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大莊魏家,夔城的望族。
大莊魏家有良田千畝,騾馬百匹。莊丁幾十個,常年耕種于那千畝的良田中,隨百余匹騾馬的嘶鳴,渲染著大莊魏家的財勢。
莊主魏儒天,斯斯文文的模樣,膝下三子,個個虎背熊腰,性情卻溫馴,維持著大莊魏家的和睦與寧靜。
一天,一陣人喊馬嘶,隨一陣馬槍棍棒的噪響,剎那打破了大莊魏家那維持了幾十年的和睦與寧靜,將大莊魏家用一片鮮血染紅。
一伙強賊吶喊著,從大莊魏家那扇朱漆的莊園門呼嘯而出。強賊們笑著,鬧著,人人手提一把血淋淋的刀。
強賊們的背上均背了一只搭鏈。
搭鏈中,響動著一些金銀珠寶被撞擊的脆聲,脆聲中,那扇朱漆的莊園門內只涌動著一汩汩殷紅的血。
血流成河。
孤屋·鬼謎
十年后,大莊魏家有了一幢孤屋。一幢曾經(jīng)昌盛一時現(xiàn)在卻廢棄了的不敢入住的孤屋。
只因孤屋里常年鬧鬼。夜中,風聲鶴唳時,沙沙沙沙,怪怪的鬼聲便在孤屋的四壁搖來撞去。陽塵厚積的椽檁瓦片,也被那鬼叫聲撞擊得沙沙響。
夜夜如此。
難道果真是因了這九具僵尸么?大莊魏家的少莊主,魏求自問。傳言,大莊魏家的僵尸鬧鬼。的確,那幢曾被鮮血染紅的孤屋里就停放著九具僵尸,九具被強賊殺了的僵尸。當年,那伙強賊持刀舞棒,蜂擁而來,一家九口,正吃著夜宵,便一個個被殺了。
老莊主魏儒天只來得及說了聲:"樹大招風啊。"脖頸上便挨了一刀。
只逃走一個奶娘。奶娘太過神秘,居然身藏絕頂輕功。黑影一閃,奶娘便上了屋頂。奶娘在屋頂上拖一口刀,顫巍巍地叫:"莊主,我會謹記您的遺訓……"
老莊主聽了,含笑身亡。
強賊擄走了大莊魏家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那兩顆傳言中價值連城的西域夜光珠,僅剩下一座空蕩蕩的院落。
都死了,父母、兄嫂、侄子全都死了。只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慘不忍睹。
九具尸身均張大著眼,死不瞑目的慘樣。
"天哪!"魏求搶了把刀,仰天長嘆,卻不知將刀砍向何方。
那一天,魏求去了三姨家,方逃過一劫。
魏求慘白著面容,東尋西找,總算在東廂房的墻縫里搜出一堆散碎的銀子,托人買了九具新棺。九具新棺裝殮著九具尸身,一字兒停放在那血腥四溢的孤屋中。
魏求對著九具長拜新棺。九具新棺前,焚了九炷香。香煙繚繞中,魏求發(fā)著血誓:
"爹娘兄嫂侄兒們,破案那天便是你們棺木入土的一天。"魏求又說,"兇賊沒有抓到,就這樣草草地埋葬你們,我心不安哪。"魏求再焚了一炷香,咬牙切齒地說,"破案那天,我要用兇賊的頭顱祭奠你們的亡靈。"
一晃十年過去,九具尸身早已成了僵尸,那血案偏偏未被查出半點兒蛛絲馬跡。
魏求夜夜守在那幢孤屋,裹一張潔白的孝巾,雙眼充血,煩躁著。
終于有一天,孤屋鬧鬼了。先是傳出沙沙的腳步聲,那種趿著拖鞋的腳步聲。接著是沙啞的哭泣聲,悲悲切切的,直攪得人毛骨悚然。
"僵尸鬧鬼了!"莊內莊外,立即風聲鶴起。
一夜,魏求果真發(fā)現(xiàn)了一鬼影。一陣風聲響過,九盞長明燈刷地熄滅。那鬼影來無蹤去無影,圍著九具棺木懸轉一圈,飄忽而去。
只在夜空中響一聲長嘆:"慘啊--"
難道是僵尸還魂了么?
