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泥濘

藍　夕

一

我是個農(nóng)家女孩。貧窮我不怕。但似乎除了堅強，我一無所有。

支離破碎的家一度使我心碎。多少個夜晚，我暗自落淚；多少次駐足，我?guī)捉^望。我，只是一個孩子，無奈默默承擔著一切。父親的苦，母親的淚，我明白。潸然淚下間，真的很慶幸這個家能維持到現(xiàn)在。但也很殘酷，大家都傷痕累累！

二

17年前，姐姐幸運地來到世上，可第二天就走了。父親的重男輕女冷漠無情置之不理，在母親心里烙下了悲痛的印。

長大后，漸漸地，我也變得憂郁且不茍言笑，看似清高，那么孤寂。我已習慣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著自己的路，全然沒有方向感。

也許成績是惟一讓我興奮的事，看著各類獎狀，母親笑了。歷盡滄桑的她，早已出現(xiàn)皺紋以及與年齡不相稱的白發(fā)。

初中，我依然帶著孤獨的心獨自學習。語文老師也知道了我的心事，她的語言，她的寬容，她的微笑都使我萬分感動，我們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初二那年，本來成績還在全班前十的我，因家庭糾紛而無心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我多希望父母要互相理解，不再爭吵，多給家些許溫暖，可希望終歸是希望。父親依然吵著要離婚，他說他不愛母親，可母親不同意，因為一旦離婚，我們就什么依靠都沒了，家也沒了。因此，那種局面一直僵持。即使我英語競賽得了市一等獎，父母也只是看了看，無語。

初三，我總在深夜里寫大量的文字，細細咀嚼痛苦，越發(fā)地戀上心痛的感覺——我的心痛有誰能懂。那種絕望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多希望有人可以愛愛我，同時也希望有人可以一刀插進我的胸膛，讓我永遠不要再醒來，永遠沉沉地睡去……

中考前的那段黑暗日子，我?guī)捉^望。班主任的不理解——那個教了我三年的我最愛的人，在我報考時跟我說的那番話真令我悲痛欲絕。她堅決不讓我報我理想的學校，我知道我的分數(shù)還不夠，但我可以努力！而政治老師也深深地刺痛我。他說我考試考得差，并一邊讀著我的答案與其他同學的對比，一邊列舉那些并非我的錯的雜事，當眾批評了我整整半個小時——那足以讓我哭幾個晚上！每次想起都傷心欲死。同時，與同學們的關(guān)系也淡了。盡管許多時候并不是我的錯，而我總是忍著淚水向別人說“對不起”。

我實在太壓抑了，我曾下決心一定要考好，可時間過得太快，一切都太倉促了。似乎一切還沒開始，就已結(jié)束。

我沒有考到理想的學校！

三

我喜歡白色，有人說：“白色是一種破碎，是內(nèi)心的流離失所。白色有激越的熱情，但容易被摧毀?！蔽覠嶂杂谀强侦`透亮的白，因為白色的世界有淚充斥靈魂。

但我依然堅強，只為心中不滅的理想。中考后我和同學去打暑期工，因為路遠，我中午不回家，幾乎天天吃方便面。因為從不缺席，我的工資最多——我終于拿到了自己第一次打工應得的報酬。

命運似乎太不公平。一天，我暈得厲害，父親送我去當?shù)氐男≡\所，確診為低血壓。只是打了幾瓶點滴。父親便說了一句：“上醫(yī)院太貴了?！?/p>

我高一了，長期打點滴快使我承受不住了，免疫力下降得厲害，動不動就暈。也不知是否積勞成疾，幾乎每天我都吐出血絲。九月的一天，父親終于帶我去了市里的醫(yī)院，我已有氣無力了，連驗血都會暈。照例是檢查，打點滴、吃藥……花了父親不少錢，最后，他說“不檢查了”。

四

我依然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里。

我依然每次回家打點滴。

我依然堅強不輕易落淚。

天堂里的姐姐，我晶瑩的淚光你看到了嗎？妹妹今晚陪你，我們都不孤單，我們都要好好的。姐姐，我永遠是你的好妹妹。

五

當父母頻繁的爭吵又一次上演時，面對他們關(guān)于生死的對話，我想：如果你們真的要離婚，我同意；如果你們真的不相愛，那分開吧，我尊重你們的選擇。請不要再彼此傷害，我不要做有家的孤兒。

老編馬后炮：佛說：“世界無情，我多情；世界多情，我歡喜?！奔词褂幸惶欤愕哪_陷在泥濘里，你再也沒有力氣拔出，但你若以一種置身事外的坦然來注視，那么情況就不會糟到哪兒去。我們的悲劇，不在于那些壞狀況的本身，而在于我們一方面無法改變那些壞狀況的源頭，另一方面又對事實上的壞狀況不服氣。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