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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遠(yuǎn)的魚香

      2008-11-19 09:16:36趙培光
      作家 2008年11期

      趙培光

      潔子確實是個挺好的女性。這樣下結(jié)論,黃林有自己的依據(jù),譬如長得清雅,丁丁香香的;情懷也好,細(xì)致溫婉,熏風(fēng)一般;不可或缺的是,她燒得一手好菜,尤其是做魚……

      末一條,黃林叫不大準(zhǔn),因為到目前為止,他還沒福分品嘗,是潔子自己說的,但他信,他愿意相信。對了,是在春天的一個周日的上午,黃林不知怎么了,做什么都做不靜心,一來二去,就把電話打到了遠(yuǎn)在G市的潔子的家里。那邊接通了,這邊卻支吾起來。問她手機怎么不開呢?她哦了一聲,答沒電了。怎么沒電了呢?用光了就沒電了唄。用光了怎么沒充電呢?沒什么事就沒充電唄。風(fēng)輕云淡的問答中,黃林就從容了些許。

      “一個人嗎?”話題自然轉(zhuǎn)了過來。

      “是,一個人。”

      “他呢?不在嗎?”

      “送女兒去少年宮了?!?/p>

      “女兒學(xué)什么呀?畫畫嗎?”

      “不學(xué)畫,學(xué)的是吉他……”潔子正一五一十地答著,自家的門鈴?fù)蝗豁懫?,就沖話筒里來一句,“對不起,稍等,我家先生回來了,我去開個門?!?/p>

      “那我撂嗎?”

      “不用,沒事就跟我多說會兒話。”聲音依然柔柔的。潔子是喜歡這個電話的,或許還有點喜歡電話里頭的這個叫黃林的人,她的在職研究生的導(dǎo)師。這種關(guān)系的構(gòu)成,已經(jīng)一年半了。

      “好了,我接著跟你說呵?!睗嵶訐Q了一副腔調(diào),“我研究學(xué)問不行,但做菜,絕對拿得上臺面,我做魚的手藝可是遠(yuǎn)近聞名呵。我們這兒有一種鏡鯉,要選肚大花皮的,收拾妥當(dāng)后,先在魚身上刺紋,然后抓住魚嘴在油鍋里翻滾兩三回,同時撒蔥姜蒜,再放少許醬油豆瓣醬高麗牌辣醬。醋糖酒鹽不可缺。適量加入花椒大料,滿火燉半小時,起鍋之后浮些香菜,可就香香的了……”

      “吹不吹呵?”

      “不吹,吹也不起灰?!?/p>

      “那我就等著了,我可是半拉美食家呀……”這時的黃林,似乎嗅到了魚香,嘴角本能地抿了抿。潔子做的魚,好吃到什么程度呢?

      這個電話的不久,清雅的潔子就出現(xiàn)在了松遼大學(xué)文學(xué)院黃林副院長的教研室。單位的車要來省城,她恰巧有時間,想修修牙,就跟著來了,也好順便看望一下導(dǎo)師。還是那淺淺的略帶頑皮的笑。黃林很高興,立即推開桌子上的書,用右手食指示意她張開口,內(nèi)行似的要看她到底想修什么牙。

      潔子也聽話,果然把口張開,好像眼前的黃林不是導(dǎo)師而是大夫。兩個人第一次離得這么近,潔子亮麗的秀發(fā),都垂到了他的手背上,癢癢的。

      這時,忽然有了敲門聲。黃林下意識地推開潔子,側(cè)過頭,沖著門清了清嗓:“請進(jìn)——”

      一位女教師就進(jìn)來了,見外人在,道:“黃院長,我就一句話,省社科院組織的那個海南考察團,你打算參加嗎?”

      “哦,我去不成了,手頭的論文才寫了一半,學(xué)報已經(jīng)催幾次了?!?/p>

      “明白……你們聊吧?!迸處熀芸焱肆顺鋈?。

      “這么好的事,您就拱手相讓了,多可惜呵,海南最該去的,尤其是三亞?!?/p>

      “這不是去不成嗎?你那么想去,以后我?guī)闳ァ?/p>

      “真的假的?我可是信啦,不許反悔!”