一連數(shù)十天,夜夜如此。請了道士驅邪降妖,根本無濟于事。一天,魏求終于撐不住了,咬一咬牙,叫聲家人,搬。
魏求從那座莊園搬進了菜園。
那時,魏求已娶了一房婆娘。
那婆娘已為他生下三個兒女。
大莊魏家·族源
莊主魏儒天,來歷不詳。
三十年前,魏儒天手搖綸扇,背口無雪劍,騎匹白駿馬,帶個美嬌娘,一路爬山涉水,來到夔城。
來到夔城,立即買田置地,招募莊丁,開始在夔城東郊興建大莊魏家。誰都以為,他要與那美嬌娘締結良緣。偏偏魏儒天娶了個綢緞莊冉公卿的女兒為妻。冉公卿的女兒又為他生下兩個兒子。大叫大少,小叫二少。
魏儒天說,吳媽只是我的一個傭人。
吳媽,便是那個美嬌娘的名字。至死,夔城人都不知這位萬貫富莊主的底細。
夔城人只說:"魏莊主何許人呢?家財萬貫,善使一把無雪劍,好行俠仗儀,打抱不平,除了大俠還是大俠。"
夔城人又說:"至于那個吳媽,也是個謎呀:別看她一雙大腳板,走起路來卻輕飄飄的,像個幽靈。就曾親眼見她凌空抓擒過一只飛翔的大雁,只怕常人二三十人也近她不得哩。"
只等添了魏求。魏求是抱來的。綢緞莊老板的女兒卻一口咬定魏求就是她的親生,叫三少。綢緞莊老板的女兒說了,除了她,誰會有那個資格替大莊魏家添丁進口呢?
一天天長大,魏求卻與大少二少模樣迥異,性格也孤僻得近乎于木頭人。魏求由吳媽一手帶大成人,吳媽教他如何做人又教他練習武功。
可魏求分明感受到了綢緞莊老板的女兒眼中怨嫉的光。
"求兒,難道我不是你的娘么?"綢緞莊老板的女兒問。
魏求沉默。
綢緞莊老板的女兒再問,魏求一字一頓地回答:"你要是我的親娘,我卻為什么沒有在你的身上享受過溫暖呢?你要是我的親娘,大哥二哥又為什么叫我野種呢?"
說完,魏求冷漠地離去。的確,大少二少曾無數(shù)次地指著他的脊梁骨罵,野種。
當晚,魏求發(fā)現(xiàn)吳媽藏在暗夜中啜泣。
魏求顫顫地叫了一聲:"奶娘……"
吳媽愴然地笑了:"你娘責罵我了。你娘說我奪走了你的愛。你娘讓你從此遠離我。求兒,你會遠離我么?"
魏求大叫:"我不。生生死死,我只跟你奶娘在一起。"
暗夜中,吳媽撫摸著魏求那顆幼小的頭顱,嘶嘶啞啞地問:"乖求兒,假如有一天,你娘趕我走了,你爹也趕我走了,你會跟我回豫西么?""回,奶娘去哪里,求兒也去哪里。"魏求稚稚地說,說過又問,"奶娘,豫西在哪里?奶娘,你是豫西人嗎?"
"不……,不,奶娘不是……"吳媽慌慌地說完,暗夜中,只睜現(xiàn)一雙怵人的眼睛。
那年,魏求十一歲。
名捕·女鬼
搬進菜園那天,魏求差人叫來了捕頭何休。
魏求說道:"十年將過,我大莊魏家血案未伸,弄得怨魂折騰,冤鬼橫行,你這捕頭是怎么當?shù)模?
何休囁嚅。為了這宗血案,他已挨過縣太爺太多的責罵。魏求與縣太爺稱兄道弟,他可惹不起。
"魏爺,我已盡力了,可是……要不先將僵尸葬了?"
"葬了僵尸?葬了僵尸那案便伸了?我大莊魏家丟失的萬貫家財便能找回了?況且,那兩粒西域夜光珠至今下落不明。"
何休緘口無言。何休是夔城名捕,有一身好功夫??珊涡莶楸橘绯羌敖际丝h,沒查出半點兒蛛絲馬跡。誰才是當年大莊魏家血案元兇?任他對那些落網(wǎng)的山賊江匪嚴刑逼供,那幫家伙卻寧愿脖子橫吃一刀,也不承認當初曾參與過這驚天血案。
難道血案元兇另有其人?
何休不解。
良久,何休方問:"魏爺,我問你,大鬧孤屋的鬼魂是何模樣?"
魏求冷冷答道:"來去無蹤。"
"夜夜鬧鬼?"
"夜夜如此。"
何休笑了。那種冷峻的笑。是夜,萬籟俱寂。何休背了一口刀,迎向那孤屋。夜中,只孤星幾點,和著幾聲偶叫的蛙鳴,更麻人的膽。
何休屏住氣,倒吊瓦檐。孤屋太寂。惟現(xiàn)孤屋中幾星點兒油燈,閃幾點昏昏暗暗的光。昏暗的燈光里,是香缽中裊裊飄騰的香煙,及九具黑漆漆塵埃厚積慘人的棺木。
冷。
何休靜掛檐下,已夜三更,卻仍無動靜。
何休愴然一笑。腐尸已僵,哪來的魂靈?
