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南邊有個高弓縣,縣城東南十幾里有個東周村,村里有個靠砍柴賣柴為生的樵夫,名叫張成。這天晌午,張成正在山上砍柴,突然村里人跑來告訴他,說他妻子在家月艮毒自盡了。
張成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家,發(fā)現(xiàn)穿著整齊的妻子死在飯桌上,桌上擺著幾樣飯菜,他撲到妻子身上嚎啕大哭。
官府的人聞訊趕來了,經(jīng)過一番查看,確定張成的妻子香秀是吃了有毒的飯菜而死,因為老實本分的張成夫婦平日沒有什么仇家,而飯菜是香秀自己做的,所以吳縣令斷定她是自殺
好好的,香秀為什么會想不開呢?村民們都感到很奇怪,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張成。張成也是滿腹疑惑,鄉(xiāng)鄰們都知道他和妻子感情一直都很好,從沒讓妻子受過委屈,妻子為什么要尋短見呢?可要說有人害死了妻子,那兇手是誰?捉奸拿雙,捉賊拿贓,無憑無據(jù)的,也不能胡亂猜疑。
吳縣令結(jié)了案便帶著人馬離開了。吳縣令一走,鄰居王阿婆便湊到張成耳邊嘀咕了幾句,張成聽了大吃一驚,問王阿婆是否愿意幫他,王阿婆嚇得連連擺手,轉(zhuǎn)身就跑。
香秀死了已經(jīng)3天了,按說應(yīng)出殯安葬,人土為安,可張成遲遲不肯安葬妻子,他聽說,3日后,巡撫大人要到縣里,他要去申冤。
果然,第4天,巡撫大人帶著一隊人馬來到了縣里,張成跪街攔轎喊冤,巡撫林一清已年過半百,聽到有人喊冤便停轎,問張成有何冤情。
張成哭著把妻子離奇自殺的事說了出來,最后他十分肯定地說妻子不是自殺,而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林一清問張成是否有人證物證。
“有!”張成說妻子死后,鄰居王阿婆偷偷告訴他,在妻子死前,有人偷偷摸摸地從他家后門溜出去。
林一清十分奇怪地問張成,既然有人證,為何不到縣衙擊鼓鳴冤?
張成說自己不敢,因為那個人是縣令的兒子吳少保,而且王阿婆也害怕惹禍上身,不愿幫他作證。
林一清聽了眉頭一緊,捋了捋胡須,問張成和吳少保之間是否有仇怨?張成說幾個月前,他和妻子到集市上賣柴,吳少保見妻子長得漂亮便上前調(diào)戲,惱羞成怒的妻子當(dāng)眾打了吳少保一耳光,吳少保見圍觀的人太多,并沒有惱怒,只罵了一句就走了,他肯定是懷恨在心,所以才來投毒報復(fù)。
聽到這里,林一清二話沒說帶上張成便直奔縣衙,升堂問案。
王阿婆首先被傳喚到了堂下,起先,王阿婆支支吾吾什么也不敢說,林一清軟硬兼施,大聲告訴王阿婆,人命關(guān)天,只要她講實話,不但保她平安無事,而且還會給她賞銀,可如果她知情不報,罪加一等!有道是人心似鐵,官法如爐,到了這步田地,王阿婆只好說出實情:案發(fā)當(dāng)日,她先是看到吳少保從張家后門溜出,沒多大會兒工夫,她便到張家找香秀借東西,可一進門便發(fā)現(xiàn)香秀已死在飯桌上了。
看來吳少保確有殺人嫌疑,于是林一清便命人把吳少保帶到了堂下,讓他如實招來??蓞巧俦J缚诜裾J自己去過張成家。
林一清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大膽吳少保,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呀,大刑伺候!