      看著潔子潤紅的臉,真切地:“反什么悔呀?來,拉勾?!闭f話的同時,右手的小指頭做出姿態(tài),很夸張地舉到她的胸前。

      兩只手勾在一起。

      午餐是在剛記海鮮城吃的。所以選擇那里,黃林想的不是鮮蝦鮮蟹,而是魚。

      也沒要酒,一人一瓶檸檬汁,四菜一湯,以魚為主。很快桌上就滿了,看到潔子春光明媚的樣子,黃林更是意氣風(fēng)發(fā)。碰杯之后,兩個人便是長時間地注視,悄無聲息的表情絲絲縷縷地演化著,向著幸福接近。相識這么久了,他們還是頭一次在一起吃飯,良辰美食,似乎誰也不肯打破這種妙境,演電影一樣。

      “像老師您這么優(yōu)秀,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崇拜吧?……或者是喜歡?”潔子突然發(fā)出了這樣一句問話,眼睛卻是微閉著的。

      “是……吧。也不一定,反正,我不招人煩。哎,誰沒年輕過呢?”黃林不愿說假話,尤其是面對潔子這么一個率真女性,更不能真來假去。

      “愛過她們嗎?”

      “愛過吧。不過都忘得差不多了,倒是有一個女孩留存在記憶里。當(dāng)初,她還是大三的學(xué)生,經(jīng)常到教研室來討教,我對她也挺好的,喜歡她經(jīng)常來,漸漸地成了一種期待,但我沒對她說過什么,始終沒有。只是若干年后,她從日本打來電話,噓寒問暖的,四十多分鐘反復(fù)說的那句話是,老師還是那樣認(rèn)真地看學(xué)生的作業(yè)嗎?當(dāng)時我多么感動啊,總是忍不住要握一下老師的手,卻一次也沒能做到,現(xiàn)在想來,那種沖動多好……”

      “沒再見過她嗎?”

      “沒有,見了又能怎樣呢?這么多年的歲月,一切都隨風(fēng)飄逝了。”

      “別那么沉重嘛,總得向前看呀。”

      “我這個年齡已經(jīng)看透了,現(xiàn)實中,男人越來越功利,女人越來越俗媚。我所以還對你用心,是覺得自己還正直,是覺得你還干凈,我們共同來給生活做個榜樣?!?/p>

      “老師理想中的女性,怎樣做才能不俗媚啊?”

      “不以權(quán)錢論評尊貴,不以機謀料理感情。盡可能遵從自己的性情,而對人對事,完全抱著一種由衷的善良……”

      黃林骨子里的堅持很少說給誰了。此刻,居然有些澎湃。

      “好了,不跟你磨嘰了,你下午要去修牙呢。咱們抓緊吃吧。”

      “不說就不說,難得這么多好吃的,才不聽你磨嘰呢?!?/p>

      黃林再次打通潔子的手機,她已經(jīng)坐在了返程的長途客車上。依她的思路,修牙是個簡單的事情,本來就是可修可不修嘛。誰知,到了醫(yī)院,她要找的那位朋友不在,沒法兒只好先掛別的號,也就四五個人,等吧,越等心越急。輪到她時,胖大夫問了問,便讓她躺在椅子上,臉再上仰,用鑷子樣的東西在病牙上磕了磕,然后丟一句下周來吧,就沒了下文。潔子有些不高興了,我下周來,路費你給我掏啊,這話沒有冒出口,凝聚到眼神里,模樣就不怎么耐看了。胖大夫根本沒工夫瞅她,后邊的病人托著左腮上來了。

      潔子拿起放下不到兩分鐘的包,拂袖而去。走到大街上,不遠(yuǎn)處就是通往客運站的公交車,索性奔了過去。車啟動后,稍稍平和了,才意識到這氣生得沒道理,哪兒跟哪兒啊。又想,該吃的飯吃了,該說的話說了,該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多留一天又能如何?回家吧,也許回家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再者,學(xué)院正在準(zhǔn)備有關(guān)部門的評估,大家忙得不亦樂乎,自己出來逍遙這么一天夠意思了。歲月是漫長的,日子還得一天一天過。

