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言子兒的文化透視

沈　葒

摘要：方言是地域文化的一種形式，它具有儲存本土文化信息的功能。文章搜集、整理并分析了重慶方言中的新詞語——重慶言子兒，一個個生動有趣的言子兒，表達(dá)了巴渝民眾幽默豪爽的個性，形成了帶獨特地域特色的文化現(xiàn)象。這些豐富多彩的方言詞語成為記錄巴渝文化的載體，是重慶獨有文化的符號象征，了解重慶人了解新重慶風(fēng)貌，解讀這些新詞語不能不認(rèn)為是一條必經(jīng)之路。

關(guān)鍵詞：重慶言子兒；方言；詞匯；俚俗語；社會風(fēng)貌

中圖分類號：H172.3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A文章編號：1008－5831(2008)02－0125－07

一、引言

有人說，北京人有特殊的語言陶醉感，一口嘣響溜脆的北京話，一口甜亮脆生的京片子，讓北京人特鐘情于“說”——海聊、神聊、神吹海哨、侃大山。就這一點，北京之外，唯有以其方言而自得的四川人的擺龍門陣可與之相頡頏?！按蹬！?、“沖殼子”、“涮壇子”、“拌燈兒”……更是體現(xiàn)了重慶言子獨特的地方特色和無窮韻味。

二、重慶言子兒解讀

方言，一方之言。它是通行于一定地域的話，是語言的地方變體。中國地大，俗話說，“十里不同天”，我們也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十里不通言”。“五方之民，言語異聲”(見《禮記(曲禮)下》)，自古已然?，F(xiàn)代漢語方言大致分為七大方言：北方方言、吳方言、湘方言、粵方言、閩方言、客家方言、贛方言。每個大方言區(qū)下又分若干個方言區(qū)，區(qū)下又分若干“片”，片下又可以分“小片”，直至最小的方言點。重慶方言隸屬北方方言區(qū)的西南官話，雖與北方方言區(qū)的其他分支有許多共同之處，但也有不少自己的特點，在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都自成一體，尤其是詞匯更具特色。詞語和語音比較起來要穩(wěn)定得多，一個詞的讀音變了，但這個詞常常歷經(jīng)各地而仍然頑強(qiáng)地保留在某些方言中。因而，活生生的形形色色的方言詞匯可以引領(lǐng)我們探尋到古往今來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謂重慶言子兒，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地說，重慶言子兒就是重慶方言；狹義的重慶言子兒指的是重慶的俚俗語。筆者所論及的重慶言子兒皆指狹義的重慶言子兒。一個個有趣的言子兒，表達(dá)了巴渝民眾幽默豪爽的個性，形成了帶獨特地域特色的文化現(xiàn)象。關(guān)于“俚俗語”這一概念，筆者在文中是這樣界定和認(rèn)識的：專指民間流行習(xí)語，即人們在日常非正式場合言語交際活動中喜聞樂道的民俗語言現(xiàn)象。所謂“習(xí)語”就是作為俗語形態(tài)類型之一而言，是一種基本定型或趨于定型化，時或可拆用的“口頭禪”似的俚俗習(xí)慣語；“流行”，是因為他們產(chǎn)生于一定時期和一定的社會群體層面并施行一時，是一時超越言語傳統(tǒng)，追求新異刺激的產(chǎn)物。至于民間，是就其產(chǎn)生、流行的社會層面，以及通常主要運用于民間的非正式場合的口頭言語交際而言。各個時期的流行習(xí)語，大都首先形成并流行于青少年群體，然后由此逐漸擴(kuò)散到其他年齡的各個社會層面。例如北京話的“蓋”、“倍兒蓋”、“神”、“絕”等，上海話“乒乓響”、“一級來”等，沈陽話中的“好使”、“耍大刀”，廣東話里的“靚爆鏡”之類。

這里所記錄的重慶巴俗俚語主要是新近出現(xiàn)的，非常具有方言特色，大部分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20多歲的年輕人的日常用語中。下面，我們從物質(zhì)文化和精神文化兩個大的層面來解讀一下這些有意思的重慶言子兒，從中不難看到當(dāng)今社會的某些風(fēng)貌、重慶人民生活的某些事實以及重慶人的性格和重慶人的機(jī)智幽默。

(一)方言詞語與物質(zhì)文化

文化中最容易引人注目的是社會物質(zhì)生活，服飾、飲食、住房、器物、交通工具、勞動工具、娛樂器具等，這些東西都會在方言中有所記載。重慶言子兒里不乏這樣的新創(chuàng)造。

寶器：像活寶愛出洋相又帶傻氣的人。“寶器”一詞發(fā)源于重慶，是重慶人的口頭禪?！皩毱鳌北局笇毼镆活惼魑铮┤税淹?。言行土俗而帶傻氣的人常被人耍弄，因而被稱為寶器。也有人寫作“寶氣”，當(dāng)指寶器之人表現(xiàn)出來的傻氣，非指寶器之人。相當(dāng)于“寶里寶器”。

