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玩具狗的模特兒

王　倩

《長江七號》不是傳說中的科幻電影，周星馳只是用了幾個鏡頭和一只科幻色彩的玩具狗，向自己崇拜過的斯皮爾伯格致敬?！堕L江七號》還是周星馳式的。

很多人在等待周星馳的《功夫２》，3年后大家等來了一部家庭題材的《長江七號》。

有人嫌《長江七號》的故事太簡單，是個兒童片。或許是為了彌補(bǔ)這個明顯的弱點(diǎn)，導(dǎo)演周星馳在《長江七號》中重演了華人世界非常熟悉的那些專屬于周星馳的橋段和動作，不過不是他來演，而是兒子“小狄”徐嬌和ＣＧ特效制作的外星狗“七仔”。這幾年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懷念90年代的那個“星仔”，這次的重溫算是一樁幸福。

《喜劇之王》儼然是周星馳電影的分水嶺。在此之前，因為喜歡游泳而希望做救生員的他默默無聞多年后成為華人世界的喜劇巨星，甚至被追捧為后現(xiàn)代大師。在此之后，他天馬行空地開始了自己的獨(dú)角戲，從《少林足球》到《功夫》再到《長江七號》，一切以自己的意志來擺布電影中所有的元素。周星馳從不做別人做過的東西，他說創(chuàng)作人就應(yīng)該大膽嘗試不同的元素，于是他跳出了《少林足球》和《功夫》這類駕輕就熟的功夫喜劇的窠臼，華語電影世界從來沒人做過的“家庭的”和“科幻的”《長江七號》成了他的新選擇。

編劇谷德昭說這部電影還在初創(chuàng)階段，大家就知道有兩大未知數(shù)，第一是特技，第二是非常重要的童星角色。拍完《長江七號》，反串戲里兒子角色的9歲女孩徐嬌被周星馳收為干女兒，周星馳也被無數(shù)次問到是否會向市場上推出“七仔”玩具狗。曾經(jīng)未知的，如今都有了收獲，而在他們身上我們能夠找到濃厚的周星馳味道。

“七仔”的周星馳式表情

《長江七號》里，頭發(fā)斑白的周星馳成為了一個民工，一個需要在垃圾堆中給兒子尋找禮物的父親，而他從垃圾堆中撿來的來自外太空的玩具狗“七仔”改變了周星馳父子兩人的生活。

這一次，周星馳一開始就想拍一部關(guān)于小孩子的電影，想拍一部適合各個年齡層的人看的電影?！堕L江七號》的編劇谷德昭說，“最初電影劇本想說的是一對貧窮且相依為命的父子，碰到一些不平凡的遭遇（例如遇上外星人或外星玩具狗），從而展開一個有趣的故事。主題方面描寫的當(dāng)然是愛，還想通過這個故事告訴小朋友一定要好好念書，懂得珍惜，就算貧窮也要努力做一個有用的人?！敝苄邱Y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從小缺失父愛。這些或多或少會留下一點(diǎn)陰影，都可能是他拍攝《長江七號》的動機(jī)。

對于這個“不平凡的遭遇”，周星馳在斯皮爾伯格科幻電影的影響下，想到自己曾經(jīng)扮演過一些夸張的模仿狗的角色，想出了外星狗“七仔”?！捌咦小钡难劬艽?，完全是用ＣＧ特效制作的。假的特技容易，亂真的特技卻很難。《少林足球》和《功夫》中的那些特效場面，越是天馬行空，觀眾看得越是過癮。但《長江七號》最難的地方就是要讓觀眾們相信這個虛擬出來的外星小狗是有生命的。

主創(chuàng)人員曾多次投票表決小狗是否懂得講話，最后電影中的“七仔”只會發(fā)出音節(jié)，但不懂口吐人言，全靠表情及身體語言表達(dá)情緒推進(jìn)劇情。劇組模仿好萊塢電影《金剛》，《金剛》中那個大猩猩的戲份是由一位資深演員代演，然后經(jīng)過參考后再合成出表情動作；而“七仔”的表情動作也是由周星馳試演，讓特技公司的專家們參考后再合成出來的。

周星馳說，“一開始他們做出來的表情，我覺得不滿意，叫他們再改。再拿出來的，我還是覺得差一點(diǎn)點(diǎn)，最后只有自己示范，把我自己的表情拍下來給他們看。其實(shí)這也不是一只真的狗，它是電影里想象的東西，我們可以很開放地去想。它可以像狗，也可以像人，所以我設(shè)計的是動物跟人之間的一個生物?！?/p>

在好萊塢這樣憑空制作的角色已經(jīng)不新鮮，但在亞洲電影里還是罕見的。雖然連周星馳自己都承認(rèn)最終仍然有一些破綻，效果和自己要求的還差一大截，但劇組投下的這番苦功夫和大價錢看上去成功了——“七仔”很受首批觀影記者們的歡迎。面對是否會生產(chǎn)“七仔”玩具狗衍生品的問題時，路過上海的周星馳還在懷疑“真的會有人去買它嗎，男生也會買嗎”，到了成都時的答案就變成了“看觀眾反應(yīng)再決定吧”。

干女兒的“周星馳”式動作

拍完《長江七號》，戲里的兒子“小狄”，寧波9歲女孩徐嬌，被周星馳收為了干女兒。有趣的是，電影中所有的孩子角色都是男女反串的。除小狄之外，還有柔道男生“暴龍”、“墨鏡”男孩俊生和新版“如花”美嬌。周星馳說這是“偶然”，“反正我所有遇到的合適的小演員，都是和劇本性別相反的”。