何休翻身折上檐頂。別等了,世間真有鬼么?何休刀入鞘,飄身而下。
忽地,耳邊響過一陣風聲。風聲中,沙沙沙,果真?zhèn)鬟^一陣怪異的聲音,七八十歲的老嫗趿著鞋走路的那種聲音。
何休大駭。
何休折身藏于一個暗角中。黑影來了。剎那,一條黑影,已如一團幽靈般來到那些棺木前。黑影一襲黑衣,現(xiàn)一張猙獰的面目,隨九具棺木旋轉。旋轉的一圈中,黑影已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將九具棺木通通摩挲了一遍,似在查看那些棺木有無撬開的痕跡,就如查夜的更夫一般。
"十年了。"黑影自言自語。
"十年來仍暴眼孤屋,蒼天??!"黑影叫了一聲。
哀哀怨怨的叫聲中,黑影已飄身而出。隨那道油漆斑駁的莊園門"吱呀"地一聲響,方傳過黑影飄在空中的悲悲戚戚的啜泣聲。
這便是鬼嗎?何休冷哼一聲。他不相信,這便是鬼。他要看個明白。
黑影好快。
莊外。
一座座山,一座座林,紛紛在風聲中一晃而過。終于,前面出現(xiàn)一片竹林。一片茂密的楠竹林。林中,現(xiàn)間竹屋。竹屋中,尚亮一盞昏昏暗暗的燈。
何休用把刀拔開了那扇竹門。
油燈前,一個老嫗,正氣喘吁吁的,換下一身夜行衣。
何休冷哼一聲:"好啊,原來是你搗鬼!為什么?為什么裝神弄鬼?"一把刀,"嘩"地出鞘,直搗起一陣寒光。
老嫗無語。半響,老嫗方抬起一雙無神的眼,冷冷相問:"搗鬼,搗什么鬼?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會疑神疑鬼,我是鬼么?"
"你不是。大莊魏家跟你是什么關系?"
"沒半點關系。"
"你撒謊!既無關系,夜夜闖孤屋,又為什么?"
"那里有九具不死的怨魂,怨氣已聚成九具不朽的僵尸。夜夜闖孤屋,只求良心的平安。"
"那么,你究竟知道些什么秘密?"
"知道得太多,可惜,我不能說……"
何休一顆心狂跳。驀地,縱身向前,鋼刀直逼老嫗脖頸。
老嫗怪異地一笑:"何捕頭,你別枉費心機了。婆婆我答應過一個人,怎肯將那秘密泄露于人呢?哈哈,哈哈哈哈!"笑過,一陣旋風閃過,老嫗走了。
惟見竹林里一團黑影隨竹影繞來繞去,只留一溜兒迷眼的影。
天明,何休找到魏求。
何休詳述著女鬼之謎。講著講著,魏求的眼便越睜越大,后來,滾過一聲驚叫:"天哪,看那身法,不是奶娘又會是誰?難道那夜夜鬧鬼的竟是奶娘在作怪么?"
呆了一會兒,魏求又叫:"十年了,奶娘就一直呆在那片竹林么?她都知道些什么?就她是惟一的活口,她為什么不肯讓血案的秘密泄露于世人?難道有什么難以啟齒的原因么?"
想來想去,魏求的臉色已一片剎白。
第二天,帶人再去竹林,竹林中,那間竹屋早已化為一片灰燼。
只留下林中的斑鳩在咕咕悲鳴。
夜光珠·誘餌
孤屋再無鬼聲。
魏求日夜守住孤屋,也未見奶娘吳媽再度在孤屋出現(xiàn)。
依然不見強賊的消息。
魏求放出口風。魏求說,當年強賊擄走的兩粒夜光珠不過贗品罷了,真正價值連城的夜光珠真品如今仍在我魏求的手中。魏求又說,他要用這兩粒珠了陪護這些屈孔的冤魂,讓孤屋增輝,讓僵尸還魂。
魏求將這口風派莊丁四下傳播。
卻暗中在孤屋的四周布下暗哨多名。那暗哨均是魏求精心挑選的壯士,個個武功高強。
魏求暗暗吩咐,只等可疑人物一出現(xiàn),便將其擒獲。
他不相信,有了夜光珠做釣餌,那些貪婪的家伙會不上鉤。
誰都知道那個傳言,當年,大莊魏家老莊主魏儒天曾在西域獲得兩粒夜光珠。據(jù)傳,那夜光珠價值連城,可買下十座大莊魏家的莊園。老莊主將夜光珠視天寶,就連家人也不讓其觀瞻。
就在那年中秋,老莊主病危了,命人從暗室中捧來了那兩粒夜光珠。揭開層層紅綢,立即,兩道金光四射,如旭日般光芒四射,照亮了屋
子,照亮了莊園,映照得中秋的皓月也不禁黯然失色。
老莊主叫齊了家人。家人一字兒擠在他的病榻前,啜泣連聲。
老莊主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就要走了。大莊魏家就靠你們了。如能將大莊魏家繼續(xù)發(fā)揚光大,必你們弟兄齊心協(xié)力,可是……"
老莊主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良久,老莊主又說:"如果不能維持,趁此時機,便將后事一一說個明白。至于那些莊園、田地、騾馬,一概好商量。惟一叫我難以放心的就是這……"
老莊主將眼光落在那兩顆夜光珠上。
老莊主在嘆息:"兩珠三子,難哪?"
