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起源略考

李文遴

毛氏出自姬姓—周文王（姬昌）之后。姬姓是軒轅黃帝的姓氏，因黃帝生于姬水之濱而得姓，他的曾孫后稷是周的始祖。毛氏始祖是周文王之子，他于周朝建立之時被分封到毛國，遂以國為氏。

中國姓氏的起源與形成復(fù)雜多變,毛氏起源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以國為氏，二是少數(shù)民族改姓和賜姓。對于“少數(shù)民族改姓和賜姓”，文獻記載是一致的，只有對“以國為氏”文獻記載多有不同。

由于毛氏從起源到現(xiàn)在已有近3000年的歷史，隋唐以前沒有家譜，先秦的歷史資料又很缺乏，致使歷代姓氏文獻對毛氏起源有不同說法。那么毛氏到底起源于何人、何地？下面列舉一些姓氏文獻對毛氏起源的記載，并加以略考，以明其源。

1.出自周文王之子叔鄭之后說。明人陳士元在他的《姓》中引用了《姓源》一書的資料說：周文王第八子叔鄭封于毛國，后代以國為氏。清人陳厚耀的《春秋世族譜》云：毛氏，文王之子封于毛，時人稱他為毛叔鄭，或毛公。周成王將要駕崩時，授命毛公和太保召公輔佐幼王治理國家。他的后裔是毛伯衛(wèi)→（毛伯衛(wèi)的后代這里是空缺）→毛伯過→毛伯得。清代史學(xué)家張澍在《姓氏尋源》毛氏條目下引用唐人《廣韻》中的記載：毛氏本出自周武王母弟毛叔鄭，后以之為氏。毛氏本居住在鉅鹿（今河北地區(qū)），后來為了避難遷居到滎陽。又《姓氏尋源》毛伯氏條目下引用了宋人羅泌《路史》中的記載：周毛叔鄭之后有毛伯氏，其后裔有毛伯衛(wèi)、毛伯過、毛伯得，三毛伯都食采于毛地。

2.出自周文王之子毛伯明之后說。唐代《元和姓纂》對于毛氏起源是這樣記載的：周文王第九子毛伯，受封于毛國（今河南宜陽），他的后代因以為氏，并且世代為周卿士。春秋時期的毛伯過、毛伯得是毛公的后裔，趙國有毛遂，漢代有毛公。宋代鄭樵的《通志·氏族略》中也說：“毛氏，周文王之子毛伯明（或作伯聃）所封，世為周卿士，食采于毛地，子孫因以為氏?！薄缎帐蠈ぴ础芬擦信e了這一說法。

3.出自依姓說。根據(jù)現(xiàn)代人袁義達、張誠的《中國姓氏—群體遺傳和人口分布》記載：商末，生活在河南宜陽東北毛泉的古毛人，出自黃帝后裔十二姓之一的依姓，因身上有毛而稱毛部落。歷經(jīng)夏、商、周，由原居住地今甘肅金塔北的毛目，東遷進甘肅天水，后到陜西岐山、扶風(fēng)一帶。周初周文王封叔鄭于此建立毛國。依姓毛人東遷到河南西部洛陽、宜陽東北的毛泉。周武王滅商后，把此地封與其子姬明為毛國，毛人自宜陽毛泉向東南遷移到浙江臨海。毛人之后應(yīng)有毛姓，但無經(jīng)傳。依姓毛人必定湮沒在姬姓毛氏之中。

以上文獻資料顯示：毛氏起源于文王第八子毛叔鄭、文王第九子毛伯明和依姓，對于依姓起源說，筆者沒有史料加以說明，依袁義達、張誠說為是。

但就毛氏起源于毛叔鄭？毛伯明?還是兩者并存？一些歷史文獻多有考證。

毛伯明（或聃）在《中國人名大辭典》、《二十五史人名索引》、《古今圖書集成》等書中沒有檢索到，《史記》等史書又沒有周文王族譜的詳細記載，所以無從知道文王第八子和第九子為何人。