      潔子先是掏出一元硬幣,朝叫賣的婦女要了沓兒當(dāng)日報紙,草草翻了個遍,沒什么看頭兒。瞇一會兒吧。眼皮聽從了,神經(jīng)卻醒著,恍惚中,黃林便浮現(xiàn)于腦海,深情地朝著她。其實,黃林比潔子才大8歲,因為做了她的導(dǎo)師,認(rèn)識一年半來,潔子還沒敢認(rèn)真地端詳過他呢。最初,出于禮節(jié),潔子攜閨中密友去他的府上拜訪過。進(jìn)得書房,兩大面墻壁的柜子擠得滿滿,靠門的一側(cè)除了瓷筒里的幾軸字畫,旁邊依舊是書摞兒,暗嘆:跟這樣的人一起過日子才叫幸福。這想法是一瞬間的事,更多的卻是油然而生的深深的敬意。以后的多次接觸,潔子總是免不掉些許的惶恐,搞得老師不由得問她,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潔

      子搖著頭說沒有啊,目光卻不能企穩(wěn)。這時候,她是好看的,一種接近嫵媚的羞赧。這回面對面地吃飯,黃林那樣一種凝視,那樣一種語氣,深入骨髓似的。這不,雕塑般的黃林又來了,不聲不響地等著她說些什么。什么呢?自然是些肺腑之言。快到站下車時,潔子終于發(fā)出了這樣一條短信:生命中永存一個可以單相思的人,又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情懷,于是,不完美的生活便有了完美的寄托,猶如篤信基督的教徒有了上帝。

      潔子接到黃林的電話,正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等待進(jìn)一步檢查呢。是單位統(tǒng)一安排的,兩年一度,查也行不查也行。她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走一會兒,喝兩口。頭一遍查時,前幾項都很正常,同事們也都像站在流水線上似的,一個過一個??傻綕嵶犹稍趦?nèi)科病床上檢查時,大夫手里的儀器在她側(cè)面的肋骨上走走停停,間或與身邊的兩位助手嘀咕著什么,她聽不清,便有些慌神。大夫們又在電腦屏幕上指指點點。潔子一下子蒙了,忍不住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拿儀器的大夫說,沒事兒,你到外面去等吧,要多喝水,半小時后再過來看看。潔子穿好衣服,出去買水,回來就在走廊里溜達(dá)開了。這時,手機響起來,聽見黃林的問候,她簡單地把情況敘述了一番,未等那邊子午卯酉呢,就把手機摁了。心里恐懼著,從來沒有的感受。

      最終的診斷是,潔子的膽上長了一塊息肉,0.6公分,無大礙。我的媽呀,潔子長長地舒了口氣,臉上恢復(fù)了由衷的笑意。角落里,啪地打開手機蓋兒,她要把這個結(jié)果,第一個告訴給黃林,她覺得遠(yuǎn)方的黃林比身邊的丈夫更在意她的健康。

      也是讓潔子想著了。黃林聽到電話里那惶惶的聲音,就感到不怎么對勁兒??墒牵舭央娫捲俅蚧厝?,只怕會加重潔子的心理負(fù)擔(dān)。他就在書房里等待消息,書是讀不下去了,索性仰躺在床,十指交叉著放在腦勺后,微閉雙目,細(xì)致地回憶著兩個人數(shù)得過來的一些交往與交流。是的,跟許多人不同,他們見面很少的,很恭謹(jǐn),很客套,往往分開的時候才追悔該說的沒說,要做的沒做。然后,就是等待下一個遙遙無期的重逢。在一般人眼里,這樣的等待似乎夾雜著酸澀。他們不,他們愿意這樣,兩個人就這樣隔山跨海地打電話、發(fā)信息,漸漸知情知意了,偶爾曖昧幾句,也算片刻地?fù)嵛苛藢Ψ剑玫?,真的挺好的。世界上,有多少心心相印的人呢,無論幸福還是痛苦,他們喜歡得很純粹,很干凈。精神上的東西,就應(yīng)該是純粹的、干凈的,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只想看看面孔,只想聽聽聲音,他覺得就喜歡得挺夠味了。干嗎非得像克林頓與萊溫斯基一樣,由曖昧到光天化日之下,終了隱隱作痛。愛情一旦摻入愧悔,這塊蛋糕肯定就不怎么誘人了……

      這時,潔子的電話執(zhí)著而來,爾后是咯咯咯的笑聲,“哎,沒事了,就是膽上長了個小不丁點兒的息肉?!?/p>

      “是嗎?那不用哭了?”

      “去你的,誰哭了?人家還不是著急嗎?你不急啊?”

      “我才不急呢,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得病的?”黃林很快換了一副腔調(diào),“對了,你的膽兒那么小,哪有地方長息肉呀?”