那時候,三個兒子的臉上均掛滿了淚痕。三個兒子均恭恭順順地叫了聲:"爹--"誰都明白,兩珠三子,不可能平分珠色,必有一人委屈承讓。
三個兒子均說:"爹,放心,我們是弟兄……"
老莊主笑了。老莊主將目光轉向魏求:"求兒,換了是你,你會讓么?"
魏求瞟了一眼哥嫂。兩哥兩嫂正投過幾束急切探詢的眼光。
魏求含淚一笑:"爹,孔融四歲還知道讓梨哩,我魏求便不能強過古人么?不就一兩粒既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珠子么?我不要了。"
老莊主微微頜首。又問大少、二少:"你們呢?
大少、二少均無言。
"也好。"老莊主說,既然三少讓了,這兩粒夜光珠,便是大少、二少的了……過了明日午時,便將兩珠付與你們,各自保存。"
誰知,只在當日夜晚,夜半時分,強賊們便來了。便發(fā)生了那宗血流成河的慘案。自自然然的,兩粒夜光珠也慘遭洗劫。
好一個害人的夜光珠啊!
魏求放出口風后,日夜守候在孤屋前。他有預感。他相信那案子很快便會水落石出了。
果然,五日后,一個陌生的鬼影又在孤屋前出現(xiàn)了。一襲黑衣,蓬松著頭發(fā),仗口劍,根本辯不真面目。黑影好快。孤屋的門,輕輕地開了,鬼影忽悠悠飄忽而進。
魏求冷笑一聲:"果不出我料!"
立即,暗哨們紛紛從四周的暗影中冒了出來,個個凸現(xiàn)些猙獰的面目?;鸢选羟蛞蛔謨狐c亮,瞬時,將間孤屋映照得如同白晝。
刀。
十幾把明晃晃的刀,冒著寒光。
魏求一聲吆喝:"抓活的!"
刀們齊刷刷圍了過去。魏求也圍了過去。魏求亮出鋼刀。叮叮當當,一陣兵器響過。一道黑影沖天而起,撞破孤屋的屋頂,撞擊得瓦片兒嘩嘩啦啦一陣亂響。
黑影站在了檐頂。
檐頂,飄過黑影顫顫的蒼老的聲音:"魏三少,死了這條心吧!這么多年,你停放著你的親人,將你的親人停放成一具具僵尸,停放成一個個怨魂,不就是為了那兩粒夜光珠么?死了這條心吧,那夜光珠,你不會得到的,哈哈,哈哈哈哈,那夜光珠,怎么會回到你的手中呢?你這個逆子,哈哈哈哈哈……"
剎那,黑影已飄忽而去。
好快的身影。
黑影走了,滿地的人卻還恍若夢中。
魏求看刀,刀鋒已被鮮血染紅。再看檐頂,卻見一滴滴殷紅的血跡。
魏求哈哈大笑:"那鬼影被我傷了。"
笑過,臉色卻是一片死白。神秘的夜行人,真是一個謎??!
群鬼·鎮(zhèn)妖符
孤屋是越發(fā)怪了。
撤走暗哨,又會鬧鬼。鬧群鬼。一會兒是個老人,一會兒是個婦人,過一會兒又變成一個小孩,忽地,老人、婦人、小孩的合聲又起。
總叫著那同一個聲音:"苦啊,苦??!慘啊,慘啊……"
魏求派了哨丁,鬼聲消失。哨丁離去,眨個眼,鬼聲又起。還拍擊得那些棺木香缽砰砰響。
直折騰得魏求膽戰(zhàn)心驚。
魏求請了一些道士,貼上滿墻壁的鎮(zhèn)妖符。功夫不大,那些鎮(zhèn)妖符卻全都像長了腳似的,飛到了菜園魏求那新搬的家門。
魏求說:"夜夜派哨丁,已折去我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算了,夜光珠不要了,將僵尸全都葬了。免得鬧鬼鬧得人心惶惶。"
何休就在身邊。
何休眼現(xiàn)精光,說:"魏爺,不能放棄??!我敢保證,不出半年,強賊便會現(xiàn)身!現(xiàn)在放棄,等于前功盡棄,功虧一簣啊!"
魏求囁嚅:"鬼魂太兇,已無人再敢住于孤屋了!"
的確,消兵們一個個都嚇破了膽,有誰會有那個膽量獨守孤屋呢?