(1)樣子土慘了，偏偏還喜歡打領(lǐng)帶穿西裝，還操一口椒鹽普通話，硬是寶器一個。

(2)那個寶器，經(jīng)常遭別個逗起耍。

白滋八滋：平白無故。小學(xué)生用的橡皮擦，重慶方言叫“滋膠”，滋呀滋，紙滋白了，白滋；“滋”不掉，七次八次的滋，八滋。連起來就是白滋八滋，也可以說白滋滋，這大約就是這句重慶口頭禪的來歷?！鞍鬃贪俗獭彼淖诌\用甚廣，也很風(fēng)趣。

(1)起來早了，白滋八滋挨淋一盆水。

(2)理發(fā)店師傅手藝“回潮”，白滋八滋把眉毛剃去半邊。

(3)今天運氣好，白滋八滋撿到100塊錢。

背濕與干燥：都跟重慶的天氣有關(guān)。“背濕”這個詞之所以打引號是因為不準(zhǔn)確，標(biāo)準(zhǔn)寫法應(yīng)該是“背時”或“悖時”，意即悖逆時運，倒霉。重慶不少人圖撇脫，把“悖時”寫成“背濕”，并展言子：烏龜淋雨——背濕。不過，這個言子兒很生動很形象。挨雨淋了，長霉，霉起冬瓜灰了，形容人晦氣透頂。霧都重慶深秋陰雨連綿，衣裳洗了一個星期不干，穿上身背肯定濕，人“背濕”了處處觸霉頭子——上電車挨車門夾，喝稀飯把舌頭燙了，飯后散步，踩到?jīng)]鐵蓋的下水道洞洞里去了。凡是背濕鬼都抱怨重慶的鬼天氣。陰雨連綿“背濕”，七八月酷暑則是干燥。連晴高溫天天40℃，紅火太陽烤得人像烤樹葉，劃根火柴就能點著。正巧這會有人不小心踩了你的腳，某人的狗又惡狠狠地瞪了你一眼，火點燃了，臭罵一聲后接著就是揮老拳。重慶天氣干燥，重慶人也干燥。

(1)勸你不聽，總有一天該背時的。

(2)樓上的莫干燥!

吃福喜及蹭客：吃福喜一詞涉及飲食文化，和“吃巴片、吃混食、吃抹合、吃豁皮”一樣，意即“吃白食”“占便宜”。按照標(biāo)準(zhǔn)國語，吃福喜叫“蹭”，善蹭者叫“蹭客”。

出血：意即出錢。血是命，錢也是命，血與錢等同，“出錢”也就被喊作是“出血”，非常生動的一句俚語。某學(xué)生得了一等獎學(xué)金，同寢室的一擁而上：“啷個說，請火鍋——出血?！?/p>

串串(川川／汆汆)：“串串”這是一個成都人比較喜歡用的詞，相當(dāng)于重慶話里的“媒子”(拉生意的)，“雜皮”(街上賣假發(fā)票的)，“羊兒客”(長途汽車站拉客的)，“二道販子”(農(nóng)貿(mào)市場倒騰雞鴨蔬菜的)。這是一句很形象很上口的俚語。凡混跡于社會底層，無固定職業(yè)的小商小販、游民，他們?yōu)樯嫸疾ǎ涸谌缦伒娜巳褐写畞泶?，使出種種正當(dāng)、不正當(dāng)?shù)氖侄?，收舊報紙舊家具。挑擔(dān)賣麻糖，倒火車票足球票，兌換美金，無奇不有。“串串”也作“川川”，不是四川的川，而是指川資，旅費，以前把盤纏叫盤川?！豆賵霈F(xiàn)形記》第27回：“你又不是寬裕的，誰借盤川給我回杭州呢?”由盤川衍生為川川，四川人咀嚼起來格外的親切?！按边€可寫作“汆汆”，正巧應(yīng)了重慶人麻辣燙鮮大吃的口味。汆汆，夾片毛肚在火鍋里氽，喝醉了在大街上打汆汆，過年了打工仔想到了回家的盤川，為

了錢在茫茫人海里不停地串，不停地躥。詼諧酸澀盡在串串／川川／汆汆里。

打巴壁：也叫“吃抹合”?！俺阅ê稀焙苄蜗螅按虬捅凇备蜗?。壁即墻壁，巴即粘貼。四川土話。不光巴還得打，又打又巴，白吃。

(1)今天你又到哪里打巴壁去了嘛?

(2)天天打人家的巴壁，哪有恁個好的事?