      “別煩人,再這樣,不理你了?!?/p>

      “不理好,省得有個小鬼兒在腦海里轉(zhuǎn)悠?!秉S林瞥一眼墻上的掛鐘,11點了,“還真不能理你了,我下午有本科生的大課?!?/p>

      晚上,睡到一張床上的時候,潔子才把上午虛驚一場的體檢告訴丈夫,也不過是輕描淡寫的幾句。

      丈夫回來得有些晚,不過,潔子并沒有什么責(zé)怪。責(zé)怪什么呢?近三年來,他身為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工作姑且不論,光是迎來送往、東陪西陪也是夠要命的。沒辦法的事,男人嘛,走仕途哪有那么簡單,那么順當(dāng)?shù)?看看高官們一個個春風(fēng)拂面、神采奕奕的,起初不也是一樣地“掙命”來著嗎?潔子能夠理解,也能夠體諒。這種情形長了,兩個人的話卻短了,日常的交流就像蹦電字似的。家里的事,都是潔子做主,怎么著都行。想吵個架,似乎永遠(yuǎn)找不著岔兒。這種不咸不淡的日子,潔子過著過著就沒勁了。從前戀愛的時候多好啊,分分秒秒都是情,絲絲縷縷都是甜。難道婚姻就是這樣的嗎?七年之癢過了,已經(jīng)第十個年頭了,以后呢?以后的以后也這樣下去嗎?偶爾也閃過離婚的念頭,可沒道理啊,能說得出口嗎?你要干什么?你要做中國的安娜·卡列尼娜嗎?即便如此,女兒呢?對于女兒來講,她有著多好的爸爸媽媽,多好的家庭啊!于是,潔子就向師范學(xué)院提交了申請,報考松遼大學(xué)的在職研究生,院方表示同意,還答應(yīng)出三分之二的學(xué)費,只要她能考中。居然就通過了考試,而且是她熱愛的當(dāng)代文學(xué)。新的空間,新的氣息,她漸漸地感到了美好的轉(zhuǎn)變,心理的轉(zhuǎn)變、意識的轉(zhuǎn)變,而這種潛移默化的轉(zhuǎn)變,是不是與老師黃林有關(guān)呢?

      丈夫帶著濃濃的酒氣回來了,簡單地沖了沖澡,就上了床。習(xí)慣了,睡便睡吧,他卻興奮著,把幾個客人酒局上的表現(xiàn)道了個遍。然后,繪聲繪色地復(fù)述其中一個科長的經(jīng)歷:有一天到下面去檢查工作,晚飯后,主人請他們到洗浴中心。不就是洗澡嗎?就跟著去了。此前,科長還沒受到過這種待遇,一進(jìn)浴室,泡、沖、搓、捏輪著來,真是好不痛快。之后,主人又要帶穿著浴服的諸位按摩去。不已經(jīng)搓了捏了嗎?科長心下犯嘀咕時,就到了樓上的過道,忽然間小姐們就迎面上來搶人了,科長被一個叫圓圓的拉進(jìn)了包房??崎L沒這樣開過眼啊,有點兒發(fā)毛,坐在床邊不知如何是好。小姐萬般風(fēng)情地偎過來,就像給他插電了一樣,他猛地推開,遲遲疑疑,左右都不自在,小姐哪還容得了科長如此這般啊。見他忸怩著,就上來拽,動氣地說:“快快,別耽誤事兒。”科長立刻就沒電了,奪門而出……

      潔子哼了一聲,不會是你吧?我可提醒你,那地方你要是去了,家就不是你的了。然后,就把體檢的事簡明扼要地講完了,側(cè)身便睡了過去。她不是氣,她是真困了。

      然而,潔子做夢也沒有想到,兩天之后的下午,黃林出現(xiàn)在了G市。

      潔子接到黃林的電話,說已到G市,她開始并不相信,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當(dāng)然,淺淺的一笑也是很滿足的。至少,他編這個謊話也證明心里頭有她。接著他說,要是一小時內(nèi)不來市賓館見面,我就找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了。她當(dāng)然知道,他的同學(xué)在這座邊城的電視臺做《繽紛周末》的編導(dǎo),關(guān)系一直很好,寒假暑假總會相聚,只是與她相識之后還未來過。她就叫開了,別別別,千萬別的,我馬上打車過去。

      黃林突然來G市,其實并沒有什么要務(wù),不過是對潔子體檢的事心不落底,怕她情緒不佳,見個面也許好些。他在房間里很快就聽到了漸近漸急的腳步聲。與其說是聽,不如說是感應(yīng),有期待就有感應(yīng)。輕叩三下,門便推開,笑盈盈的潔子一身休閑裝束,很可人地站那兒不動了。黃林從沙發(fā)上站起,也沒有動,足足過了三十秒,兩個人相互走近,無聲地?fù)肀饋?,直至氣喘吁吁?/p>

      還是黃林用嘴撩開潔子的長發(fā),湊近耳邊,聲音小得不能再小:“潔子,好嗎?”