"要不,請一個守屋人?"何休輕問。問過,又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定有那膽大的人會上鉤。"
魏求無語。
何休哈哈一笑??纯次呵竽樕中?。笑得莫測高深。
何休說:"這么多年,血案未伸,作為夔城捕頭,是可忍,孰不可忍?"
翌日,不顧魏求勸阻,何休執(zhí)意派人去城中各張貼了數(shù)張招賢榜。榜上寫道:"大莊魏家高俸招募守屋人數(shù)名,招募期間,不得離開孤屋半步。有意者來大莊魏家面見。"
魏求坐在家中守候。
半月過去,竟無一人應聘。大莊魏家,那鬼,那孤屋,夔城早已風聲鶴起,有誰會有那能耐有那膽?
魏求大笑。哈哈哈哈,笑聲狂野,直嚇得家人個個噤聲。
魏求招集丁,大叫說,挖坑,埋人哪!
就在這時,何休又來了。何休面無表情地說,魏爺,有人應聘了。何休身后果真跟有一個人。一個身形矮小的老頭,弓腰駝背的,拄一根竹棍。
魏求瞟了那人一眼。
"一個瞎子。"魏求嘀咕。魏求忽地面色冷峻,像塊鐵板,冷冷問道,"一個瞎子,會守住那孤屋么?"
老頭果真是一個瞎子。老頭張手摸索一陣,哈哈大笑:"不就是幾個屈鬼鬧騰么?讓我去試試。"
魏求也大笑起來。
笑過,魏求說:"三百六十天,你得守住那孤屋 ,寸步不離。"
老頭笑了,又點點頭。
魏求將老頭送去了孤屋。老頭一步踏進孤屋,忽地將耳朵豎起,喝問:"隔壁是什么人?"
何休也驚訝地停下,豎起耳朵聽。
隔壁有間小房,小房里傳出雷鳴般的呼嚕聲。
呼嚕聲好怪。
魏求嘿嘿一笑:"孤屋太兇,派個人陪伴,不行么?"
老頭嘿嘿一笑,說聲:"當然行。"再無言語。
是夜,萬籟俱寂。魏求正在家獨飲,八仙桌上忽地飄來一紙,飄飄悠悠,飄飄悠悠,倏忽一聲,落入魏求杯中。"鎮(zhèn)妖符?"魏求大驚。驀地,一聲凄厲的叫聲傳來:"冤?。?分明一個老人的聲音。分明就是老莊主的聲音。魏求臉色大變。接著,又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傳來:"真冤??!"天哪,是娘?接著,男男女女大人小孩的哭叫聲混雜一起,叫麻了夜。
魏求坐不住了。孤屋中又鬧鬼了,鬧群鬼。魏求拔劍而起。只剎眼功夫,又坐了下來。
天明,魏求去了孤屋。
瞎子正于孤屋酣睡。
魏求搖醒他,輕問:"昨晚聽見什么嗎?"
瞎子回答:"百鬼鬧堂,好嚇人。"
魏求又問:"干嗎不害怕,也不逃走?"
瞎子說:"隔壁不是還有一人嗎?那人的呼
嚕打得山響,聽那呼嚕響,老頭我自然便不怕了。"
的確,隔壁正長一聲短一聲飄過一聲粗魯?shù)镊暋?br/> 魏求說:"那人姓寅,是個聾子,貪吃好睡。"
瞎子說:"聾子好,聽不見鬼哭聲。而老頭我呢,是個黑眼,自然看不見不該看到的東西。"
分明話中有話。
魏求沒言語。走時,魏求關上了大門。魏求說:"老頭,要想逃走呢,隔壁便是一條通道。你可搖醒老寅,一同離去。"
瞎老頭大笑:"有老寅作伴,我會逃么?"
黑眼·無形爪
孤屋夜夜不得安寧。只在夜半時分,停尸房便會響起群鬼的叫鬧聲。
那叫鬧聲簡直跟在世的老莊主、夫人、大少、二少的聲音似的惟妙惟肖。
均一致地叫嚷:"苦啊,苦啊--慘啊,慘啊--"
一日,孤屋外來了條黑影。
用把刀,黑影輕輕地拔開了那扇莊門的門栓。
群鬼聲還在鬧騰。瞎眼老頭不見了,卻見一具棺木蓋已被打開,棺內金光四射,刺人的眼。
黑影倉惶退出,猛不妨弄出聲響。
"誰?"剎那,鬼鬧聲停止,傳出一陣喝聲。棺木蓋也剎那間合閉,孤屋內又重現(xiàn)一片漆黑。瞎眼老頭卻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一根木杖點擊得地板"篤篤"聲響。那聲喝聲,分明就發(fā)自瞎眼老頭的口中。
黑影悄沒聲息地離去。
離去時,輕咕了一聲:"果不出我的預料。"
后半夜,魏求便來了。魏求提了壺酒,一只老鴨,拉著瞎眼老頭坐下,同飲同酌。
魏求問:"今夜又鬧鬼了?"