打光巴胴(說“打”)：這是重慶夏天的一道“風(fēng)味菜”。也是重慶十八怪之一。重慶夏天很熱，男的喜歡“光著膀子逛大街”。崽兒擠電車，人見人避，又光(光溜溜)，又巴(巴滋滋，汗汲汲的)，又胴(大胴胴的一個人)。關(guān)于“打”字含義多，派用場也多，重慶崽兒開口閉口都是打：打擺子、打濫仗、打擁堂、打漂漂、打牙祭、打急抓、打欺頭、打伙找打伙用、打伙的碳圓打伙捏、打伙的娃兒打伙誆。

的的兒／哈哈兒：重慶話“的的兒”形容數(shù)量極少，即普通話說“一點點”。舊社會天花流行，熟人相遇，面對面，互相數(shù)點點兒，犯忌，所以方言中的“點點兒”就改成了“的的兒”。“哈哈兒”，表示時間短暫，一下子，一會兒。

(1)“放不放辣椒，要不要蔥花兒?”(吃小面，丘兒問客人)

——“放的的兒”(回答)

(2)這龜兒子出門踩了狗屎，運氣來登了，兩年不見，哈哈兒就紅得發(fā)燙。

方腦殼：意即傻人、笨人，是罵人的話。正如方言電視劇中唱道：“方腦殼、傻戳戳、禍?zhǔn)聛砹伺懿幻摗！痹谥貞c方言中，“腦殼”家族，個個是哈膿包，“哈兒師長”“方腦殼、輕腦殼、豬腦殼、木魚腦殼、灰面腦殼、沒長腦殼”。

關(guān)得倒火：巴渝俚語，帶有濃厚的地域特征。重慶火爐城，火氣大，重慶方言可以牽出一連串的“火”言子：關(guān)火、港火、鬼火冒、惱火、里扯火、打燃火……港火，是因為重慶水碼頭，離不開一個“港”字；打燃火，是由于山城多石匠，開山筑城，二錘鋼釬與石頭碰擊，火星四濺，一打就燃火。至于關(guān)火(似應(yīng)為“觀火”)，此俚語當(dāng)來自于磚瓦窯鐵匠鋪。燒磚燒瓦，打鐵鍛刀，最要緊的是拿火色，憑火焰顏色的變化來判定煅燒的程度，這類拿火色的高手，就叫觀(關(guān))火匠。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關(guān)火匠。關(guān)火一語流傳甚廣。不論批條子托訴訟，還是看醫(yī)生，少不得問上一句：“關(guān)不關(guān)得倒火?”類似于東北話的“好不好使”?

哈兒(傻兒)：人太傻，太憨，太笨，抑或是太天真可愛，常被人喊作“哈兒”?！肮骸钡囊馓N(yùn)豐富，形無定形，義無定義，神戳戳寶篩篩樂呵呵筋絆絆瓜兮兮憨癡癡……北京俚語愛用“傻”字：傻瓜傻子傻蛋傻帽傻B?？墒牵羰怯谩吧祪骸眮泶妗肮骸?，會遜色很多的，缺少幾分幽默和風(fēng)趣。

劃得著／劃不著：這個俚語，流傳甚廣，風(fēng)行大重慶。過去艄公劃船，劃過去收一道錢，劃過來收一道錢。船價雖賤，但是，從早到晚，劃過去是錢，劃過來是錢，艄公很知足，連聲說：“劃得著劃得著!”“劃算”的意思。

門門門：用成都話塌躞人，三個字——疼疼疼；用重慶話，也是三個字——門門門。這都是川人獨有韻味的俚語、言子。重慶門多，水碼頭，九門開八門閉，十七道門面河而修：朝天門、千廝門、臨江門、南紀(jì)門、儲奇門……“門門門”是句侮慢之語，泛指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稀里糊涂麻麻扎扎的事。也類似于李白清所說的“假打”。

愛?愛個鏟鏟，門門門!連人家姓甚名誰是男是女都沒弄醒豁，啷個談得上愛?!

媒子：掮客，拉生意的。北京人喊作“托兒”，重慶人還稱之為“羊兒客”。過去，有“媒婆的嘴，媒子的腿”的說法。社會學(xué)家將媒子視為一種職業(yè)、行當(dāng)，分初級媒子、中級媒子(擅長演戲)、高級媒子(通外語)。

雜皮(炸皮)／蝦子：成渝兩地的方言俚語有區(qū)別。同樣是街上的街娃，社會上的混混兒，重慶話喊雜皮，成都話說蝦子。雜皮和蝦子同屬幽默語言，體現(xiàn)了話語的生動、奇妙，都是對那些不怎么地道的人的蔑稱。

水場合：形容水分多，形容不認(rèn)真。重慶水碼頭，水流沙壩，口前話愛帶一個水字。像“水垮垮”“水兮兮”里的“水”即含有不負(fù)責(zé)任，敷衍搪塞，摻假吃詐等多層意思。場合即場所，大庭廣眾，乃人際交往之所在。評職稱，拿文憑，學(xué)歷可速成，進(jìn)修進(jìn)修，三兩月，A也大學(xué)，B也大學(xué)——水場合!單位招工，面向社會，公平競爭，發(fā)榜時卻是內(nèi)定人員，糊弄人啊——水場合!

