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蒼捉兔 老夫聊發(fā)少年狂

郭丕倫

深冬的一天,我邂逅了一個很久沒見的老友。原來他面色蠟黃,冬天經(jīng)常感冒,如今他精神健旺,紅光滿面。我問他怎么保養(yǎng)的,他興致勃勃地告訴我,他每天都要跟著村子的老人們,到山里玩鷹捉野兔。雖然只是跟著看,可是翻山越嶺,跑起來也不亞于百米沖刺。他頭一次參加沒經(jīng)驗,險些因低血糖昏倒在回家路上。不過,他如今已經(jīng)完全適應了這種鍛煉方式。他滔滔不絕地說了一些趣聞,我邊聽邊笑,也激起了觀鷹捉兔的想法。老友說,只要天氣好,大家就會去捉野兔,如果要參加,穿一雙輕便的旅游鞋,不要穿太厚的棉褲,千萬要記得帶點點心。

幾天以后,一個晴朗的冬日早晨,我早早騎車趕到老友居住的村莊。不到八點半,許多玩鷹的人都從三村五里趕過來。擎鷹的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漢,姓柳。我一看他有點面熟,小時候趕集,?？匆娝募绨蛏蠗恢机_子,非常引人注目。半個世紀過去了,他的愛好沒有變。

出了村子向西行,是一片起伏的山丘。人們在山腳下一字排開,柳老漢站在中間,眾人拉網(wǎng)式地前行,不慌不忙悠閑自得。這是為了把藏在荒草從中的野兔轟出來。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鐘,一個眼尖的人喊道:“起來了!”話音未落,鷹已經(jīng)離開劉老漢的手臂,低空滑翔了一段,隨后急速扇動幾下翅膀,箭一般地沖向野兔。那只野兔感受到老鷹正在急速接近自己,左拐右晃,在地上撲騰起一陣塵土。老鷹扇動著翅膀,搖搖晃晃地降落下來,把野兔“鎖定”在爪下。我湊近一看,只見老鷹一爪抓住兔子的后腿,一只爪子按著兔子的頭部,鋒利的鉤子嘴已經(jīng)撕下一片兔毛,那野兔只顧篩糠般地哆嗦,已經(jīng)無力掙扎。柳老漢上前掏出小刀,剖開兔子的胸膛,掏出內(nèi)臟喂給老鷹以示獎勵。

眾人前行,誰發(fā)現(xiàn)野兔的蹤跡就大喊一聲“起來啦”,提醒柳老漢把老鷹放飛。如果野兔逃到密林深草中,老鷹抓不到了,柳老漢就從兜里拿出一只兔子頭,向空中的鷹搖晃一下,嘴里還呼哨著特殊的聲音,老鷹很順從地落到柳老漢的手臂上。

時近中午,一只被眾人驚起的野兔驚慌地向一條兩三丈的深溝躥去。那老鷹哪肯放過野兔,緊緊跟在后面,只見那野兔飛快地躥進溝底,又瘋狂地向?qū)γ娴纳狡屡苋?。老鷹直沖而下,想按住兔子的后腿,誰知兔子順著山勢突然躍起,在空中一個翻身,后腿一蹬,把老鷹踹了個仰面朝天。老鷹猝不及防,摔落到地上,野兔也掉落在塵土中,可是它若無其事地爬起來逃之夭夭了。這一幕,眾人在深溝對面看得清清楚楚,柳老漢心疼地喊道:“糟啦,兔子蹬鷹啦!”他和幾個朋友忙不迭地爬過深溝,把老鷹攏在懷里,捋著它的羽毛,仔細地吹開老鷹胸前的絨毛,檢查傷勢。柳老漢嘴里喃喃自語:“還好,沒大礙。死兔子,明日我定找你報仇?！北娙诉@時也都松了口氣,紛紛說:“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們回村吧?！?/p>

后來,我也隔三差五地跟著眾人去玩鷹抓野兔,雖然感覺很累,可是回到家吃飯香了,睡覺沉了,多年的神經(jīng)衰弱不藥而愈。每次,我跟著眾人追著空中飛翔的老鷹在曠野中奔跑,讓我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逃課去郊野玩耍的時光。我忘了自己年逾古稀,忘了時光飛逝,樂此不疲,正是“左牽黃,右擎蒼,老夫聊發(fā)少年狂”!

(責編: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