瞎眼老頭答:"又鬧了。群鬼齊喊冤。魏爺,僵尸不落葬,亡魂不安哪!"
"可否發(fā)現(xiàn)異常情況?""沒,只門楣讓鬼風撞擊得一聲響。"
"我跟何休說了。再過三天,便將亡靈們葬了。親人鬧騰,于心難忍哪!""這還像句人話。"瞎眼老頭笑了。
三杯酒下肚,瞎眼老頭的舌頭便有些哆嗦。猛一個盹兒,便伏在那張破桌上,不醒人事了。
"真是辛苦你了。"魏求輕嘆了一聲氣,走了。
只在黎明時分,一把刀又輕輕地劃開了那扇門栓。一條黑影一閃,輕飄飄地又來到那具曾被撬開的的棺木前。黑影一襲黑衣蒙面,只留下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棺木再被打開。
立即,棺內金光四射,映紅了老莊主魏儒天栩栩如生的臉龐。
黑影獰笑一聲,抽出那把刀。
那把刀,"刷"地一聲向老莊主的肚腹劃去。
刀未攏,卻聽見一聲呵斥:"賊子,不得胡來!"喝斥聲分明就發(fā)自棺中,分明就是老莊主的聲音。
黑影人呆了呆。遲疑片刻,那刀再次劃去。
不料,一連風聲響過,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道擊來。
"當"地一聲,鋼刀落地。
再瞅孤屋,惟見瞎眼老頭醉臥破桌,依然不醒人事。
"嘿嘿!"黑影笑了。鋼刀再度被他拾起。黑影在冷笑:"到手的夜光珠,豈能讓它飛了?"
鋼刀再擊那僵尸。
又一陣風襲來。
又是一陣鋼刀落地的脆響。
忽地,黑影獰笑一聲,驀地五指箕張,五根枯骨似的手指如刀,直直插向僵尸那發(fā)光的肚腹。剎那,肚子已被劃開。兩粒金光四射的夜光珠已現(xiàn)眼前。黑影再笑一聲,一把抓起那夜光珠,轉身便走。
猛不妨,讓根繩索絆倒。
隨"轟"地一聲響,孤屋外擁進一伙人來。
為首的正是何休,帶著一幫捕快。
何休大喝一聲:"將這兇賊拿下!"
只聽見一聲兵器的響動,黑影已被一根繩索綁了。
瞎眼老頭長嘆了一聲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乍見瞎眼老頭,黑影竟倒退三步,比見了何休還可怕。黑影顫顫驚驚地問道:"你、你醒了?"
"我本來就沒有睡著。"瞎眼老頭再嘆一聲氣,"好多人均以為我有一雙黑眼,什么也看不見,都以為我睡著了。其實,無時無刻,我都是醒著的啊!"
"那么,剛才那股擊落鋼刀的勁風,也是你在作怪了?"
"那只是一股無形的風。"
"無形的風?"黑影再度驚詫,"你……你說,你倒底是誰?"
瞎眼老頭愴然一笑:"我只是一個瞎眼的老頭而已……"
黑影冷笑了:"自古以來,只有會絕世武功無形爪才會發(fā)出無形的風。你跟大莊魏家那奶娘究竟是什么關系?"
瞎眼老頭竟一哆嗦,一雙茫然的黑眼中不由落下淚來。
忽地,隔壁又傳來如山響的鼾聲。
瞎眼老頭對何休說:"可以去叫醒老寅了。這家伙與我陪伴多月,多虧有他,我才能在這孤屋呆下去。"
兩名捕快相繼而去。只聽門楣"吱呀"的一聲響,猛地傳來兩名捕快的尖叫聲,接著響起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何休驚問:"又出了什么事?"
捕快答道:"那里沒人,只有一只老虎。"
老虎·真兇
黑影被帶到隔壁。隔壁是間破舊的房,一條鐵鏈,拴在廊下,鐵鏈上果真有一條老虎。
鎖上孤屋的大門,這間廊坊便是通往外界的惟一通道。一只老虎把守,誰有那本事逃脫?
何休用把刀,撩拔那虎。
虎張牙舞爪,卻難發(fā)出一點吼聲。原是一只啞虎。
何休冷笑了。何休盯著尾隨而來的瞎老頭說:"算你命大,沒有起逃跑的心,否則早喂了老虎。"
瞎眼老頭哈哈一笑:"虧我一直將它當老寅,呼嚕打得山響,原是一只懶虎。"
何休冷冷一笑:"懶虎最好吃肉。"盯一眼黑影,忽地說,"先將這廝喂老虎。"再喝一聲,"推上前去!"