涮壇子：意即開玩笑，“拌燈兒”。這句話流行久遠(yuǎn)，粗俗味較重。涮，本身就含有明顯的玩笑意味。重慶涪陵出榨菜，也出榨菜壇子，“涮壇子”這句方言大約就出自那兒。

說個鏟鏟：這里的“鏟鏟”不是指作為勞動工具的鏟子，“說個鏟鏟”是句常用的重慶方言，說“鏟”不見“鏟”，子虛烏有。“說個鏟鏟”的意思是說話不算話，說了也白說，說了等于“圈圈”(零)。吃個鏟鏟，看個鏟鏟，買個鏟鏟，要個鏟鏟……都帶著濃濃的失望語氣。

數(shù)數(shù)／子彈：兩個詞，一個意思：錢。錢，古時候叫銀子、元寶。銅錢興起后，用繩子串起纏在腰間，一千個為一貫，常言道“腰纏萬貫”。自從紙幣流行后，它便又添了一個綽號——數(shù)數(shù)?！皵?shù)數(shù)”是根據(jù)點鈔票的姿態(tài)，拇指食指來回摸搓而得名的，所以“數(shù)數(shù)”這個詞很滑稽，不過，喊“數(shù)數(shù)”有時會有誤會，于是重慶人又換了一個叫法——子彈，這是系由“手榴彈”(五糧液)、“炸藥包”(紅塔山)衍生來的。

身上帶點個子彈，都被洗白嘍。(打麻將錢都被輸光了)

麻廣廣：意即欺騙，戲弄(鄉(xiāng)下人)。廣廣、老廣、土廣廣、土老廣、光(諧音“廣”)耳石、苕果兒，均是指當(dāng)年湖廣填四川的，后引申為外地人和土頭土腦的鄉(xiāng)下人。四川盛產(chǎn)花椒，四川人愛吃花椒，花椒的味道一個字“麻”。所以，重慶話里很多詞跟它有關(guān)系，比如：三杯酒下肚——二麻二麻的；兩個人的感情——麻乎麻乎的；二兩花椒炒一兩肉——麻嘎嘎；騙人叫麻人。

貓煞：煞同殺，兇神也。貓煞是威猛、烈性的意思，跟北京話“蓋了帽了”以及浙江話“乖乖隆底冬”差不多。貓煞得邪了門，重慶話叫“發(fā)貓二毛”。

(1)小伙子好貓煞喲!(奧運會拿了金牌)

(2)梁山好漢108將，36天罡星，72地煞星。個個烈性，個個貓煞。

老板凳：有經(jīng)驗的老司機(jī)、老醫(yī)生、老教師、老公安等，俗稱“老板凳”。重慶十八怪“板凳越老越可愛”。

(1)爺爺擦皮鞋，孫子也擦皮鞋——資格的老板凳!

(2)你哭啥子，你進(jìn)幼兒園都半年多了，是根老板凳啊!(幼兒園老師對四歲的冬冬說)

內(nèi)部油碟：是近年來流行的言子之一?！坝偷北緛硎浅曰疱仌r必配的一小碟芝麻油，重慶話所說的“內(nèi)部油碟”泛指一切徇私情走后門的不公平現(xiàn)象?？床∏筢t(yī)、招生招工、評選參賽、提拔升官、參軍就業(yè)等到處都有內(nèi)部油碟。如今，內(nèi)部油碟一詞還有了新的含義——公司里的漂亮貼身小秘。

(二)方言詞語與精神文化

重慶一直以來就是中國西南的重工業(yè)基地，工

廠多工人多，雖然前些年升格為直轄市，可是，它依然還是一個以農(nóng)業(yè)文明為背景發(fā)展而來的直轄市，缺乏明顯大都市特征?？偟恼f來，重慶人的精神文化生活算不上高雅，喜歡趕趕集、吹吹牛、打打牌、搓搓麻將、喝酒猜拳，還喜歡看看戲(川劇)、看看足球什么的……凡是人多的地方、熱鬧的事情，都有他們的份。我們可以從以下這些重慶言子兒見出一般來。

不存在：意即沒什么，沒關(guān)系。自從“不存在”這句俚語在山城流行，以往那些粗話臟話，什么干燥呀，貓煞呀，出血呀，拉爆呀都收斂了起來，說話顯得含蓄、深沉，有分寸，不肝精火旺。據(jù)說是重慶人把法國哲學(xué)家薩特的“存在主義”這個深奧的哲學(xué)名詞變成自己的口頭禪的。這三個字，重慶人說順了嘴，成為很新穎的俚語。

(1)A：“聽說你哥子擺了個面攤，找錢慘了，硬是搞肥嘍?！?/p>

B：“咳，不存在?！?/p>

(2)甲：“對不起，踩了你的腳。”

乙：“不存在?！?/p>

空了吹：意即沒有時間陪你，懶得理你，不相信你。重慶人閑聊，一般說“擺龍門陣”、“沖殼子”、“吹牛”等，這里的“空了吹”可能是受了“吹牛”的啟發(fā)而發(fā)明創(chuàng)造出來的，是非常戲謔的一句言子。聽聽下面的精彩對白：

A：“哥子，燙火鍋去，我請客。”

B：“錢呢?”

A：“等下個月發(fā)工資。”

B：空了吹!

