就不會犧牲,這是可能的,也是不錯的。但是,我是黨中央的主席,在那種比較困難的情況下,我是極力主張發(fā)動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運動的,后來得到黨中央的贊成,作了出兵朝鮮的決定,并很快就在全國范圍內(nèi)掀起了一個抗美援朝的偉大運動。我作為黨的主席,作為一個領導人,自己的兒子不派他去朝鮮,又派誰的兒子去呢?光派別人的兒子去前線打仗,這還算什么領導人呢?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岸英是個青年人,他從蘇聯(lián)留學回國后,到農(nóng)村進行過勞動鍛煉,但卻沒有正式上過戰(zhàn)場。青年人就是要到艱苦的環(huán)境中去鍛煉,要在戰(zhàn)斗中成長。基于這些原因,我才派他到朝鮮去的?!?/p>
“文革”初期,有一次毛澤東與周世釗會見時,周世釗對毛澤東說:“現(xiàn)在是搞‘文化大革命,是在搞群眾運動。在這場群眾運動中,各種各樣的的議論很多。例如對主席的思想,現(xiàn)在也有各種不同的說法。對于這些說法和提法到底對不對,我現(xiàn)在也搞不清楚!”
毛澤東彈了彈手中的煙灰,說:“這場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是一場席卷億萬人民群眾參加的大革命。在這樣一場大的群眾運動中,出現(xiàn)了對一個問題的各種說法和提法是不足為奇的,但最后也是會統(tǒng)一的。關于毛澤東思想的問題,它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它是集體智慧的結(jié)晶,它是一種思想體系,是一種正確的思想體系。既然它是一種思想體系,又為什么把它叫做毛澤東思想呢?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