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宣利
父親在電話里說:“葡萄熟了,今年葡萄豐收,管你吃個夠……”我當(dāng)時正約了朋友一起吃飯,隨口答道:“好,我過幾天回去?!?/p>
掛了電話,我就忘了這事。
過幾天,父親又打來電話:“葡萄熟了,你小侄兒那個猴精,自己踩著凳子就上去摘了……你啥時候能回來?。吭俨换貋砥咸芽删蜎]了?!蔽以谶@邊笑:“爸,你就光知道疼你閨女……”
又是一笑而過。
隔幾日,父親又來電話:“葡萄熟了,抽空回來一趟吧。你這一走都快一個月了……”我當(dāng)時正為些瑣事鬧心,有點煩:“爸,你也真是的,外面到處都有賣葡萄的。我這兒還一堆事兒呢……”
隔天,先生買菜回來,提一兜葡萄。我驚叫:“買什么葡萄啊?家里一樹呢?!彼Γ骸斑h(yuǎn)水不解近渴嘛?!辟I來的葡萄卻吃不下,很酸,有點澀,分明還沒熟。我想起家里的葡萄,飽滿、水靈,一串串掛在葡萄架上,像晶瑩剔透的珍珠。拈一顆入口,先是淡淡的涼,然后是微微的酸,在舌尖打個轉(zhuǎn),立刻便是滿口甘甜,那種清爽沁潤肺腑。
兩天后,上午,有人敲門。父親站在門外,一手拎一個大袋子,汗水順著紫紅的臉膛無聲無息流下來,身上襯衣全濕透了。我很慌亂,竟忘了去接父親手中的重物,只一個勁兒說:“爸,你怎么來了,這么熱的天……”父親說:“葡萄熟了,你回不去,想著你家里有冰箱,能保存些日子,就多摘了些。”
父親把袋子里的葡萄捧出來,小山似的堆了滿滿一餐桌。那葡萄顯然被父親精心挑選過,一桌子紫盈盈的,居然挑不出一粒壞的。
我無法想象父親是怎樣護(hù)著這些葡萄,一路顛簸給我送來,只覺得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把,顫顫的,有些疼。我干巴巴地重復(fù)著:“爸,你看你……哪兒能吃得了這么多……你看你……”
除此之外,我竟說不出其他動聽一點的話,來表達(dá)自己心中漲得滿滿的感情。
(摘自《新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