空了吹，要有空了才能吹。重慶人忙，爬坡上坎擠車搓麻將，沒有一絲空閑。

亂劈柴：此俚語是重慶的酒客們發(fā)明的。一般酒過三巡，酒客們興致所至，開始劃拳喊令，其動作好像劈柴，沒有路數(shù)，沒有章法。后也引申為無一定之規(guī)。中國的酒令盛行于唐宋，清朝還有本奇書名《酒令叢鈔》，書中有妙令種種，比起“亂劈柴”來高雅許多。那才算是真正的酒文化。

(1)亂劈柴呀，七個巧呀，乞丐叫花兒吃得好呀，七星崗七個胖大嫂呀……

(2)對不住，我現(xiàn)在在大家面前亂劈柴了。

雄起：重慶崽兒怪，在大田灣看球。不喊“加油”喊“雄起”，在重慶喊還不過癮，上成都喊，成都人說，喊得巴實，也跟著喊。隨著四川足球迷狂熱的吶喊，這個詞真的是沖出了四川，震撼了全國，走向了世界。眾所周知，重慶的球迷都是些鐵桿球迷。伴隨著“雄起”的是重慶人獨特的性格和特有的巴渝文化。細(xì)細(xì)揣摩，“雄起”確實有點不雅，但它也是一種地域文化的表現(xiàn)。文化有文化深邃的內(nèi)涵和引申。真到了國外，“雄起”怕代表的也是一種激情文化了。

幺不倒臺：臺指戲臺、舞臺，幺指末尾。幺臺就是戲演完了。川劇的一個專門術(shù)語，戲散場叫幺臺。所以，幺臺就引申為結(jié)束的意思。戲演得好，會接二連三地謝幕，幺不倒臺。舞臺表演，當(dāng)然是越幺不倒臺越好。可是日常生活中，這句俚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巴蜀俚語妙趣橫生，一詞多義。

(1)你的那本書，幺臺沒得?(結(jié)束)

(2)只要給我干，我一天辦兩個幺臺外加一頓粉子醪槽兒。(農(nóng)忙季節(jié)，農(nóng)民工間休息時三頓正餐之外加的點心)

(3)他亂整一伙，二天才幺不倒臺哦。(下不了臺)

(4)拽啥子拽嘛，90分就幺不倒臺嗦!(了不起，耀武揚(yáng)威，驕傲自滿)

找些歌來唱：找些歌來唱，找些話來說，找些龍門陣來擺，找些牛皮來吹……這些都是巴蜀流行俚語，意思是嚼舌頭，無話找話，吃飽了撐的。

A：聽說老兄你榮升主任了?

B：沒得這回事兒，你莫找些話來說。

A：聽說你換轎了?(A突然想起一件事，驚奇地望著B問道)

B：換哪樣叫?(A莫名其妙)

A：換老婆啥!人家都說你離了，才換了個年輕漂亮的。

B：爬喲，換轎，喚他媽個咕咕叫，莫要找些歌來唱!

下課：是這兩年興起的俚語，由學(xué)校走入社會，普及巴山蜀水，全國人民都學(xué)會了這個詞。1995年甲A足球聯(lián)賽，全興隊連連慘敗，保級危如累卵，成都球迷含著眼淚喊出了“余東風(fēng)下課”?！跋抡n”一語精妙得體，學(xué)生跟不上班，下課；老師教學(xué)無方，下課；廠長吃喝玩樂，下課；經(jīng)理酒囊飯袋，下課；官員無政績，下課……

輸齊唐家沱：麻將這一中國“國粹”在今天中國人的娛樂生活中有泛濫的趨勢，在社會上曾一度流傳“十億人民九億賭，還有一億在跳舞，不賭不跳是二百五”這樣的句子。重慶不乏好賭之徒，在重慶話里有一個非常經(jīng)典的言子——“輸齊唐家沱”，成都話也有一類似的叫做“整爛下灌縣”，這兩個方言土語比較接近，“輸齊唐家沱”和“整爛下灌縣”意思都差不多，都是指“死”。可謂成渝同根?！疤萍毅笔侵貞c嘉陵江下游20公里處一美麗的河灣，是個回水沱。凡是由重慶城落河淹死或者自殺的“水大棒”，不必費心尋找，自然而然會在唐家沱浮出水面。這樣一來，唐家沱就很有名了。尤其是在賭博場合，只要一到輸?shù)脕碇皇Ｏ乱粭l褲腰帶的時候，就不免長嘆一聲“噢，今天算輸齊唐家沱了”!從地理位置，從長江的水勢看，這句重慶常掛在嘴邊的俚俗語是非常準(zhǔn)確的?！罢麪€下灌縣”由岷江上游的人來說，可信，可是，拿成都人來說這句話就不準(zhǔn)確了。

張恨水曾以一位下江人的眼光打量重慶的城和重慶的人，“重慶，戰(zhàn)都也，不可忘，且其地為嘉陵揚(yáng)子二江之半島，依山建市，秀乃至奇，又川地，山河四阻，民風(fēng)頗有異于江河南北”。重慶文化不是典型的東部文化，也不是典型的西部文化，西部的邊緣性帶來抱殘守缺與少見多怪，東部的前沿性帶來淺薄與時尚。重慶文化兼有多種品格，是一種多元性的異質(zhì)性山地文化和碼頭文化。

形象生動的重慶言子兒以詼諧幽默的方式(正話反說、舊詞新用等)充分地揭示了重慶人潑辣豪放的性格和誠實厚道的處世方式以及改革開放以來人際關(guān)系與社會風(fēng)氣的變化。試舉例如下。

霸道：形容特別好，相當(dāng)于普通話的“厲害”。據(jù)說，這是重慶人吃辣椒給辣出來的一句俚語。重慶崽兒干燥，烈性，霸道二字不離口。

(1)格老子勒海椒硬是霸道哩!朝天椒嗦?!

