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雛菊

曾文志

冬季寒風(fēng)刺骨，萬木凋零。所以學(xué)院門口出現(xiàn)那些抱著鮮花叫賣的人時，心情便會隨之明亮起來，那些花新鮮美好，盡管價格貴些，還是吸引一群一群的學(xué)生駐足觀望。文藝也總是忍不住停下來，左看右看，最后躲開那些浪漫而昂貴的玫瑰、康乃馨，把幾枝亮亮的暖暖的小雛菊帶回去，在書房里插起來。

不知從何時起，文藝開始習(xí)慣去買一個十一二歲女孩的花，她從來不開口招徠來往路人，只是默默地抱著懷里的花，生怕凍壞它們似的。有人來買花，她就極認(rèn)真地給別人挑好，包好，然后收錢，找錢。

每天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文藝往門口走來，她就遞上一小束早已包好了的雛菊，花的顏色總是他最喜歡的暖暖的亮黃，包扎總是那么簡單卻細(xì)心，令人賞心悅目。她總是靦腆地微笑，臉微微泛紅。有一次遞花給文藝，她突然開口說“我哥哥也喜歡這個，很好看的……”因?yàn)樗穆曇艉艿停謳е鴿鉂獾目谝?，文藝琢磨了好一陣子才弄明白她說了什么，而她已經(jīng)臉紅了。文藝笑了，忙問她：“你的哥哥在做什么?”

“哥哥和你一樣，”她指了指文藝，“是學(xué)生。”說這句話時，她臉上露出了一種掩飾不住的喜悅和自豪。

“那么，你是賣花供你哥哥上學(xué)?”文藝問她。她點(diǎn)點(diǎn)頭，緊接著又搖搖頭，眼神一下黯淡了。她低下頭去抱著那些花不再說話。

每次買花總要談幾句，漸漸地他們熟了起來，當(dāng)然她說得最多的還是哥哥，她告訴文藝，她家住在農(nóng)村，哥哥在這個城市讀了近三年書，眼看就要畢業(yè)了，卻得了腎衰竭的病，要花許多錢才能治好。全村人為她湊足了路費(fèi)，讓她想辦法照顧哥哥，讓哥哥的病盡快好起來，她是帶著全村的希望來的啊!

她還說生意不太好，掙不到很多錢給哥哥治病，又說以后有了錢，再給哥哥買件衣服，因?yàn)槎焯?，說到這里她不停地跺著腳，因?yàn)樗┲患伪〉拿?，耳朵凍得紅紅的。

從那以后，文藝把他的好朋友都拉到她這兒來買花。

就這樣，每天買花，交談，成了文藝那個冬天的必修課，而校園里單調(diào)的生活，因?yàn)槟敲利惖幕ê湍俏簧屏嫉拿妹玫墓适露兊妹篮闷饋??？爝^年時，文藝用自己掙來的錢買了一件男孩的衣服，準(zhǔn)備送給那個女孩，讓她轉(zhuǎn)給她哥哥，了卻一樁心愿。

可是那天賣花的人中卻見不到她。接下來的一連幾天，她也沒有出現(xiàn)。那些日子里文藝依舊買花，書房里的雛菊依然開得燦爛，但文藝心里總是悵然若失，抬頭看見那些花，心里隱隱的不安，她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下雪了，一連飄了幾天的雪花，學(xué)校門前甚至連其他的賣花人也沒有了，文藝再也不指望那個賣花的女孩會再出現(xiàn)了。那天文藝回家時，因?yàn)槁坊瑳]有騎車，文藝低著頭，快步往前走，路邊的積雪還厚厚的，狂嘯的北風(fēng)吹得人難以前行，文藝緊系大衣，覺得這個冬天真的很冷。

突然間文藝差點(diǎn)撞到一個人的身上，抬頭一看，文藝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文藝面前的正是那個賣花的女孩，她明顯瘦了。她懷里抱著一大束菊花，看著文藝，她羞澀地笑了笑。

“這些天你去哪兒了?”文藝忙問。

“陪哥哥，”她簡單地回答，同時將手里的大束菊花遞給文藝，“這個，給你!”

文藝忙著掏錢，并告訴她，為她哥哥買了件衣服，要她跟他到家去拿。她急急地攔住文藝，一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別……不要錢，這個給你的，不要錢……今天是我哥哥的生日，他也很喜歡菊花，所以送給你……哥哥他前些天已經(jīng)去世了……”她沒有說完，哽咽了，文藝愣住了，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我要回家了，回去努力讀書……”說完轉(zhuǎn)身跑掉了。

文藝一個人站在雪地里，抱著一大束燦爛的菊花，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而她的身影早已遠(yuǎn)去了。文藝低頭看懷里的花，這束美麗的花叫文藝眩暈，而這善良妹妹的故事，讓文藝覺得這個冬天是這樣的溫暖，文藝想，那個遠(yuǎn)在另一個世界的哥哥也一定感受到了溫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