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君
26歲的埃累思·羅塞爾是瑞士羅塞思州醫(yī)科大學的學生。這一天,1956年7月25日,是他寒窗苦讀的最后一天。明媚的陽光使他放棄了上完最后一堂課的打算。他選擇了游泳池。
然而禍從天降。正在悠閑自在地暢游的埃累思突然感覺自己后背仿佛被一輛疾馳的卡車重重地撞了一下,旋即失去了知覺。事后他才知道,這“卡車”竟是一個從10英尺高的跳板上跳下的男孩。這男孩的沖力如此之大,使埃累思被人從池底救上來后已呈脊柱斷折,四肢癱瘓。甚至在進行了手術后,齊腰以下仍處于癱瘓狀態(tài),成了一個活一天就要讓人護理一天的“廢人”。
埃累思在州立醫(yī)院治療了一年。這一年中最初的那段時光是他一生中最感憂郁的時候。每天,他都期待著奇跡的出現(xiàn),使他能夠站起來,并且實現(xiàn)他當一名神經科醫(yī)師的夙愿。但一次次的失望所帶來的打擊使他幾乎絕望:他差一點就認定這一輩子就算完了。
瀕臨絕望常常使人意外地獲得勇氣和信心。終于有一天,他重新拿起了他的醫(yī)學書,心中再度萌發(fā)當醫(yī)生的念頭。隨后的幾個月,他一心一意撲在功課上,完全忘記了殘疾帶給他的煩惱和痛苦。考試那天,他就在床上筆試,然后教授們到他病榻前對他進行口試。埃累思不僅通過了考試,而且在20個人的班上名列第二。
現(xiàn)在埃累思是合格的大夫了,但他無法從業(yè),他得首先使自己身體復原。他是躺在擔架上由私人飛機送到法國坊登勒博歐醫(yī)院去進行康復治療的。醫(yī)院的馬克·莫利醫(yī)生不僅使埃累思放棄了對奇跡的等待,使他能面對現(xiàn)實,勇敢地生活下去,還幫助他進行鍛煉以提高他的自理能力。也正是這位莫利醫(yī)生,在埃累思即將出院的那一天,幫助指點了他未來的道路。埃累思不僅有了創(chuàng)辦康復中心的設想,還由此開始懂得了人生的意義。
回國后,埃累思決意要成為癱瘓治療方面的專家。為此,他又先后去英國和法國學習一切與康復醫(yī)學有關的知識。此后又在蘇黎世大學醫(yī)院的一家診所進行了一年的矯正治療實習。知識和經驗的獲得不僅使他后來成了一家癱瘓診療所的負責人,也幫助他找到了自己的終身伴侶——一位名叫貝蒂·安德森的丹麥女醫(yī)生。這時候,埃累思在神經手術和泌尿學這兩個專業(yè)已取得了長足的進步,除了不能施行手術外,其它有關的理論和實踐知識都已達到了相當水平。
埃累思對自己卻從不感到滿足。他曾到美國去學習,因為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脊柱損傷治療康復中心。后來他又在蘇黎士攻讀了一年內科學。業(yè)務的精進逐漸使這位“輪椅上的大夫”的名聲廣為人知。當1963年瑞士第一家癱瘓病人康復中心建成時,埃累思接受邀請,成了該中心的領導。他的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
在埃累思領導該中心工作的9年里,他和康復中心皆名聞遐邇。該中心在醫(yī)學研究方面有許多重大突破,包括用脊髓X線霧相診斷脊骨損傷,以及在95%的病人中施用多種療法以恢復其膀胱功能等。意義更為重大的是,癱瘓病人不再是被禁錮在與世隔絕的醫(yī)院里的“廢人”,他們被扶起來,坐進輪椅,經過鍛煉使其能回家并參加工作。不言而喻,從埃累思身上,他們看到了一個完美的典范。他能干的事,他們?yōu)槭裁床荒埽?/p>
在此期間,埃累思還常到世界各地去講學,并曾受聘于國外的康復機構。1984年埃累思來到了日內瓦,又一項邀請在等待著他:他的第一個雇主——蘇黎世大學醫(yī)院的診療所要建造一所康復中心,這樣他再一次被推上了領導位置,雖然這意味著每周他必須長距離往返于工作地點和他在日內瓦的家之間。新的康復中心要到1990年才能交付使用,但埃累思早已對其未來的發(fā)展激動不已了,因為,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中心將是“驗證我所學一切有關脊柱損傷的知識的用武之地”。
現(xiàn)在埃累思是該診所的咨詢顧問,每日得駕駛著有手控裝置和無線電話的汽車兩次往返日內瓦和蘇黎世之間。不久前,一位搭車的人和他談到他的事業(yè)時問他,在那個命運攸關的日子,要是他沒有去游泳而去聽課的話?,F(xiàn)在又會是什么樣子呢?他后悔過嗎?
埃累思是這樣回答的:“說我毫不后悔未免太言過其實。但我得承認,我經歷過的生活,比起雙腿健全,只做做神經手術更富有情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一個幸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