(2)馬拉多納球踢得霸道；劉曉慶戲演得霸道。

(3)八月天連睛高溫，紅火大太陽，熱得霸道!

扯把子(繞獐子／沖殼子／撒窩子)：這四“子”意思相近——胡吹?？捎植煌耆嗤??！皼_殼子”指無來由的夸張?！俺栋炎印敝溉鲋e，街邊圈子扯圓，把子扯圓。它跟成都話的“撒窩子”是一個意思。不過，“繞獐子”這句俚語就不同了，有內(nèi)涵，能俗能雅。據(jù)老成都人解釋，撒窩子指釣魚灑下餌食；老重慶則說，繞獐子的“獐”應(yīng)為“張”，一張張紙牌，在手中繞來繞去，牌局之術(shù)語。

(1)明明是睡懶覺起晚了，還扯把子說是身體不安逸。

(2)莫聽他吹得兇，扯把子的過。

懂得起：有句歇后語“老鼠落在鼓面上——懂(撲通)”世人因襲之，說成懂得起和懂不起。此語一經(jīng)普及，成為1996年的流行色，重慶人的口頭禪?！岸闷稹保且粋€人，世上有

很多這樣的人；“懂得起”是一句話，社會上通行這句話；“懂得起”是鈔票，其實，它反映出當(dāng)今社會的一種不良風(fēng)氣!

老師的兒子結(jié)婚，家長要懂得起呵!

搞刨了：“搞”這個具有濃厚四川方言色彩的詞語早已成為普通話詞匯一族——搞；而這個“刨”字也是一個非常形象的動詞——很刨，那種手忙腳亂的形體姿態(tài)是很好笑的。就好比猴子進(jìn)了苞谷林，掰呀掰呀，掰一個往胳肢窩塞一個，塞一個就掉一個，猴急啊!猴抓舞抓，苞谷掉了一地，簡直是“搞刨了”。吃飯，本是件文雅之事，但當(dāng)其一缽清燉肥母雞擱在餐桌中間時，八位客人十六支筷子就搞刨了，這時候吃飯就不叫吃飯，叫刨飯?？炫?，刨快點，不然雞“嘎嘎”遭別人拈光了哩!游泳，初學(xué)者下水心慌，雙手刮刨，稱狗刨騷。單位上分桔子，沒秤，就刨堆堆，各人盡揀大個的刨。手在刨，心頭更“刨”。刨幾個桔子是小事，遇到一不留神“飛”來一坨錢，橫財啊!巨款一筆，單位上幾個頭頭便起了“打貓心腸”，刨堆堆，一人刨上一坨，這叫“刨財”，瓜分刨財。哪知分贓不均，“刨”得少的發(fā)牢騷，把事情捅出去了，結(jié)果幾爺子全成了貪污犯。刨，快點刨，搞刨了。這句俚語表達(dá)一種貪心。

駭人巴沙：嚇人的意思。駭人巴沙是一句地道的重慶話?！澳且魂囄翌^發(fā)根根都立起來了，龜兒子硬是非洲老漢跳高——(黑)老子一跳。

假打：這個詞與“耿直”相對而又有異曲同工之妙。重慶人說假打的時候就是要打假。說你太客氣了，吃飯沒吃飽——假打。說你太不現(xiàn)實了，盡搞虛頭——假打。

撿帕和：占便宜，撿現(xiàn)成，圖方便省事的意思。

(1)別人煨熱和的被子，鉆進(jìn)去就睡，撿帕和。

(2)老太婆進(jìn)菜市場，撿了個帕和，一塊錢就買了五斤菜。

舅子(燈兒)：舅子即妻弟妻兄，是親戚中的至親嫡親。這個稱謂應(yīng)當(dāng)說是很正常很光榮的。但是重慶人怪，不樂于用這個稱謂。在重慶方言里成了罵人的話，而且這個詞還很特別，很可笑，在后面還帶了一盞“燈”，且兒化，就成了“舅子燈兒”(重慶方言里還有“拌燈兒”、“燈兒晃”、“燈兒麻糖”、“掛紅燈”、“耍龍燈兒”等)，“舅子”和“燈兒”連在一起便成了重慶人口中一句很詼諧的常用語?？梢哉f，它是一句稀里糊涂的巴渝俚語，解釋不清楚的?！熬俗印币辉~北方話也用，但不帶“燈兒”，“騙人是你小舅子”!“舅子”如同“兒子”“孫子”被人貶低，遭人踏屑。可見，北方人也不尊重“舅子”的。但把話說得最絕的還數(shù)重慶人：等了他40分鐘還不來，整死個舅子噦!

