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濤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肯定他不是人們所傳說的那種人——風流,見一個愛一個。沒見到他之前,對他的輕浮反感,不解。沒想到,他一個微醉的眼神就轟塌了她所建構(gòu)的他的形象大廈。
她早知道,他有一個火柴理論:“男人的婚外情是一盒火柴,每個男人都有。女人的婚外情是火柴盒上的磷面,每個女人都有?;鸩裨诹酌嫔峡倳脸龌鸹ǎ械娜艘桓桓貏?,越劃越虛空。有的人一劃一根,就會連著整盒火柴,劃出人生惟一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前者多些,后者微乎其微。大多數(shù)的人,只是把一盒火柴和磷面封存到妻子或丈夫那里,直到火柴或磷面過期失效?!?/p>
本來他在這個酒店其它雅間。手機響了。屋里很吵,他到大廳里接,大廳更吵,他跑到街上。一邊接電話,一邊欣賞著夜空。沒想到盛夏的夜空也能這樣美麗。熱氣騰騰的星星和月亮很有震撼力的。
“這些天跑到哪去戀愛了。走,走,到兄弟桌上喝兩杯!”二子也在這熱氣騰騰的酒店門口打電話。右手合著手機翻蓋,左手高高舉著向他走來,使得一左一右兩輛的士“咣當,咣當”同時停在了二子的面前。支走兩位可憐的的哥,二子舉著的那只左手終于落在了他的肩上,拍了拍,說:“到我那邊喝兩杯。”
二子向大家介紹說:“這是我市有名的小說家,專寫那些多情而美麗的女孩。”
“你好,大作家,你的名字我早知道,我是畫畫的,不過還要多向你學習!”她端著酒杯站起來,整杯的啤酒,一飲而盡。
在場的人無不驚訝。剛才還拿他的“故事”當下酒菜呢!她可是一個高傲的女人,剛才就一直不喝酒,讓得沒了法,象征性地來點兒。一邊的二子說話了:“酒局專門為她國畫得獎而設的,我敬,都沒喝這么多!”他聽到感動處,干了一杯,又倒上一杯,也干了。沒想到,她也倒上一杯,干了。他給了她一張名片,然后向她索要手機號碼。
她順手拿過一張餐巾紙就寫。寫了3個數(shù)字,猛地停住了筆,說:“我的抽屜里有一大堆沒名沒姓的手機號碼呢,都分不清誰對誰。還是不寫了吧,有機會還會見面的?!?/p>
他的電腦桌小抽屜里,也有她所說的這樣一堆手機號碼,滿滿的。菜單上、酒水單背面、報紙鋸齒的白邊上、煙盒上……寫在什么上面的都有,只要能寫字。鋼筆寫的,圓珠筆寫的,木炭寫的,甚至還有口紅和眉筆寫的。人太熟了,以至沒有留下其它一切信息,只有11個阿拉伯數(shù)字。一次,他整理衛(wèi)生時,端著這一抽屜花花綠綠的紙條向樓道的垃圾口走去,就在他揭起垃圾口鐵蓋的那一刻,突發(fā)奇想:別人收集郵票、打火機什么的,我何不收集這樣的手機號碼?很另類。在心情極度寂寞時,隨便抽出哪個紙條,撥出去一定很刺激。他從來沒有往外撥過,他哪有空寂寞。
他多少有了點醉意,舉起杯說:“我再敬你一杯!”一口氣干完,又說,“你就給我寫完那個手機號,我收集這樣的手機號,我也有一抽屜呢!就是沒有在餐巾紙上寫的?!薄笆占边@個詞對一個給他留電話的人是多么地不尊重,特別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她臉一紅,但很快又恢復如初,冷冷地說:“收集?好吧,就把我寫的這3個數(shù)字拿去,這張殘碼就算一個特別的收集啦!”