兩邊公差一聲呼嘯,抬出老虎椅,準備上刑。
吳少保嚇得渾身篩糠,他看到坐在一旁的父親吳縣令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知道父親官位低微,根本救不了自己。為了免受皮肉之苦,便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交代說,案發(fā)當(dāng)日,他去過張成家,張成每天早上便上山砍柴,晚上才能回家,所以他趁張成不在家時,去找香秀尋“魚水之歡”。原來,自打那天在集市上見到香秀后,他便被香秀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經(jīng)過多次軟硬兼施,香秀終于被他搞到了手。事發(fā)當(dāng)日,他和香秀翻云覆雨之后,便匆匆離開了,可不曾想,他走后,香秀竟服毒自殺了。
張成聽了吳少保的話,氣得使勁“呸”了一口,說妻子一向恪守婦道,絕不會和吳少保通奸。
雖然吳少保去過張成家,可并沒有人看見他往飯菜里下毒,無憑無據(jù)的,也不能定他的罪,而且他是縣令的兒子,也不能輕意用刑逼供。案情變得撲朔迷離,林一清一時難以定論,不過,就算吳少保沒有投毒害人,他也犯有通奸罪,所以林一清命人把他收監(jiān),退堂,擇日再審。
退堂之后,林一清反復(fù)推敲案隋:如果像張成所說,香秀恪守婦道的話,那么吳少保見香秀一人在家,很可能奸污了她,而香秀一時想不開便服毒自殺,吳少保為逃避罪責(zé)所以撒謊說通奸,這樣,香秀的死就跟他沒有關(guān)系了。如果香秀被奸污了,那么生前她一定會反抗,相信身上一定會留下傷痕,想到這,他便帶上仵作直奔張成家。
奇怪的是,開棺驗尸后,香秀身上沒有半點傷痕,由此看來,香秀生前沒遭到暴力。林一清斷定,吳少保去張成家有兩種可能,一是通奸,二是投毒復(fù)仇。
從張成家回到府上,林一清便收到吳縣令送來的銀兩和布匹,他很清楚吳縣令的用意,搖了搖頭,便命人把禮物退了回去??勺屗f萬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一起來,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官印竟不翼而飛,他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丟了官印就等于丟了烏紗帽,審不了案是小事,讓皇上知道了,弄不好會被砍頭!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回官印。
中午,林一清擺了一桌滿漢全席,把吳縣令請到府上盛情款待。席間,吳縣令說當(dāng)日因無人舉報,所以他才草率結(jié)案,他知道兒子吳少保風(fēng)流成性,但兒子膽子再大,也不敢投毒害人,希望林一清能夠明查。
林一清會意地一笑:“吳大人請放心,令公子是吳大人的‘掌上明珠’,我絕不會讓他蒙受不自之冤?!?br/>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來報,說后院燃起大火,眾人頓時驚慌起來,林一清趕緊把一個盒子交到吳縣令手上,說盒子里是自己的官印,讓吳縣令幫他好好保管,說完便帶人救火去了。吳縣令打開盒子一看,竟是空的,這時才知道中計了,無奈只好帶著空盒子回到了府上。
大火撲滅了,吳縣令把盒子送了回來,林一清打開盒子一看,官印完好無損地放在里面。其實,大火是林一清故意讓人放的,他早就猜到官印是被吳縣令偷去了,吳縣令無非是想給他點顏色看看。官印雖然回來了,可強龍不壓地頭蛇,林一清感到事情十分棘手,必須盡快結(jié)案。
如果吳少保和香秀通奸,那么兩人相好并非一日,難道就沒有人發(fā)現(xiàn)?想到這,林一清再次提審?fù)醢⑵牛醢⑵耪f自己曾多次看到吳少保偷偷摸摸進出張成家,可并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她也曾提醒過張成,小心戴綠帽子,可張成不但不領(lǐng)情,還說她老眼昏花,亂嚼舌頭。這么說,張成早就知道妻子“紅杏出墻”,可他為什么不肯承認呢?
林一清帶人再次來到張成家查看,張成上山砍柴不在家。
回到府上,林一清立刻命人把張成從山上抓來。
林一清大喝一聲:“大膽張成,為何要毒害妻子,快快招來!”
張成氣憤地說:“那日我在山上砍柴,我上山前妻子還沒做飯,我如何下得了毒?如若是我毒死了妻子,我跪街喊冤豈不是自尋死路?都說巡撫大人清正廉明,沒想到官官相護,明明是吳少保害死了我妻子,現(xiàn)在卻反咬一口,還有天理嗎?”
林一清問張成為何明知妻子不守婦道,卻不肯承認?
“家丑不可外揚。難道大人僅憑這一點就斷定小人投毒害妻嗎?”張成反問道。
林一清大聲說道:“本官從不胡亂斷案,沒有真憑實據(jù)也不會定你的罪。案發(fā)當(dāng)日,你雖然在山上,可你在上山之前就把毒藥放進鍋灶上方屋梁上的一個小洞里,然后用蠟封上。當(dāng)香秀做飯時,熱氣上升,蠟融化,毒藥便落進飯菜里。如果你還想抵賴,本官就大刑伺候!”
原來,林一清帶人到張成家查看,意外發(fā)現(xiàn)鍋灶上方的屋梁上有一個洞,林一清找來凳子上去仔細查看,發(fā)現(xiàn)了殘留的毒藥和蠟跡。
見事情敗露,張成自知抵賴不過,仰天長嘆道:“我本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天衣無縫,哪曾想還是被識破了?!?
原來,張成被王阿婆提醒之后,便起了疑心。一天晌午,他特意回家看看,果然發(fā)現(xiàn)吳少保抱著妻子在吃喝,并且聽到妻子告訴吳少保,說吳少保派的幾個人打壞了張成的“命根子”,張成成了廢人。
張成聽了氣得差點吐血,原來那天他在山上遭到幾個蒙面人毒打,讓他成了“太監(jiān)”,沒想到竟是吳少保所為,他自知明里斗不過吳少保,便忍住心中的怒火,暗下決心,一定要除掉這對狗男女??蓻]想到,投毒后只毒死了妻子,吳少保竟然逃過了一劫,他這才惡人先告狀,想要嫁禍吳少保,卻沒料到引火自焚罪行敗露。
一樁離奇命案終于水落石出!張成被打入死牢,吳少保也因傷人罪和通奸罪被林一清依法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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