      “好……”

      “好到什么程度?”

      “好到好的程度?!?/p>

      “媽的,這么會說話!”黃林動情了。

      “老師不許罵人……”

      “好,不罵人,……潔子,你知道的,我從來不罵人,我是,我是喜歡啊!”

      “喜歡就喜歡唄,不許罵……”潔子什么都懂,她也喜歡。

      御香閣的208包房,寬敞,雅致,電視臺的同學(xué)已經(jīng)備好了酒菜。黃林和潔子到來得正是時候,一看這排場,發(fā)自內(nèi)心地怪同學(xué)太過奢華了。同學(xué)說,又不是為你,不是為潔子嗎?潔子就有些不好意思,連連謝個不停。

      這時,同學(xué)就把后邊一直站著的女孩拉上前來,介紹道:“這是我們部的唐明明,叫她小唐好啦。”

      潔子就伸過手去,親熱地:“不叫小唐,叫小妹。對吧?”姐妹纏繞,很快就融合了。

      四個人嘻嘻哈哈,好不熱誠。同學(xué)說:“今天黃林和潔子來,我只叫了明明陪同,就是想讓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還有樂好?!秉S林很得意,同學(xué)安排得這么圓滿,那還矜持什么呀,就囑咐服務(wù)員把一瓶原漿紅葡萄酒和一瓶原漿白葡萄酒都打開,“咱們不醉不歸!”

      潔子還是第一次領(lǐng)略黃林的豪氣,也不勸阻。反而沖著這個早有耳聞的編導(dǎo)加油:“我??茨銈兊墓?jié)目,辦得很有品位,我可是你們的粉絲呢。來,我給大家倒酒。”

      然后,四只斟滿的高腳杯碰出樂音。

      吃著,嘮著,一片祥和。

      臉色已經(jīng)紅紅的潔子,提議為了大家長久的情誼再干一杯。各自就又一飲而盡。她興奮起來,道:“黃老師來了,也給大家一個歡聚的機會,這是我們的福分啊。明天,一起到我家去,我親手給大家燒菜,你們一定要嘗嘗我的手藝。我做的魚,絕對不比這里的廚師差,絕對不差!”黃林知道潔子的酒量,她平時一口不喝,但真要是喝,一瓶白酒也沒問題??墒?,他不能再喝了,再喝他就得趴桌子上了。同學(xué)知根知底,不失時機地說:“先不喝了,把燈閉了,我們放音樂,跳舞。”

      于是跳起慢四來。一曲一曲,異常曼妙。在一首周杰倫的《菊花臺》的慫恿下,黃林與潔子擁得很緊,自然是吻了。

      第二天,四個人沒有去潔子家,按照同學(xué)的安排,傍晚時分,他們驅(qū)車去了郊外的“陽光山谷”。在此之前,潔子托姐姐去接女兒放學(xué),就讓她住在姐姐家里;丈夫陪市里一位老領(lǐng)導(dǎo)赴京看病,已經(jīng)快一周了。所以,家里沒了牽掛,到哪兒都好啊。

      “陽光山谷”,此刻雖然只是滿谷的余暉,卻也無比綺麗。依山而造的建筑很歐式化,放眼望去,花草樹木茂盛,掩映著錯落有致的屋舍,炊煙裊裊,遠(yuǎn)遠(yuǎn)地飄浮。不遠(yuǎn)處的河,淙淙地流淌,三五艷裝的婦女在岸邊洗著什么,水里的白鴨成群結(jié)隊地浮游,似在與她們嬉戲,時不時地蕩過來笑聲。黃林太喜歡這里了,都市鋼筋水泥構(gòu)造的簡直就是樊籠,空氣里盡是微塵,令人郁悶,而置身于山谷里,這景,這情,這一切,清清爽爽,引人神思飛遠(yuǎn),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也就不過如此嘛!