周星馳最初就知道，究竟老天是否肯賜予劇組一顆童星，全賴天意與運(yùn)氣。劇組在香港、上海、北京、廣州、寧波廣尋童星，本來想找的是一名8到10歲的小男孩，但周星馳很快就改變了這想法，決定找女孩來反串。谷德昭說，“因為男孩比較遲熟，那個年齡段的小男孩普遍領(lǐng)悟能力及表達(dá)能力較弱，但同齡的小女孩則較善解人意，理解能力也遠(yuǎn)比同齡男孩強(qiáng)”。

周星馳見到徐嬌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微笑著的小孩很“特別”，她的頭發(fā)長過了腰。周星馳在心里嘀咕著，她為什么一直對著我笑啊。然后就對徐嬌進(jìn)行了一長串的試驗，演這個，演那個?！拔矣浀靡菀粋€大老板，叫一個員工去炒股票，然后股票跌下去，她就去跟那個員工說，不要怕，你大膽地去做吧。我故意找一些非常成人的、小孩可能不懂的東西，故意給一些她不熟悉的東西，看她的理解能力怎么樣。她做到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非常好地把每一個事實(shí)都演了出來?！敝苄邱Y趕緊交代工作人員，“快點(diǎn)讓她去化妝，趕快把頭發(fā)剪掉”。結(jié)果徐嬌竟然哭了，愛美的她不想剪頭發(fā)。沒想到剪完后一看，還挺帥的。

導(dǎo)演都怕孩子戲，因為孩子的理解力肯定不如成年演員，在片場會很難控制。周星馳最害怕的就是“小孩子在片場，到了該睡覺的點(diǎn)就會睡覺。對成年人來說，這是不可想象的，輪到你的戲份了啊”。還有被很多人稱贊的那場爸爸死后“小狄”在家里的哭戲，拍第一條時徐嬌演得很好，但正好有一輛車路過，因為是現(xiàn)場收音，只能作廢。但接下來的幾條，徐嬌就哭不出來了。當(dāng)時是早上5點(diǎn)，最后還是她媽媽在她睡夢中狠掐了她一把，才有現(xiàn)在看到的哭戲。

但“小狄”這個角色需要的不僅是這些演技，他還得像我們記憶中的周星馳。周星馳在電影中安排兒子“小狄”重演了很多專屬于周星馳的經(jīng)典動作和橋段，電影中的“小狄”也真的就像繼承了周星馳的表演衣缽，但只有導(dǎo)演知道這份自如來得多么可貴。徐嬌說，在片場通常都是周星馳先演一遍，然后讓自己跟著做。被周星馳一眼相中的徐嬌也沒讓導(dǎo)演看走眼，最終“小狄”的很多動作和表情的確帶有深刻的“周星馳”標(biāo)簽。對于徐嬌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這些沒什么特殊的，但對于喜歡周星馳電影的影迷來說，這些經(jīng)典帶回的記憶足夠溫暖和引人發(fā)笑。

努力做，然后成功

看周星馳電影有多快樂，采訪周星馳本人就有多無趣。公認(rèn)的喜劇之王把所有的幽默都留在了電影中，他的私下形象則完全不同。片場里的周星馳一直被認(rèn)為是個暴君，他不茍言笑，說好聽點(diǎn)是“態(tài)度認(rèn)真”，說不好聽點(diǎn)就是“很難伺候”。他不太受香港狗仔隊的歡迎，只要在他的星輝公司門口肯定能拍到他。怕找泊車位，他騎自行車上班。他幾乎天天去公司報道，不在家里發(fā)呆，就在公司上班。來內(nèi)地次數(shù)多了，記者們也都知道真正的周星馳是寡言的，木訥的，吝嗇的，非常無趣的。

但人都會變，好友林子聰說如今的周星馳年紀(jì)大了，脾氣小了。45歲的周星馳終于可以不再像年輕出道時那樣為取悅市場而穿增高鞋，也不在意在銀幕上露出自己貨真價實(shí)的斑白頭發(fā)。雖然在片場還會因為自己有點(diǎn)奇怪的普通話而笑場，但和一般香港藝人相比，他的普通話長進(jìn)得非?？?，這讓他越來越愉悅地面對記者。

記者：每個人可能都幻想過自己能擁有電影夢境中那樣一個萬能的玩具狗“七仔”，但你立刻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大家看到的還是一個在努力奮斗可是頭破血流的小孩。你小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周星馳：我在電影中說，雖然我們窮，但我們不說謊，不打架，不是我們的東西不要拿，好好念書，將來做一個有用的人。還有其他一些臺詞，都是小時候我父母常常對我說的。我家比較窮，但我很驕傲從這個家庭里走出來。我學(xué)會了一個道理，什么都要努力了，才可能拿到。努力做，然后成功，這對我的人生很有用，而且我也很享受。

記者：拍《長江七號》，你又一次挑戰(zhàn)自己嗎？

周星馳：對我來說，搞笑是很簡單的，畢竟拍了很多嘛。對我來說，讓大家感動才是非常大的挑戰(zhàn)，《長江七號》的挑戰(zhàn)就是要讓大家感動。

記者：林子聰說你年齡大了，脾氣小了。年齡大了，電影會不會越拍越簡單？

周星馳：最簡單的電影是最好的。越簡單的電影我越喜歡，當(dāng)然必須是好電影。簡單的電影很難拍，很難拍得好看的。

記者：這部《長江七號》故事似乎太簡單了，被人說是兒童片。

周星馳：《長江七號》應(yīng)該是兒童喜歡的電影，但成年人應(yīng)該也會喜歡吧。喜歡功夫動作的人，可能會有些失望。女性和兒童會更喜歡一些吧，這兩類人是我之前的電影從來沒考慮過的觀眾類型，我很高興有機(jī)會去嘗試面對這兩部分觀眾，希望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