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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問我:“海笑,你的興趣廣泛,寫作藏書,玩石雕根,又愛書畫,樂趣很多。各種樂趣有何不同?”
的確,我的興趣廣泛,樂趣很多,生活充實。我回答道:“你問得很好,平時我只知沉浸在各種樂趣之中,還未及仔細研究,經(jīng)你一提醒,我倒要仔細品嘗一下各種樂趣了!”
就說書畫之樂吧。我愛上書畫,實在是在寫書作文至累至苦之時,想調(diào)劑調(diào)劑生活,尋找一點樂趣,這才拿起毛筆,照著或鐘或王或顏或柳以及蔡、黃、歐、蘇各家之碑帖臨摹一番。醉翁之意不在酒也,無非指實掌虛,五指齊力,用筆中鋒鋪毫,點劃則圓滿周到,結(jié)構(gòu)則橫直相安,分布則疏密相宜,全章以貫氣為好,用心當然要用心,但哪像寫文章。管你什么祖?zhèn)髅胤?,面授機宜,都是無法幫上忙的,全要靠自己積累生活,深刻體驗,苦思冥想,嘔心瀝血才行。至于學畫國畫,也比較輕松,就像王冕學畫荷花。一邊放牛一邊對著荷花學著畫,如叫他學習著書立說,恐怕是不能立竿見影的。何況我又不想做專業(yè)畫家,無非興之所致,習玩一陣罷了。于是我請出鄭板橋、吳昌碩,或者齊白石、張大千、徐悲鴻等大家的佳作來,依樣畫葫蘆,畫得不像,毀掉再來,畫得幾分像了,便得意一笑,如此悠哉悠哉,其樂無窮。果然,習書作畫一陣,神志清爽多了,然后再去爬那像高山一樣的方格子,便又有了一點信心和較好的精神。
在習書作畫變成習慣以后,便再也煞不住車停不下筆來,一天不寫字。三天不畫畫,便像缺少了一點什么。然而寫長了,畫久了,又不滿意自己的涂鴉亂畫了??傁朐偕钊隷步,真正能學到一些東西,從此我又帶著研究的眼光去寫字作畫,這樣便有了自己的新發(fā)現(xiàn)。譬如:我在習字過程中,除練正楷外,也練草、隸、篆各體:一天,我在寫篆體的“?!弊謺r,忽有所悟,一個“?!弊秩齻€組成部分,其一為三點“水”,其二為一“人”字,其三為一“母”字,再聯(lián)系我閱讀報刊雜志得來的知識。知道現(xiàn)在科學界對人類的起源盡管有不同的爭議,但卻一致認為生物來源于海水之中。這想法像突然被人按了一下鍵鈕,便豁然開朗了,寫出了一個母親正把人從大海中托出的“?!弊?,(見圖)而受到不少著名書畫家的肯定。接著我又發(fā)現(xiàn)了“天”字,這形象文字中居然蘊含著天人合一之論點;而山泉汨汨流淌的“泉”字,我也給予它以新的藝術(shù)生命,我為自己這些新的發(fā)現(xiàn)而快樂。
等到不少朋友知道我在習書作畫,竟向我討字要畫時,我有點發(fā)急了,亂筆涂鴉的或依樣畫葫蘆的東西怎能拿得出去送人?一股不寫好不畫好就不拿出去的勁兒,憋著自己要去苦學苦練,而一當苦學苦練有了收獲也就苦中有樂了。即使苦學苦練,炎夏揮汗如雨。嚴冬寒氣襲人,也還是比寫書作文要輕松一些,愉快得多。有人說寫字得運用氣功,畫畫如老僧入定,那么這種勞動就是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結(jié)合了,當然于身體有利。而且書畫與寫作還有一點不同之處,即寫書作文絕不能有一點雷同,既不能與別人的作品雷同,也不能與自己的作品雷同,每本書、每篇文都要求有新的突破,哪怕有一點似曾相識也不行,那無異宣告了自己的失敗。而書畫則比較寬容,你今天可用草體寫一首魯迅的詩,明天還可用隸體寫一首同樣的詩;這個朋友問你要一幅“飛翔”的字。那位朋友如果也感興趣,同樣可以寫一幅送他,尤其當辦成一個書畫展覽而能讓更多的人與你同樂,那么,你也就可以得到更大的樂趣了。
難怪書畫家都長壽,因為他們天天都能從書畫中得到樂趣,因此不管學書畫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苦,我還是要繼續(xù)學下去,我相信在苦之后便是甜。
寫于南京思靜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