毛叔鄭是商末周初人，據(jù)《史記·周本紀(jì)》載：周武王建朝祭宗廟時“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既入，立于社，獻卒之左，左右畢從。毛叔鄭奉明水……”叔鄭是最早出現(xiàn)在歷史文獻中的毛姓人物。今人顧德融、朱順龍在《春秋史》中也說，“文王子叔鄭”封于毛國。此外《古今人表》、《逸周書·克殷》等歷史文獻皆作叔鄭，并未提及毛伯明。清人顧棟高在《春秋大事表》中對于“毛國”的解釋是：毛國始封“文王子叔鄭”。并且在它所列的分封國中沒有文王之子毛伯明及封地，卻在“毛”國后列有“聃”國，其國君是文王之子季載，爵位為“伯”?！锻ㄖ尽な献迓浴分兴f的毛氏始祖是毛伯明（或作聃），可能是后人在傳抄文獻過程中誤將“毛”國、“聃”國合抄成毛聃。又因西周時期對于國君的稱謂一般是國名+爵名+人名，如周公旦，召公等。臺灣人陳盤的《春秋大事表列國爵姓及存滅表撰異》中說：“毛，國名。伯，爵名?！彼?，后人誤以“毛”為國名，“聃”為人名，從而把叔鄭當(dāng)成叔聃，又將叔聃改成伯聃，如《左傳杜解》就作“毛叔聃”。在《史記志疑三》中說：“杜解誤也?！?/p>

清人盧文在《鐘山札記一》“毛叔鄭”條中說：“今俗本（周書）作毛伯，偽。宋元本皆作毛叔，與《史記》同?！泵魅岁戶印蹲髠鞲阶ⅰ吩唬骸榜跫臼敲宓埽稳萑∧诵置麨榉鈬?？斯必不然?！币虼?，周初在分封諸國時不可能出現(xiàn)兩個相同的國名，更不可能取兄長之名為封國之號。

另外造成后人錯誤認(rèn)為毛氏起源于毛伯明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毛氏在西周時期有稱“公”者，有稱“伯”者，這是因為西周初年對于爵位的稱呼沒有一定，到了西周中葉才有區(qū)分。吳鎮(zhèn)烽的《金文人名匯編·班簋》云：班簋是西周穆王時期人，毛國首領(lǐng)，班又稱毛伯，曾祖父是文王之子毛叔鄭，是穆王的父輩。這里的毛班又稱毛伯，而他的曾祖父毛叔鄭在許多文獻中被稱作毛公，如“毛公鼎”。通過以上文獻的辨析，可得出結(jié)論：毛叔鄭是毛氏始祖，而非毛伯明。

雖然辨清了毛氏始祖是毛叔鄭，但對于毛氏的發(fā)祥地，文獻記載又有河北說、河南說?！昂颖闭f”只有《廣韻》記載，并題為鉅鹿，這只是一家之言，不足為信。“河南說”文獻記載的較多，如《元和姓纂》、《春秋大事表》等文獻說毛國在河南宜陽。而《姓氏尋源》則說：周朝的采邑毛地，就在河南籍水的毛泉，卿士毛衛(wèi)、毛得、毛過亦稱毛氏。同時又引用王肅的《尚書注》說：毛伯，文王庶子，是畿內(nèi)之國。河南籍水說，宋人羅泌《路史》中已有辨析：“河南籍水傍有毛泉，近上?！鄙辖窀拭C天水縣，其河南之說亦為不詳。由于地理文獻的缺乏，毛國難以考證，因此一部分文獻對于毛國在于何地多云“不詳”。

那么毛氏發(fā)祥應(yīng)在何地？我們可從陜西岐山、扶風(fēng)一帶出土的青銅器銘文中找到答案。從清末開始陜西岐山、扶風(fēng)一帶陸續(xù)出土了一些青銅器，從這些青銅器的銘文中看出，它是西周時期毛國的遺物，因此推測毛國應(yīng)在今陜西岐山、扶風(fēng)一帶。

