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清代民族政策的啟示

余梓東

實現各民族共同繁榮，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是舉世矚目的大業(yè)，是中華民族發(fā)展史上的豐碑，是宏大的系統(tǒng)工程。因此，必須借鑒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有益的文明成果，其中也包括我們的先人創(chuàng)造的歷史文化遺產和政治智慧。清代民族政策是我國古代封建王朝民族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清朝政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還是內容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是各民族政治智慧的結晶。對清朝民族政策進行系統(tǒng)研究，具有進一步揭示和掌握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繼承和弘揚各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提煉和汲取中華民族的精神、智慧，以及“以史為鑒可知興替”的重要意義。

清朝民族政策是歷史發(fā)展的產物，具有鮮明的時代性、民族性、綜合性、創(chuàng)新性、實效性。外國學者認為：“清毫無疑問是中國歷史上最成功的征服朝廷，它奠定了現代中國疆域的基礎。但是問題不是在于清成就的偉大，而是在于清成功的原因?！碌难芯砍晒@示清成功的關鍵，至少可以從締造帝國來說，在于其具有利用與內陸亞洲非漢民族的文化聯系，并使對非漢地區(qū)的管轄區(qū)別于對前明所屬省份管轄的能力。”正因為如此，清朝政府在民族政策的制定、實施和國家民族事務管理等方面，與其他封建王朝相比較取得了突出的進展，并帶給我們豐富的啟示。

制定民族政策，處理民族問題，需要繼承，更需要創(chuàng)新

憑心而論，與明朝皇帝相比，清朝皇帝在管理民族事務，處理民族問題方面有更博人的政治進取心、更成功的政治作為、更高超的政治藝術、更杰出的政治成就，這在中國封建社會性會歷史上是非常罕見的。清朝統(tǒng)治者對民族事務的管理和民族問題的處理與明朝政府相比較，更為妥善，更為有效，其主要原因就是清朝統(tǒng)治者于民族政策方面在繼承的基礎上不斷進行創(chuàng)新。清朝統(tǒng)治者積極學習漢族的先進的行政管理經驗和制度，即“清承明制”，這主要表現在中央政府機構的設立、漢族聚居區(qū)的行政管理體制、社會意識形態(tài)、社會主流文化的構建等方面。同時，我們還應該看到“清承明制”還包含著更加豐富的“因俗而治”的內容，它在相當程度上緩和了滿漢矛盾以及滿族與其他民族的矛盾。清朝政府在民族事務管理方面有繼承，但是，更多的是創(chuàng)新。這主要表現為在民族政策觀念方面的創(chuàng)新，即“守國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悅服，則邦本得而邊境自固。所謂眾志成城者是也”，“華夷”觀的創(chuàng)新，由傳統(tǒng)的“尊王攘夷”到“尊王黜霸”，由傳統(tǒng)的“內諸夏而外夷狄”到“中外一家”：民族事務管理機構的創(chuàng)新，即理藩院（部）的設立；民族政策的創(chuàng)新，如滿漢復職、改土歸流、木蘭秋彌等；民族事務管理的創(chuàng)新，如《理藩院（部）則例》、《欽定西藏章程》、盟旗制、軍府制等的制定和實施等等，上述創(chuàng)新開創(chuàng)了清朝民族事務管理和民族問題處理的新局面。

制定民族政策要正確，實施民族政策要靈活

清朝政府在管理民族事務和處理民族問題方面取得突出成績，關鍵的環(huán)節(jié)之一是制定了在當時歷史條件下所能制定的一系列正確的民族政策，從而使清朝民族事務的管理具有了良好的開端，清朝民族問題的處理有了較高的起點，奠定了清朝民族政策順利運行的基礎。清朝政府在實施民族政策方面具有高度的靈活性，如對不同民族地區(qū)（包括漢族聚居地區(qū)在內）進行有效管理，在不同民族地區(qū)根據不同實際情況實行不同的行政管理體制，甚至對內屬蒙古和外藩蒙古也采取不同的管理體制。

充分利用民族政策，積極構建共同的利益基礎

清朝政府制定和實施民族政策的著眼點不僅僅是其他民族的統(tǒng)治階級，也包括其他民族的被統(tǒng)治階級，如清朝政府對待蒙古諸部的政策，在各方面對蒙古王公貴族給予了優(yōu)厚的待遇，同時，對廣大蒙古族牧民實施給予了蠲免、賑濟、土地配置、農業(yè)技術扶持等方面的照顧政策，在相當程度上緩和了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鞏固了統(tǒng)治基礎。著名清史和滿史專家、筆者的恩師王鍾翰先生認為：“從康熙中葉以后150多年的歷史事實可以得到證明，長城以北內外蒙古的廣大地區(qū)相安無事，滿、蒙兩家的命運與清王朝共始終，此乃清代對蒙古政策成功之處。說蒙古人是清代北方一道鋼鐵長城，這話實不為過，與漢、唐相比，說‘清得上策，也是當之無愧的?！庇星逡淮鷿M蒙結成牢固的政治聯盟、滿族統(tǒng)治階級與其他民族統(tǒng)治階級結成穩(wěn)固的政治聯盟，都是植根于共同的利益基礎，這樣才能在各民族統(tǒng)治階級之間形成一致或比較一致的政治取向、價值判斷、權威認同。

