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童謠里的秘密

遙想當(dāng)年，有一首童謠，一經(jīng)問世即不脛而走，一時間唱響大江南北。這首童謠的名字叫《馬蘭謠》。20世紀(jì)60年代，這首童謠傳唱開時，孩子們常常你一群，我一群，扯起跳繩邊唱邊跳，“小皮球，架腳踢，馬蘭花開二十一……”傳唱聲溢滿校園。那么，當(dāng)年風(fēng)靡大江南北的《馬蘭謠》歌詞真正的含義是什么，其中又隱藏著什么秘密呢？

2024年“七一”前夕，驕陽似火，在原711礦俱樂部后面的一棟老紅磚樓房內(nèi)，我揣著這些疑問采訪了原711礦高級工程師王瑤心老人。熱烈的話題圍繞著《馬蘭謠》展開。王瑤心老人雖已80多歲，但她一下子激動起來，朗聲道：“《馬蘭謠》，馬蘭花開二十一，在我心里藏了一輩子，也唱了一輩子！”這句話，令人肅然起敬。老人用肯定的語氣說：“我國第一顆原子彈是1964年10月16日爆炸成功的，已經(jīng)整整60年了。這首童謠就是慶祝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而傳唱開的?！?/p>

接著，老人緩緩道出一樁塵封了近60年的往事。

1965年年初，711礦年輕的女技術(shù)員王瑤心前往北京參加全國核工業(yè)科技工作者座談會，地點在北京三里河，二機(jī)部會議室。當(dāng)時，參加會議的有眾多大家熟悉的科學(xué)家，可謂是新老朋友濟(jì)濟(jì)一堂。大家都笑容滿面，道不盡慶祝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的喜悅。欣喜之余，與會人員齊聲唱起了《馬蘭謠》。當(dāng)唱到“馬蘭花開二十一”時，許多人已熱淚盈眶。因為大家都知道，這首童謠隱含的秘密與原子彈密切相關(guān)……

老人說，當(dāng)時，她才28歲。她就是在這次座談會上學(xué)會了唱《馬蘭謠》，并一字不差地記下了全部歌詞。之后，她一路在心里哼唱著《馬蘭謠》回到了金銀寨。很快，她欣喜地發(fā)現(xiàn)，《馬蘭謠》已經(jīng)風(fēng)靡大江南北。只是，在歌詞上，各地出現(xiàn)了稍有不同的版本。

譬如，有的版本沒有第一句“五九六”，有的版本沒有第三句“香蕉梨”，而有的版本是將最后一句“二八二九三五一”唱成了“二八二九三十一”……繼而，老人宛如回到了幾十年前，孩子似的背誦起了《馬蘭謠》：“五九六，小皮球，香蕉梨，架腳踢，馬蘭花開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五一?！?/p>

這首童謠為何叫《馬蘭謠》？老人說，馬蘭位于南疆羅布泊大漠深處，茫茫大漠幾乎見不到一抹綠色。唯一能增添亮色的是一種叫馬蘭花的植物，在一簇簇駱駝刺的映襯下，頑強(qiáng)而美麗地綻放。到了20世紀(jì)50年代，這里成了我國的核試驗基地，因而被稱為馬蘭基地。這首童謠是當(dāng)年奮戰(zhàn)在核試驗基地的科研人員集體創(chuàng)作的，故名《馬蘭謠》。他們在童謠里，用密語講述了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的故事，隱匿著一個大國崛起的秘密。

接著，老人對這首童謠的歌詞做了闡釋?！拔寰帕?，指的是當(dāng)時核試驗的秘密代號，即“596”工程，1959年6月，我國做出了獨(dú)立自主進(jìn)行核試驗的決策?！靶∑で颉?，指我國第一顆原子彈，因為它的外形就像一個渾圓的皮球?！跋憬独妗保@種梨當(dāng)年叫“五九香梨”，既隱含著原子彈核試驗的秘密代號“596”，又指原子彈起爆后騰空而起的形象（即“蘑菇云”）?！凹苣_踢”，指在羅布泊核心試驗場，有一座高102米的鐵塔，支撐著原子彈實現(xiàn)地爆?！榜R蘭花開二十一”的“馬蘭”指的是馬蘭基地，“花開”指的是原子彈爆炸，“二十一”指21所，即核研究所，代表當(dāng)時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十一訓(xùn)練基地研究所。而后面的“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五一”3句數(shù)字，是當(dāng)時的3個信息編號，是各保密基地對外聯(lián)系的唯一通信方式，即特殊代號的信箱，如這些數(shù)字最后的“三五一”，即指當(dāng)時金銀寨711礦的“351”信箱（后改稱“41”信箱）。

最后，老人由衷地說，吟唱《馬蘭謠》，如同得到一種精神上的升華，它讓人更加珍惜當(dāng)下的幸福生活。這首童謠會永遠(yuǎn)傳唱下去，成為激勵人們不斷前行的精神力量。此話擲地有聲，道出了一位核軍工老人的心聲，字字句句感人肺腑，震撼人心。

離去時，我回首凝望，老人蒼老羸弱的身軀在紅磚樓房前久久挺立。然后，我們相互揮手，朗聲吟唱起了《馬蘭謠》。在這一時刻，我們遙想到了當(dāng)年的科研工作者和核軍工人，以及他們?yōu)閲T劍、舍身為國的崇高精神?！捌D苦奮斗干驚天動地事，無私奉獻(xiàn)做隱姓埋名人”，繼而我想到一句話——何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脊梁。

（青 松摘自微信公眾號“巴山月語”，陸 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