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把楊修送上了斷頭臺

周正舒

明代大政治家呂坤在他的《呻吟語》一書中說道：“精明也要十分，只須藏在渾厚里作用。古今得禍，精明人十居其九，未有渾厚而得禍者?！狈g成現(xiàn)代漢語，他的意思是說，對于一個人聰明、精明還是非常需要的，但關(guān)鍵是要在渾厚中悄悄地運用，古往今來，得禍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那些自恃聰明、賣弄聰明的人，沒有因為心里是絕頂聰明而表面上又深藏不露的人會得禍的。聰明是人的一筆寶貴財富，關(guān)鍵在你如何運用。運用得好，可以使你的生活過得充實、瀟灑；運用得不好，它可能毀掉你的一生。三國時期的楊修就是一例。楊修是曹操手下的秘書，史書記載他博學(xué)善言，聰明過人，丞相府里里外外的行政事務(wù)，他管理得井井有條。但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自恃其才，愛賣弄小聰明。結(jié)果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后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一、連識啞語，遭曹嫉恨

在許昌的時候，曹操令人修了一座花園，竣工后，監(jiān)造官請曹操來察看驗收。曹操看后，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在花園的大門上寫了個“活”字，便揚長而去。監(jiān)造官這一下可傻了眼，不明白曹操是稱贊花園修得好，還是對工程不滿意，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站在一旁的楊修卻笑著說，這有什么難解的!大門上寫一個“活”字就是一個“闊”字，丞相是嫌花園的大門太寬了嘛!官員見楊修說得有理，立即返工重建花園大門，請?zhí)Σ僭賮硪暡?。曹操一見花園的大門重修了，不禁大喜，問道：“誰理解了我的意思?”左右答道：“是楊秘書。”一聽又是楊修，曹操當(dāng)面稱贊了幾句，但心里對楊修如此喜歡耍小聰明有些不以為然了。心想你小子愛耍小聰明，不妨我戲弄你一回。正好塞北送來一盒酥餅孝敬曹操，曹操沒吃，只是在禮盒上豎著寫了“一盒酥”三個字，放在案頭上，自己就出去了。楊修入內(nèi)看見了，自己就先吃了一口，又讓眾人一人一口地把這盒酥分來吃了。曹操回來就問楊修，為什么自作主張把點心分吃了。楊修從容答道：“丞相在禮盒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一人一口酥，我豈敢違抗遠(yuǎn)相的命令呢?！”曹操見楊修又識破了自己的心機，老大不高興，面子上卻笑哈哈地說：“講得好，吃得好，吃得對!”可內(nèi)心對楊修的厭惡之情已變成嫉恨了。

二、戳人痛神經(jīng)，種下禍根

楊修的確是聰明得很，但他的聰明只在于揣瘴曹操的心機，卻不知道揣摩曹操的為人，更不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因而一有機會就顯露自己的“聰明”，甚至戳到人家的痛處，被列入殺頭的“黑名單”還渾然不知。曹操是個生性多疑的人，總害怕別人暗中謀害自己，為此他常對人說，他睡覺時切不可靠近他，否則他會夢中起來殺人的。一日，瞥操白天在帳中睡覺，故意將被子掉在地上。一個平時很受寵愛的內(nèi)侍見了，就走近前去為他拾起來蓋上。哪知曹操一躍而起，拔劍將近待斬于床前，便又呼呼大睡。一覺醒來，故作驚訝地問道：“誰殺了我的近侍？”左右以實情相告，于是曹操痛哭不已，并下令厚葬這位近侍。左右的人以為曹操真是夢中誤殺，現(xiàn)在又見曹操厚葬近待，直稱贊瞥操有體恤下屬的精神。楊修卻知道曹操決不是夢中誤殺，而是故意以此舉來證明他“夢中好殺人”的誑言。識破了不挑明也不失為真聰明，可楊修忍不住，在舉行葬禮時，這位楊修秘書竟指著那位近侍的棺材說：“不是丞相在夢中，而是爾等在夢中啊!”這話傳到了曹操的耳中，曹操便決計要尋機除掉他。

如果說前幾次識破一些啞語，還只是一些無關(guān)大局的小事，無報他曹丞相的尊嚴(yán)，雖有些討厭，還能容忍的話，這一次楊修招自己的“聰明”玩得太大了，不但識破了他曹操的隱秘，還當(dāng)眾予以戳穿，再留下來就是一個禍患了?？蛇@位“聰明”的楊秘書，對于自己為自己種下的禍根，卻全然不知，還要一個勁地賣弄。

三、饒舌亂軍心，自尋絕路

楊修最后走上斷頭臺，仍是他自恃聰明、濫用聰明的緣故。那是曹操親自領(lǐng)軍到漢中作戰(zhàn)，數(shù)次攻敵不勝。退，長途跋涉而來，無功而返，面子上過不去；進，屢次攻打，自己的軍隊有不小的損傷卻效果不明顯；對峙待機，又怕拖下去士氣渙散。吃晚飯時，曹操一邊盯著膳食一邊沉思，他望著碗里的一條雞肋，聯(lián)想到眼下的戰(zhàn)事正有如此雞肋，食之無肉，棄之又可惜。此時，夏侯淳進帳來討晚上的口令，曹操還沒有剪斷他的愁思，便隨口連喊兩聲“雞肋，雞肋！”夏侯淳領(lǐng)令而出，向下傳達：“今晚口令——‘雞肋?！?/p>

楊修一聽“雞肋”的口令，便叫隨行的軍士各自收拾行裝，準(zhǔn)備歸程。有人將此事報知夏侯淳，夏侯淳大驚，忙請楊修進帳問道：“您為什么叫人收拾行裝?”楊修答道：“從今夜的‘雞肋口令，我便知丞相有退兵之意?！薄按嗽捲踔v?”夏侯淳追問道。楊修又說：“‘雞肋者，吃著沒什么肉，棄之又有些可惜。丞相以此為令，說明他已無心戀戰(zhàn)，我想他明日就會下達撤兵命令的?！贝艘环忉?，夏侯淳也覺得有理，不但不責(zé)怪楊修，反而也讓軍士暗地里收拾行李。當(dāng)夜曹操由于心亂不能入睡，便獨自巡視軍營。來到夏侯淳的軍營，見軍士們都在準(zhǔn)備撤軍的行裝，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拔覐奈聪逻_撤軍的命令，誰竟如此大膽!”急忙召見夏侯淳。夏侯淳便抬出楊修的“雞肋”說。曹操一聽大怒，將桌子一拍，高聲喊道：“楊修竟敢制造謠言，擾亂軍心，罪不可赦！”不由分說，叫來刀斧手立即將楊修推出營門外斬首，還將楊修的頭掛在轅門外示眾。曹操終于尋得一個機會，名正言順地除掉了楊修。楊修也就此結(jié)束了他年輕而又“聰明”的生命。

說真的，楊修也確實夠聰明的，聰明得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許多東西，猜透別人猜測不透的許多心思。然而，我們又可以說他太愚蠢了，愚蠢得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終于，他的表面的聰明使他愚蠢地走上了絕路。他到死都不明白，正是他過分外露的聰明使他成了刀下鬼。固然，他的小聰明曾招人喜歡，受人贊賞?？稍愀獾氖撬矚g賣弄小聰明，濫用小聰明，在那明爭暗斗的官場，他注定成不了大氣候。豈但成不了氣候，最終被人拋棄在權(quán)力的道路上，成為荒野孤魂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摘自《交際與口才》200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