      同學(xué)說動了老板,也是“陽光山谷”開業(yè)不久,而且沒到旅游旺季,客人稀稀落落,老板就答應(yīng)了,將晚餐給備到了橋頭。

      漸漸地,夜幕四合,清風(fēng)朗月,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快就喝進(jìn)去了小半個夜晚。

      夜,愈來愈深,殷勤的風(fēng)催他們回住所入夢了。一覺醒來后,天已大亮,同學(xué)問另外一張床上的黃林:“你喜歡她?”

      “是吧?!?/p>

      “她呢?”

      “也是吧?!?/p>

      ……

      早餐的時候,潔子和小唐從房間出來,都換了打扮。在黃林的眼里,潔子一身素雅,像蘭花似的,幽幽的,淡淡的。

      回省城的高速公路上,黃林透過車窗玻璃看田野、河流、民宅、樹木閃來閃去,如同閃來閃去的日子。原本,他是個農(nóng)家子弟,要不是考上大學(xué),他無疑就是那田野上勞作著的一個。他不但考上了大學(xué),還留在了大學(xué),接著是深造、娶妻、生子,一連串的閃閃發(fā)光的榮譽,夠了,還不夠嗎?這些年來,他一直生活在現(xiàn)實與超現(xiàn)實中。別人說他什么都好,就是缺少痛苦。什么是痛苦啊?一個人的成功顯示在三個方面:一是對社會的貢獻(xiàn),他可以了;一是對家族的扶持,他可以了;一是對自身的提升,他可以了。痛苦?自然是有的。他是講精神的,但他怎么能做到隨心所欲呢?具體到一個人身上,他可以無牽無掛地游山玩水嗎?他可以不管不顧地讀書寫作嗎?他可以沒輕沒重地經(jīng)年度日嗎?不可以的。譬如這一趟出門,由著性子來,不還得逆著性子走嗎?

      但此次,聊以自慰的是,他似乎抓住了“那幸福的閃電”,只是他不能“告訴每一個人”。跳舞的時候,他把她緊緊地?fù)碓趹牙锞拖?,今生一定要好好待她了,一定??墒牵?dāng)時的他靜靜地體會著,什么也沒說,他覺得男人不應(yīng)該把心思放在嘴邊上。

      潔子的信息發(fā)了過來:“感謝你這么老遠(yuǎn)來看我。我懂的,相識并不一定相知,相知并不一定相許?!?/p>

      “懂才好啊,怕自己不能負(fù)擔(dān)對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其實,女人比男人投入,我怕這樣下去會對你生出依賴感,我是不是那種很容易被人記住又很容易被人忘掉的角色啊?”

      “很容易記住是真的,是不是很容易忘掉不知道,讓事實說話嘛?!?/p>

      “對了,想順便問一句,你會跳迪斯科嗎?”

      “跳得還好呢,不過,是大學(xué)時候的事了,老一套?!秉S林想,她怎么問起這個了,都啥年代了,“喂,想吃你做的魚了!”

      “好,今晚就做,你可以聞到的……”

      三天以后的下午,黃林收到一封信,落款是“內(nèi)詳”兩個字??催^郵戳,腦海里立刻閃現(xiàn)出潔子的模樣,什么事不可以在電話里說?便急切地啟開——

      你好嗎?

      我不好。望著載你的車漸行漸遠(yuǎn),我忽然間就陷落了。多少年來,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不,是承受,生命沒有了方向。

      我完蛋了!你的知識、你的趣味、你的說話方式,一點一滴,這回對我,完全是毀滅性的。

      要是真的想挽救我,就給我一個理由,去看你的理由,好不好?

      就這么短短的幾行,沒頭沒尾,一時間幻化著許多個面孔,癡情的、憂郁的、失落的、哀怨的、無助的……唯獨沒有快活的。

      喜歡,不是這樣的啊!

      黃林一直視感情為圣經(jīng)的。對于那種拿感情當(dāng)抹布想擦誰就擦誰的貨色,他認(rèn)為跟動物沒什么區(qū)別。愛,太功利了,太逼仄了,不如喜歡。他與潔子之間,喜歡來去,漸入佳境,已經(jīng)接近幸福了啊。然而,潔子忽然間竟失去了幸福的感覺,沒有幸福,何談快活?