她對他更有了一種好感,“收集”證明他沒有拿這些號碼當回事。她又看到了他的眼神,很亮,有一種純真在里面。
純情王子
“劉畫你的手機!”吳燕有些神秘地對劉畫說。那時劉畫的酒正喝到勁頭上,似乎有點醉意。
“喂,是我,好的,迪娜我就到!”關上手機,劉畫從錢包里拿出200元錢給吳燕,說:“一會兒,你替我結(jié)賬,我有點事情,先走了。”站起來,頭有些痛。他很長時間沒有這樣喝大酒了。早上,走進局門廳,信息欄上那個張揚的科長任職榜,讓劉畫又沮喪又很有點懷才不遇的感覺。平時一起喝酒,小他3歲的馬越當上了科長,而且直接領導他。馬越到局里晚。材料是劉畫手把手教會的。每次劉畫來了稿費,就叫上一群文朋狗友撮上一頓,首先就是馬越。
劉畫剛到辦公室,那條沒有關嚴的門縫里,傳出了一句話:“劉畫整天沒心沒肺的,就知道寫些與工作無關的情詩,人家馬越可是個有心機的人……”
劉畫推開門,同室的人稀里嘩啦地回到自己的桌前,開電腦的開電腦,擦桌子的擦桌子。這要在以前,對桌吳燕早開口了,“純情王子來了,眼還不愿意睜開,看來昨晚世界上又產(chǎn)生了一首偉大的情詩!”辦公室只差馬越?jīng)]來了,他來了后會是什么情景呢?
門開了,首先進門的是馬越手里的一張匯款單,接著是另一只手里的一沓報刊,“劉畫,你的情詩在《女友》上得了一等獎,3000塊呀!”吳燕跑上前一把搶過匯款單,“純情王子,是不是今天晚上又有了飯局啦?”
沮喪與高興這兩種心情的強強聯(lián)合是酒最好的朋友。平時劉畫喝酒就不留量。吳燕是一旁看著劉畫醉的,她知道喝到這種程度的他,在座的沒人能勸他結(jié)束酒局,何況人們又都喝了不少。吳燕靈機一動,給劉畫打通了手機:“我是《女友》的編輯迪娜,在你們的車站上!”劉畫是真喝多了,連對桌吳燕的聲音都沒聽出來。
劉畫出了飯館先去了店門邊的一個簡易便所,就是用幾條編織袋圍起的一個尿桶。劉畫神智還清醒,可是腿腳卻不聽使喚。
飯館門口正在找劉畫的吳燕突然就看到簡易廁所向自己倒了,多虧了編織袋離地面的高度相當于尿桶的高度,不然那桶尿非灑了不可。吳燕與司機上了局里的車時,那個廁所又緩緩地起來了,晃了幾晃就站穩(wěn)了,劉畫從里面搖搖晃晃地出來,并向馬路邊走去。
吳燕讓司機跟著劉畫,只見他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兜,好像是在找錢。吳燕知道,劉畫愛面子,每次來了稿費總是花去稿費幾倍的錢請客。白天他沒帶身份證,看來那筆獎金沒有取出來。好像他從褲子的后兜里摸到了錢。一揚手叫住了吳燕的車。車一停,他就上來了,坐在前座上懇求師傅:“師傅,你看我渾身上下就這5元錢了,外地來了一個朋友……”吳燕可從來沒有聽到過劉畫說這樣的話。一會兒劉畫就在車上睡著了,吳燕與司機怎樣把他送回的家他一點都不知道。
第二天,吳燕去郵局,劉畫就把身份證連同匯款單給了吳燕,讓她代取獎金。匯兌員說:“還好,你再晚來一天,這張匯款單就過期了?!眳茄嘞?,這個馬越夠黑!回來后,打電話,倒廁所,打的,還有這張要過期的匯款單,吳燕一件也沒有告訴劉畫。
現(xiàn)在在馬科長的帶領下,劉畫還是一個寫情詩的純情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