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濤
通常理解的“公共利益”,無非是修橋、筑路之類與公共生活密切相關的事務。不過,由于關于什么是“公共利益”的話語權往往由“公仆”們掌握。他們往往將體現(xiàn)自身政績的修建“天安門式城樓”、超級大廣場也認定為“公共利益”;甚至,他們把官員的名譽,甚至是官員腐敗的信息也當成“公共利益”,我相信,他們是絕對不會把民工的生命——我指的是個體民工的生命——當作公共利益。
我說這話是有根據(jù)的,5月18日《人民日報》報道說,太原市國土資源局日前印制發(fā)放10萬份《告民工書》,“告誡”農民工:在私挖濫采的非法煤礦打工,遭遇事故造成傷亡等問題,責任由窯主和礦工自負,政府不再“埋單”。看來,太原市官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一個民工,也就是一個公民的生命,其內涵著公共利益,所以,他們才大膽地說:“政府不再‘埋單”。
個體生命利益之所以應當成為“公共利益”,其源于生命是人的最重要的東西,有生命的個體也是國家和集體的組成的最重要的基礎,個體的生命利益在某種程度上甚至高于多數(shù)人的其他利益。如果修路是為了多數(shù)人的通行權而稱之為公共利益的話,那么維護一個人的生命權也理所當然是“公共利益”,多數(shù)人的通行權并非大于個體的生命權。在這方面,法律并非沒有考量?!逗贤ā芬?guī)定“造成對方人身傷害的免責條款無效”,這一條款結束了許多黑心雇主利用不平等的地位來迫使職工同意放棄安全保障的用心,其源于生命健康利益含有“公共利益”,甚至本人也不能通過合同條款來放棄?!鞍矘匪馈敝栽诒娙说那Ш羧f喚之下,至今難以在立法上得到成立,一個重要因素就在于生命的利益,是一種“公共利益”,甚至個人也不能委托他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司法上,對于個體生命利益應當成為“公共利益”也是有所考量。在“邱興華滅門案”中,被害人無法得到罪犯的賠償引發(fā)了社會的關注,由此“國家補償”制度也呼之欲出。有消息報道說,在今年全國“兩會”上,就有代表提出了建立刑事被害人國家補償法的議案,而最高人民檢察院、最高人民法院已經(jīng)把建立刑事被害人國家補償制度的進程列入2007年工作的主要內容。人們通常從體恤被害人及其家屬的角度來說“國家補償”,其實,換個角度,被害人的生命何償不是“公共利益”,而需要國家進行補償呢?而且,從“公共利益”而不是從體恤被害人的角度考慮,那么,“國家補償”就不僅是國家給公民“送溫暖”而更是一種義務。
因此,除非公民個人直接自愿選擇結束生命,或者個人因為違法犯罪丟失生命,公民在意外情形下的死亡,在得不到責任人賠償或者找不到責任人時,即使公民是自愿的選擇(比如到危險的地方務工),國家也應當基于“公共利益”的考量,適當?shù)鼐葷脱a償受害者的家屬,這種補償不一定是足夠的,但一個關注民生的國家絕不能坐視不管。
看來,太原市官方急于要與民工分清關系,不知底下有什么意圖?他們也許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民工們不去“黑煤窯”采礦,但實際上如果不是迫于生計,誰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何況,“黑煤窯”的大量存在主要就在于監(jiān)管不力,國家是負有責任的。一個黑心礦主如果與民工簽訂工傷概不負責的“生死協(xié)議”會被認定為無效的,那么,政府部門用通告的形式與民工簽訂“生死協(xié)議”來推卸責任,又是正當?shù)膯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