黑影掙扎幾下。沒掙脫。
接著便冷笑:"何休,殺了我,不怕縣太爺砍你的頭么?"
何休冷笑:"殺一個犯下九條命案的惡賊,縣太爺砍下我的頭顱,我也心甘。"
"你……"黑影呆了一會兒,竟無言語。
良久,黑影說:"你知道我是誰了?根根底底你全知道了?"
"對,從你露出馬腳的那一天,我便懷疑你了。"
"你想怎樣?"
"喂老虎。"
話未完,何休暴喝一聲,"推上前去!"瞬時,衙役們如狼虎一般,齊吼一聲,從黑影背后,合力一掌,黑影一個趔趑,跌跌撞撞身不由己,直入虎口。
啞虎張開血盆大口。
"不--"黎明前的夜空,劃過黑影一聲凄厲的長叫。
伴隨這一聲長叫,又滾過另一聲驚呼:"不要啊--"便見另一條黑影快如疾風,剎那已撲到那就快被虎撕吃的黑影身邊,雙臂箕張,抓過那黑影,沖天而起,剎那便消失在夜空中。
"好快的身法。"何休叫了一聲。
再回頭,已不見瞎眼老頭的身影。
"果不出我所料。"何休又叫了一聲。
竹林。
兩條黑影停下。
一人問:"為什么救我?你倒底是什么人?"
另一人答:"一個黑眼人,心里亮如鏡的黑影人。"
"你只是一個瞎眼的老頭,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大莊魏家那九具不死的冤魂。冤魂們十年懸尸于外,怨氣直達云霄。"
"哈哈,哈哈哈哈,他們是活該,活該!"先前那黑影仰天長笑。
笑聲未止,便傳過一聲喝斥:"魏求,你太放肆了!"瞎眼老頭伸手一抓,直抓落那黑影面上的黑紗。
果真是魏求?
瞎眼老頭顫聲說:"這么多年,你一直不將僵尸落葬,一直假口說要親人報仇,難道不是為了那兩粒失蹤的夜光珠么?"
"是啊,打你自愿守住孤屋,我便懷疑你知道兩粒夜光珠的秘密,果不出我料。"
瞎眼老頭呆了呆:"看來你一直都很聰明。一只啞虎,也是你刻意安排的?"
魏求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在眼角。魏求說:"不錯。既來之,則安之。要想逃,也是自討苦吃。直到你透露秘密的那一天。"
瞎眼老頭又呆了呆。
"看來,孺子難教啊!"他喟然長嘆。嘆過,又說,"當你聞聽你的父母兄弟侄兒那慘絕人寰的鬼叫聲時,心中竟也無動于衷?當那些鎮(zhèn)妖符輕飄飄地飄到你的飯桌前,心中依然想到的還是那夜光珠?"
"不錯。"
"老實告訴我,當初那大莊魏家的血案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
"是啊,可惜,大莊魏家完了,夜光珠也沒了。"
瞎眼老頭冷冷地笑個不停。"于是,你懷疑另有其人,盜走了那夜光珠。你用九具僵尸作誘餌,逼那另一個賊人現(xiàn)身?可你卻始終沒有想到,兩粒夜光珠已被老莊主吞入肚腹。魏求,他們可是你的親人哪!"
"親人?"魏求輕輕地自問,問過,愴涼地笑了,"可在他們的眼中,我只是一個野種!價值連城的夜光珠,也只有大少、二少的份兒,沒有我三少的邊!你要真知內情,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魏家的骨肉哪?"
"這,……"好半天,瞎眼老頭竟沒有吭聲。
尾聲
何休帶一彪人馬來了。
竹林里,那奶娘曾經(jīng)住過的竹屋前,端坐著兩個人。一個魏求,一個瞎眼老頭。
魏求端坐著,卻不能動彈。他已被瞎眼老頭點了穴道。
兩人一問一答地說些言語。
"你跟奶娘是什么關系?奶娘會無形爪,你也會。"
"說來話長,淵源難述。"
"告訴我,我是魏儒天的親生嗎?"
"是。"
"是那個綢緞莊女兒的兒子嗎?"
"不是。"
"難怪,原是一個私生子。這些可憐的人怕是至死也沒明白是誰殺了他們。"
"不,你的親生父親心如明鏡??伤淮粋€人,至死也要保守這個秘密。"
"這人是誰?"
"你的奶娘。"
"這么說,奶娘一開始便知道是我殺人了?"
"是的。"
魏求哭了。嗚嗚咽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瞎眼老頭輕嘆一聲氣。
瞎眼老頭問他:"愛你的奶娘嗎?"
"愛,打小,奶娘對我最好。"
"當年,只逃走你的奶娘,是否是你刻意放走的?"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奶娘功夫太高。"
"幕后主使還有誰?"