西周建立以后，周武王為了鞏固政權(quán)，把姬姓族人主要分封在涇、渭、洛河谷地帶，以達到“封建親戚以藩屏周”的目的。據(jù)戰(zhàn)國時荀況說，周初分封71國，姬姓國共有53個，而姬姓國中，屬于周文王諸子的共有16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也有記載:“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管、蔡、、霍、魯、衛(wèi)、毛、聃、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苯襻健⒎鲲L(fēng)位于陜西的西北部，是周朝的發(fā)祥地，也是戎?jǐn)辰?jīng)常出沒的地方，對于惟恐“異姓亂族”的姬姓王朝，“建侯衛(wèi)”主要在本姓族之內(nèi)進行。這一點我們從被分封到這一帶的姬姓族人召公也能看出。臺灣人陳盤在他的《春秋大事表列國爵姓及存滅表撰異》中對毛國所在地考證的比較詳細，他說：“毛公，東周以后，世為王臣，歷見《春秋》、《左傳》。西周初，毛公厝為王卿士，有‘毛公鼎可證。毛公已為王臣，則其封地也必因王朝東遷而有所改變。顧棟高《春秋大事表》以為在宜陽縣，今河南宜陽縣是也，在洛陽西南六十余里……”又：“宋皇中，長安民得銅敦于渭上……按：毛公鼎出土于扶風(fēng)，毛伯敦亦然……然則西周之世，毛氏初封， 蓋在扶風(fēng)?！?由此推論得出毛國在岐山、扶風(fēng)一帶是可信的。又據(jù)《中華姓氏大典》云：“古毛國，在今陜西扶風(fēng)。遺物有‘毛公鼎?！τ谇宄拦饽觊g出土于陜西岐山、扶風(fēng)一帶，據(jù)郭沫若考證，此鼎為周宣王時期的遺物，銘文講的是周宣王勉力毛公厝勵精圖治，治理好家園，輔佐王室對付外來入侵者的事?！庇謸?jù)《辭源》記載：“是鼎記周成王策命致詞。毛公，武王之胞弟?！妒酚洝ぶ鼙炯o(jì)》:毛叔鄭奉明水，即其人也。”現(xiàn)在不論毛公鼎是成王時期的還是宣王時期的，它都鑄成于西周時期，并出土于陜西。另外在岐山、扶風(fēng)還出土了青銅器“班簋”，其銘文記述了周成王命毛公（伯）監(jiān)管東方的毓、蜀、巢三國，征伐東圖的事。青銅器“孟簋”也出土于此地，其銘文記載了孟的父親曾隨毛公出征，因功被毛公賜給“臣自厥公”。還有“毛公敦”中的毛公，“毛伯父簋”中的毛伯，他們是西周晚期毛國之首領(lǐng)。可見這支毛姓在西周還很活躍。

又據(jù)《通志·氏族略》云：毛伯明“食采于毛地”。 食采是諸侯國君將他所統(tǒng)轄的部分耕地分封給卿大夫，卿大夫每年在這里收稅并將收成的一部分上交給諸侯國君。這樣形成了卿大夫之家，他們世代相傳。由此看出毛伯明已非西周初期顯赫的毛氏家族了。《春秋大事表》云，“春秋之世，而國之滅為縣邑者，強半天下”，“及其姓氏與小國之入于某國為某邑”。又據(jù)《左傳杜解》云：僖公二十四年，“原、毛皆采邑”?！墩x》：“此原伯、毛伯，蓋是文王之子，原、毛之后，世為王臣，仍為伯爵。或本封滅絕，食采畿內(nèi)，故云皆采邑也?！币虼丝芍?，毛地是毛伯明或隨國都東遷到河南，或國滅后以故國“毛”命其采邑，所以，“毛地”是邑名而非國名，非周初分封的毛國。

通過對以上資料的分析，毛國故地應(yīng)在陜西，西周末為避禍遷往河南，構(gòu)成河南毛氏，后人誤將河南當(dāng)成毛國故地。

綜上所述，毛氏起源于周武王的胞弟毛叔鄭，他于周朝建立之初被分封到毛國，其后裔以國為姓。

陜西是毛氏的發(fā)祥地，始祖是毛叔鄭，毛伯是叔鄭之后，由于社會原因遷徙到河南滎陽，在此發(fā)展壯大后，又以滎陽為中心逐步向全國各地遷徙。毛氏家族經(jīng)過約三千多年的繁衍與播遷，以名門望族著稱的有“西河毛氏”、“滎陽毛氏”、“河陽毛氏”、“北地郡毛氏”，并多以“西河”為其堂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