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與米團(tuán)

張　鏞

如今都市食品店、超市里的中西糕點(diǎn)、美食可謂美不勝收。但每逢過年，我總會想起兒時家母過年時所做的糕與米團(tuán)。雖然這自家做的糕、米團(tuán) 很土氣，可它那份年味，那份溫馨卻是任何糕點(diǎn)、美食都無法替代它的。

舊時每逢過年，家母的頭等大事便是做糕、米團(tuán)，這是家母最高興、最忙碌的事情。她取出塵封了多時的石磨，將它洗凈，吹干；將鄉(xiāng)下親戚送來的上等糯米曬幾個太陽，然后用石磨轉(zhuǎn)呀轉(zhuǎn)，磨呀磨地把它們磨成絕細(xì)的糯米粉，用細(xì)篩篩了，作為做糕、米團(tuán)的坯料。接著她又去集市上采購回薺菜、蘿卜、鮮肉、蝦條、豆沙、白糖、胡桃肉、松子、棗子、豬板油、蜜餞等糕米團(tuán) 的輔料和餡料，忙完這些準(zhǔn)備工作后，做糕米團(tuán)的正戲便緊鑼密鼓地正式開場了。家母做糕、米團(tuán)的時間常常選擇在農(nóng)歷臘月的廿三或廿四的午后。因為她上午得準(zhǔn)備一家人的飯菜，午飯后她才有較充裕的時間做糕、米團(tuán)，我則在一旁做她的小幫手和欣賞者。家母做起糕、米團(tuán) 來手腳相當(dāng)麻利，一下午的時間她能把蘿卜去皮和蝦米、香蔥制成蔥香撲鼻、鮮美可口的蘿卜絲蝦米米團(tuán) ；鮮肉剁肉醬加作料，制成一咬一包湯汁的鮮肉米團(tuán)；豆沙和白糖制成腴甜無比的白糖豆沙米團(tuán)；豬板油和白糖、薄荷的水晶米團(tuán)和薄荷米團(tuán)。為了讓家人區(qū)別米團(tuán) 子的品種，她在米團(tuán) 子的形狀和外表一一做上記號?；螯c(diǎn)上紅點(diǎn)，或?qū)⒚讏F(tuán)子捏成橢圓式、壽桃式……當(dāng)一籠籠潔白耀眼、白白胖胖的米團(tuán)子，冒著騰騰的熱氣出籠時，我會止不住拍小手，一陣歡呼。家母看著我的高興樣、饞樣，會讓我捷足先登地品嘗出籠后的第一個米團(tuán)子，此情此景，迄今難忘。

家母做糕的時間往往在當(dāng)天的晚飯后至深夜。她做的糕有拉糕和松糕。拉糕的做法相當(dāng)考究，在白糖和糯米粉拌制的糕料里放入一定數(shù)量的豬油，傾入搪瓷盤中撫平，上嵌松子、胡桃肉、瓜子仁、蜜餞等輔料，上籠以大火蒸熟。出籠冷卻后用刀切成梭子塊，吃起來肥甜香美，受到全家人的歡迎。家母所做的拉糕還是我家走親戚時的禮品。它與高檔飯店里的拉糕相比，毫不遜色。做松糕的糕料微濕帶松，放在圓形的搪瓷盤中，糕面上嵌以紅棗，撒上松子和干的玫瑰花瓣，上籠以急火蒸之，那風(fēng)味妙不可言，花香宜人。家母于20多年前去世，屈指算來要是她能活到今天，也該是99歲的老壽星了，我每每想起家母，便會想起她做的糕與米團(tuán)，它已成為我揮之不去的童年情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