(1)給舅子燈兒，開會開到12點半，還吃不吃飯哆!

(2)給舅子燈兒，對方踢都沒踢，他自己就搞進(jìn)去了一個!(足球賽后衛(wèi)擺烏龍)

砍腦殼的：幽默的重慶人運用了一種修辭手法“反語”來表達(dá)對至親至愛人的稱呼：“砍腦殼的”、“挨刀的”、“打短命的”。這有點像唱詞里的“我的小冤家”，其實指的不是仇人而是最親愛的人。

擱平：擱，放置，擱平就是放平的意思，引申為把各種微妙的關(guān)系擱得平平順順的。善于擱平的高手，即是善于打通關(guān)節(jié)化解矛盾的高手。世上無難事，樣樣擱得平。做生意的先把城關(guān)工商擱平了，當(dāng)丘兒的把老板擱平，娃兒讀書把校長老師擱平，開車的把交警擱平，跳舞打麻將把老婆擱平……擱平是生存的手段，是處事的藝術(shù)，是人際關(guān)系的精髓。

勾兌：一句正在升溫的俚語，在成都盛行后，又東行重慶。流行于街市也流行于文人的書齋。勾，引出的意思，兌，交換的意思。勾兌本來是調(diào)酒師手上的絕活，在重慶言子里是指對事態(tài)的調(diào)節(jié)應(yīng)變能力，往往在一觸即發(fā)之際，把事情擱平(擺平)。

(1)領(lǐng)導(dǎo)班子不合，開個會，勾兌勾兌。

(2)孩子上重點，差兩分，找到校長，提來瓶“茅臺”勾兌。

(3)演員想上角色，同導(dǎo)演勾兌；談業(yè)務(wù)，麻將桌上勾兌；拉贊助，派漂亮小姐勾兌。

拉爆：是新近流行的一句重慶方言。拉爆一詞涉及人際關(guān)系，特別是指婚姻破裂?；橐銎屏?，北方人說“吹燈”、“泡湯”，比較文雅，可是不太準(zhǔn)確，還是重慶言子“拉爆”既準(zhǔn)確又鮮明生動，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起街邊的爆米花，輪胎爆炸，玻璃廠吹瓶瓶……拉爆還指一件事情沒談成功。談崩了，搞砸了。

老師：關(guān)于稱呼種種——廣東人認(rèn)錢，逢人就稱老板，管你有錢沒錢；東北人重情義，年長的稱呼老哥老姐，年紀(jì)相仿的喊大兄弟大妹子；重慶人重儒學(xué)重詩書，逢人喊朋友——“朋友，有沒有美元港幣”?山城工廠多，廠里廠外一律喊“師兄”——“師兄，你干哪門活”?時下最流行一個詞“老師”，無論丘兒老板、擦皮鞋的、彈棉花的、跑灘匠羊兒客，抑或是真正的學(xué)校老師，統(tǒng)統(tǒng)喊老師?？磥恚貞c的方言俚語有待規(guī)范。

里扯火：又一個重慶方言的經(jīng)典之作。一切虛假吹牛，言而無信，搞花架子，以及胡弄人的騙局，皆包括在“里扯火”一詞當(dāng)中。相當(dāng)于河南人說的“拿人當(dāng)猴?！保旖蛉苏f的“逗你玩”。近年來，成都人李伯清發(fā)明了“假打”一詞，取代了“里扯火”。

扭倒費：纏住不放，窮追不舍的意思。扭倒不放，扭倒起，都不如，20世紀(jì)90年代的“扭倒費”來勁?！百M”有兩種解釋，一是頑皮、“千翻”；另外一種解釋是指錢，錢即是費(扭倒費)。

撇脫：意即灑脫、爽快、干凈利落。人間有繁瑣有撇脫。撇，指丟開?！端疂G傳》第二十六回：“小人買賣撇不得，不及奉陪?！泵?，輕快貌。《淮南子·精神訓(xùn)》：“則脫然而喜矣?！边@詞很早在宋代就出現(xiàn)了，《朱子語類》卷九十四：“要之，持敬頗似費力，不如無欲撇脫?！薄抖膛陌阁@奇》卷九：“撇妥些，我要回去，這事做得不好了，怎么處?”現(xiàn)在還有簡單、容易、輕松等義。

(1)說起撇脫，但做起來難。

(2)今天沒買菜，吃撇脫點兒。

塌躞：意思是貶低、小看、消遣。塌即踩，躞，蹀躞，小步走路，往來徘徊。流沙河的小品文《洗耳與舔臀》，用這個詞用得最妙。宋國窮小子曹商去了一趟秦國，因得秦王恩寵，賜車百輛，回國后塌躞打草鞋糊口的莊子：“要說打草鞋我不如你，要說出國辦外交，侍奉秦王，嘿嘿，你就不如我了?！辈苌陶f話糟蹋人，著實把莊子“消遣”了一番。莊子受了塌躞，也不甘示弱，一邊打草鞋一邊反唇相譏：“聽說秦王生瘡，背生癰，肛生痔。給背癰吮濃舔血的每次賞車一輛；給肛痔吮濃舔血的每次賞車五輛。你恐怕吮舔了二十次，不然怎么賺得那么多車呀!”莊子所言，把曹商扎扎實實地塌躞了一番。