正視差別，區(qū)別對待

清朝統(tǒng)治者在形成正確的民族政策觀念的基礎上，正視民族之間的差別以及各族之間發(fā)展不平衡與民族內部發(fā)展不平衡，對不同民族實行不同的民族政策，如對蒙古諸部與對漢族實行不同政策，對西藏與對新疆實行不同的管理政策等；對同一民族的不同支系也實行了不同政策，如對內屬蒙古與外藩蒙古實行不同的政策（內屬蒙古的札薩克盟有兵權，外藩蒙古的札薩克盟無兵權）；對不同的民族問題采取不同的解決方法，在扶持黃教的同時，對喇嘛也進行嚴格管理，避免了盲目的、低層次的“一刀切”現象，在不同民族“各得其治”的基礎上，實現了國家高度的政治統(tǒng)一和社會的長期穩(wěn)定。

智慧與實力相結合，決心與毅力相結合

明朝民族政策與清朝民族政策相比較，其智慧與實力沒有很好地結合，甚至還出現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皇帝被俘的“土木堡之變”。因此，就出現了民族問題成為困擾明朝政府主要問題的局面，從這種意義上說明朝統(tǒng)治的結束是在相當程度上源于沒有全面、妥善地解決所面臨的民族問題，明朝是在階級矛盾與民族矛盾相互交織并全面爆發(fā)的情況下滅亡的。相比較而言，清朝的民族政策是智慧與實力、決心與毅力的完美結合。在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改變敵我之間力量對比、擴大政治權力基礎、富集政治和社會資源方面，突出反映了清朝（包括后金政權）民族政策是智慧與實力的完美結合，在維護國家統(tǒng)一和反對分裂方面，清朝政府進一步加強了對民族地區(qū)的管理，維護了少數民族地區(qū)的穩(wěn)定，打擊了分裂勢力。

解決復雜的民族問題，必須制定和實行綜合性民族政策

清朝政府所面臨的民族問題大多數都是復雜的民族問題，因為形成清朝民族問題的原因往往是多方面的，這就決定了解決復雜的民族問題必須制定和實行綜合性民族政策。如滿漢矛盾，其形成原因有歷史的、現實的、個人的和社會的等諸方面。因此，后金政權和清朝政府制定并實行了包括政治、軍事、經濟、法律、宗教、行政等方面內容在內的一系列綜合性民族政策，實現了統(tǒng)治的長治久安。又如，清朝政府對待蒙古諸部的政策，不僅是綜合性的民族政策，其內容包括了政治、軍事、經濟、法律、宗教、行政等諸方面，而且，在某一方面的政策內容也是綜合性的。在行政管理方面，在不同的蒙古地區(qū)設置都統(tǒng)、將軍、大臣等進行管理，既考慮到不同地區(qū)蒙古諸部的實際情況，同時，又將不同地區(qū)蒙古諸部納入規(guī)范管理的軌道。

民族事務管理的制度化和法制化

清朝政府在民族事務管理方面與其它封建王朝一樣，存在著非常明顯的人治因素，這是不可否認的歷史事實。然而，清朝政府在民族事務管理方面的制度化和法制化進行了系統(tǒng)地建設，取得了顯著成效，堪稱中國歷代封建王朝的翹楚。早在后金政權時期，后金政權的統(tǒng)治者就非常重視民族事務管理的制度化和法制化，天聰七年（公元1633年）皇太極曾經遣官前往內蒙古科爾沁部和外藩蒙古宣布《飲定法律》（又稱《盛京定例》）。后來，清朝政府陸續(xù)制定和增修《理藩院（部）則例》、《回疆則例》、《蒙古律例》、《西藏通制》等，確認了有關少數民族地區(qū)的行政區(qū)劃、職官制度、行政管理制度、司法制度、宗教制度、經濟貿易制度等。這些制度或法律對少數民族地區(qū)事務管理規(guī)范化發(fā)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使清朝官員在管理民族事務方面有章可循，在處理民族問題方面有法可依。

清朝民族政策也同中國歷代封建王朝所制定和實施的民族政策一樣具有缺陷，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不可否認的。我們研究、分析清朝民族政策不僅要看到其卓有成效的一面，還要看到清朝民族政策具有缺陷的另一方面，這樣才能客觀、公正地看待清朝民族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