      他要給她的是快活……

      黃林也是年輕過的。年輕的時候,尤其是黃林年輕的時候,免不了被感情困擾著,糾纏著,牽扯著。可是,只要不那么快活了,他都會不動聲色地化解掉。所以,直到今天為止,他還沒有讓哪一種感情演變成垃圾,臭不可聞的垃圾。曾有一位女孩,欽敬他的才華,開始兩個人你來我往也倒快活,溫暖的日子里,女孩癡癡纏纏,逐漸則想成為他無名指上一刻不離的那枚鉆戒了,甚至情愿永遠(yuǎn)做他生命中一個默默無聞的紅顏。好好的一張白紙,被女孩的任性揉皺了,只好任它隨風(fēng)飄逝了。那以后,黃林把愛變成了喜歡,確切地說,他喜歡男女之間情來義往,就是喜歡一種比友誼深比愛情淺的感覺和意味,哪里去尋啊?

      沒想到,他遇上了潔子。潔子的生活熱情還是

      點燃了他,讓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依舊年輕,依舊快活!可是,信里的潔子不快活了,今天以后的潔子不快活了……

      黃林還沒想明白呢,潔子的短信接著跟了上來:“有人曾說,左腳鞋帶散了,表示我想你了;右腳鞋帶散了,表示你想我了。我把右腳鞋帶放松,回頭卻發(fā)現(xiàn)左腳鞋帶散了?!?/p>

      “一直以為,自己的感情是滿杯的,可是當(dāng)你像石子一樣投進(jìn)來的時候,卻仍然能夠裝得下,這就是感情嗎?”

      “告訴我,深深地想念一個人好,還是被一個人深深地想念好。我在一個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想你,深深地想……”

      不能不說,此刻的黃林如沐春風(fēng)。他喜歡的人,原來更喜歡他,上帝不失時機地給了他們兩個人同一個果實。過往的歲月里,黃林工作謀生存,旅游開眼界,讀寫成趣味,而現(xiàn)在,又有這么一個香甜的果實伸手可觸啊,日子一定會芬芳起來的!

      手機吱吱作響,還是短信——

      “有時你像哥哥,而有時你又像父親,在你面前,我越來越感到自己的弱小,經(jīng)不起風(fēng),淋不起雨,我需要暖暖的照耀?!?/p>

      “嫁給你多好,嫁給你就是嫁給文化。嫂子比我有福,要是我們早早地相識,你會娶我嗎?會嗎?”

      “守著你這樣一個丈夫,女人還求什么呢?……”

      “怎么不回我呀?我過分了是嗎?不許笑話我,我只是說我想說的話,說完了就好受些了,如果我說錯了,不許不理我啊!”

      剛才還春風(fēng)滿懷的黃林,轉(zhuǎn)眼間成了塊浸水的木頭,滯滯的,沉沉的,患病了一樣,只回了一句:“對不起,你沒有錯,錯了的可能是我自己。”幾乎是摁下發(fā)送鍵的同時,猛然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潔子再次抵達(dá)省城,卻沒見到黃林。

      跟學(xué)院請假,堂而皇之的理由是,到松遼大學(xué)請導(dǎo)師做畢業(yè)論文的開題。這種在職讀研兩年期滿,恍然一年半,是做論文的時候了。偏偏她啟程之前沒與黃林通氣。就不與他通氣,什么又對又錯的,她的氣還沒消呢!當(dāng)然,真正的心理也很乖巧,就是她突然問出現(xiàn),要給黃林一個驚喜。

      然而,黃林根本沒在省城。他回另一座城市了,那座城市住著他年邁體弱的父母。前些天,母親就住院了,只是沒告訴他,怕影響他工作。馬上要做手術(shù)了,嚴(yán)重的糖尿病導(dǎo)致右腳局部腐爛,才叫他回去照顧。黃林便丟下一切事務(wù),回到了母親的病榻旁。手術(shù)之后,傷口時不時地陣痛,兒子就讓母親喊出來,母親也不過是咧咧嘴,輕微地哼幾聲。每到開飯時間,兒子都會問母親,想吃什么,說來說去就說到了魚。母親愛吃魚這一點,不折不扣地傳給了兒子,兒子對魚也是情有獨鐘,但大夫交代術(shù)后盡量不吃魚或少吃魚。越是這樣,話題就越更多地說到了魚,母子倆都喜歡啊,格外地喜歡!

      可一說到魚,黃林的味蕾綻開了,潔子做的魚,香噴噴的,由遠(yuǎn)及近……

      責(zé)任編校:逯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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