"縣太爺。我答應過他,得手之后,與他平分珠色。是他借我一幫支人馬,單只遺了何休。那家伙太直,這么多年,一直與我作對。"
瞎眼老頭笑了起來。
魏求也笑了。
笑著笑著,魏求的臉色已現(xiàn)出駭人的慘容。"你是一個怪人。"他說,"我落入你的手中,你要將我怎么處置?"
瞎眼老頭呷呷一笑。"你說過,要用兇賊的頭顱祭奠屈死的冤魂。"瞎眼老頭淡淡地說。
"不--"魏求大叫,"既要殺我,又為何要救我?為何不讓我喂老虎?"
"救你,是為了了結一樁心愿。殺你,也是為了了結一樁心愿。"瞎眼老頭面無表情地說。說完,黑眼中竟有兩滴淚珠落下。
何休冷冷地瞅著這一幕。
何休忽地大喝一聲:"將這兩個賊子綁了!"
話未完,瞎眼老頭一聲冷喝:"何捕頭,這事兒,還沒有你插手的份!"一陣旋風卷來,他已攜了魏求,消失在竹林深處。
夔城。月夜風高。忽地傳出陣陣慘叫聲。
第二日,衙中數(shù)名衙役忽地暴死家門。
縣太爺也死了。被人用道無形的風擊斃內臟,窒息身亡。
何休緊急撲救,沒抓獲半個影。只說:"豫西鬼影無形爪,又出現(xiàn)了!殺人女魔頭,重出江湖了!"
那夜,大莊魏家,那孤屋,那瞎眼老頭,正焚了數(shù)炷香,提顆血淋淋的人頭,輕言禱告:老莊主,吳星女向您請罪了!"
那顆人頭,不是別人,正是縣太爺那顆碩大肥胖的頭顱。
九具新棺前,就跪著魏求。
魏求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這瞎眼老頭,太過神秘了!神秘得竟讓他沒摸著半點底細。
瞎眼老頭于老莊主的棺前,長跪不起。
夜半,風聲鶴起時,孤屋讓一陣冷風裹嚴。忽地,孤屋又響起了群鬼的哀鳴。嗚嗚咽咽,那哀鳴聲此起彼和,嚇破人的膽。
魏求雙淚垂落。
"只可惜,后悔已遲??!"瞎眼老頭拖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要是當初,你聽見我的口技聲,早早將親人們埋了,也不會招此殺身之禍??!"
"口技?"魏求大驚,問。
"真是你的口技?"魏求又問。
"不是么?"瞎眼老頭撮起嘴唇,剎那,群鬼聲又起,此起彼和,難辯真?zhèn)?,真跟老莊主一家人在世時一般無二。
"難怪你對魏家一家子如此熟悉。臨死之際,我無話可說,只求一睹你的廬山真面目!"
"也好。"
話完,瞎眼老頭身形一晃,剎那便變了。眨眼間,已由一個瞎眼的老頭變成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
"天哪,是奶娘?"魏求大叫一聲。
"不,我不是你的奶娘,而是你的親娘。我的名字叫吳星女,豫西有名的殺人女魔頭鬼影無形爪吳星女。三十多年前,我被豫西有名的飛天八魔相逼,慘遭絕命之時,是老莊主魏儒天將我搭救。我為了感恩于他,尾隨他入川。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老莊主始終把我當下人。"
魏求聽得呆了。后來喃喃地說:"難怪,你們偷偷摸摸地,有了我這個私生子。"
"不,你根本不是魏儒天的兒子!你只是一個孽種!"奶娘歇斯底里地大叫,"飛天八魔強暴我后生下的孽種!"
"不-"魏求猛地捧住雙耳,他再也聽不下去了。
"真的,你是一個孽種。"說到最后,奶娘已是啜泣有聲了,"生下你后,我不敢見人,將你送到豫西。后來尾隨莊主入川,莊主見我可憐,答應我將你尋回,并與他以父子相稱。后來,你殺了老莊主,老莊主心如明鏡
D
,感覺愧對于我,一直讓我對那血案守口如瓶??!可是,后來,求兒,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將莊主一家人停尸十年,讓娘愧對九泉之下的亡魂??!"
話剛完,隨一聲慘叫,魏求早已身首異處。
恰在這時,何休也來了。
何休大叫一聲:"吳星女,豫西鬼影無形女,束手待斃吧!"
吳星女抖抖白發(fā),慘然一笑:"不用你操心,我自會了斷!"忽地一聲大叫,"求兒,娘陪你來了!"一點寒光一閃,那刀已劃過她的脖子。鮮血四射之后,吳星女緩緩地倒向魏求的身邊。
魏求的手中,尚攥著那兩枚金光四射的夜光珠……]
(12000字)
通聯(lián):王熙章404040重慶市萬州區(qū)周家壩郵局
電話:023--58286426
郵箱:wangxizang@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