洗白：洗得白白凈凈，沒了。指錢花光，也指事情落空。這個詞在年輕人當(dāng)中很流行。坐車，遇到車匪路霸，鈔票挨洗白；居家，雷雨天不拔插頭，咔嚓一道閃電，電視機(jī)挨洗白；發(fā)洪水，莊稼挨洗白；當(dāng)官受賄，烏紗挨洗白。

(1)今天讓他請客，把他洗白。

(2)哦嗬，洗白，電影看不成了。

死得早：是句罵人的話，極不恭敬的巴渝言子，相當(dāng)于找死，不想活了，打短命的。

有時，也可以用來教訓(xùn)人。中學(xué)生早戀，媽老漢氣憤，就說：“你娃娃死得早!”有時，這句俚語也可以用來預(yù)測吉兇(比如說體育比賽)。

完都完了：是時下重慶流行語，但并非重慶人所獨創(chuàng)。完了，結(jié)束了，完蛋了。意思已經(jīng)表達(dá)清楚，卻偏要加重語氣，這正如進(jìn)餐，吃了嗎?吃了。末了補(bǔ)一句：吃安逸了。

想得出來：在眾多的巴渝俚語中，有俗有雅，“想得出來”就比較文雅，且應(yīng)用范圍廣。購物時，要價一千，還價一百，老板嘴一扁——“想得出來”?；疱伒?，食客臨走想舀一大盅火鍋湯湯，老板本想罵一句，可出口只說“你想得出來”。

一般拉撒：一般拉撒就是一般，拉和撒都是虛詞，沒有意義，湊足音節(jié)，但聽起來很過癮，跟“駭人巴沙”的“巴沙”作用一樣?！耙话恪倍痔降?，缺少特色。一般拉撒與Y貨、謝市貨、簸箕貨、孬火藥、爛渣窩兒、沒得名堂等俗語意思差不多，但聽起來沒有那么刺耳，塌躞人而不露痕跡，不傷和氣。

(1)考得如何?一般拉撒。

(2)宴席酒菜如何?一般拉撒。

(3)老板生意近來如何?一般拉撒。

遇得倒你：這是重慶人的口前話，遇好事、溫馨事，很少直接這樣講的。逢上煩心事，忿忿然，是必定要出這口惡氣的。

(1)呸，老子遇得倒你!(街邊漫步，一盆洗腳水從天而降)

(2)我的天嘞，挨刀塞炮眼的，老娘硬是遇得倒你喲!(老婆在家等米下鍋，老公卻把工資輸?shù)脗€精光回來)

“慘了”：重慶人說“慘”跟東北話的“賊”上海話的“老”廣東話的“好”有異曲同工之妙，相當(dāng)于副詞“……極了”、“很”，表示程度高，一個怪怪的俚語。胖慘了、累慘了、辣慘了、冷慘了、酸慘了、餓慘了、哭慘了、遭打慘了、有錢慘了、漂亮(帥)慘了、火鍋好吃慘了……

正南齊北，南方人缺乏方位感，到了北方莫問路，問了也白問。到了成都去問路，比如說站在鹽市口口子上，問簸箕街啷個走?成都太婆熱情地對你說：“端走，抵?jǐn)n倒拐，倒左手，又倒右手，再倒左手?！碧耪f得口水嘀嗒，你卻聽得腦殼都大了，復(fù)雜是復(fù)雜了點，可是能明白，懂得起，至少沒有北方人說得那么玄。重慶有別于成都，市民指路，不講左手右手。山城多霧，小巷路窄，坡又陡，拐角處不是煙攤就是賣酸辣粉的。重慶話不興倒左右手，也不象北方話講往東往西，霧里辨不清東與西。重慶人只講南北，站在南岸望江北——正南齊北。巴蜀俚語重南北輕東西。“正南齊北”一語有鄭重其事，嚴(yán)肅認(rèn)真的含義。

(1)我正南齊北地通知你，從明天起，你就不要來上班了。

(2)看，這是正南齊北的!

三、結(jié)語

重慶話有味，很有味的都成了“言子兒”。在每個地方的方言里都有一些習(xí)慣用語，不熟悉的外地人是無法破譯的。重慶人的言子兒，經(jīng)過多少代人的發(fā)展與延續(xù)，很多老言子兒，年紀(jì)輕一點的，是聽不懂的，而新言子兒，老年人也常聽不懂的，不過，這倒豐富了語言，豐富了表情達(dá)意的方式，有些言子兒，你得在那里的土地上生活一個時期才能領(lǐng)悟其一斑，所以解釋起來難免有點“扯”(重慶話指與正題見遠(yuǎn)之義)。

(責(zé)任編輯胡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