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名字,名字又分大名和小名。我們?nèi)粘J褂么竺k理身份證及各種證件,入學,入職,別人知道的是我們的大名。小名,又叫乳名,是專屬親人和鄉(xiāng)親稱呼我們用的。孩子一出生,父母或其他長輩,或請有學問有名望的鄉(xiāng)親給孩子起個名字,或?qū)W名和乳名一樣,或各起一個。
乳名,包含了濃濃的親情、深深的祝福和綿長的鄉(xiāng)愁。
乳名帶有時代烙印,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之前,叫勝利、建國、紅衛(wèi)、國慶、新建等名字和乳名的較多,后來孩子的乳名,疊音字比較多,如冰冰、陽陽、樂樂、甜甜等等。
最愛叫子女乳名的是父母。我的乳名叫四海,我的弟弟叫行舟。四海行舟,文化水平不高的父母倒是給我們兄弟二人起了個詩意的乳名。無論我們多大,父母稱呼我們的一直是乳名,那稱呼里充滿著愛意和深情。
“大四?;貋砝?!”回了老家,一聲親親的乳名,幾聲問候寒暄,就讓一切再次熟稔起來,兒時的玩伴熟稔,唇齒間的土話熟稔,曾經(jīng)遠離的家鄉(xiāng)熟稔。能一直稱呼我們?nèi)槊?,是我們的父母和長輩。若干年后,等我們的稱呼只剩下“老王”“老李”和名字全稱時,父母和長輩們已不在了。
叫一聲親親的乳名,無限鄉(xiāng)情在心中?!靶≈纠硌?,來家歹飯(吃飯)!”屋頂上飄著淡淡的炊煙,一抹斜陽還留在樹梢,鄰家大娘做好了飯,在街上高一聲低一聲地呼喊著孩子的乳名。這樣的場景,會勾起很多人關(guān)于童年的記憶。
老家有位大娘,受當時醫(yī)療條件所限,生了幾個孩子都夭折了,后來又生下兩個男孩,起的乳名分別叫拴著、攔著,就是把孩子拴住、攔住,不讓閻王爺早早帶走。鄉(xiāng)親們用鄉(xiāng)里的土話叫這兩個孩子大拴呢、大攔呢。他倆長得高高壯壯,如今也步入了老年。老輩人都說:頂個賤名好養(yǎng)活,名賤人不賤。
著名書畫家、作家陳奕純在散文《乳名》中寫道:我在家排行老三,“三兒”是乳名,大人們一叫那乳名,我心里總是甜甜的。是的,我們的小時候正在遠遠離開我們,我們的鄉(xiāng)愁正在漂泊到別處,唯一留給我們的,是乳名。多少年了,這乳名,卻飛過千里萬里,直抵一個男人的心窩子里……多年后回鄉(xiāng),家鄉(xiāng)已變了模樣,只有鄉(xiāng)親還能脫口喊出我們的乳名。隨著年齡的增長,兒時的記憶愈來愈淡,只有乳名的聲聲呼喚,能讓鄉(xiāng)愁有家可依。
親切的乳名,變老的家鄉(xiāng)。乳名是與老家相關(guān)聯(lián)的。作家喬葉在小說《寶水》里有段話:什么是老家?老家就是這么一個地方,在世的老人在那里生活,等著我們回去。去世的老人在那里安息,等著我們回去。老家啊,就是很老很老的家,老得寸步難行的家,于是,那片土地,那個村莊,那座房子,那些親人,都只能待在原地,等著我們回去?!魡局覀兊娜槊却覀儠r刻歸鄉(xiāng)。
親親的乳名,親人和鄉(xiāng)親們那輕聲的呼喚,可抵人間疾苦和歲月漫長。
崔宗波:山東省煙臺龍口市人,高級政工師,在國企從事黨務(wù)工作。煙臺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煙臺市散文學會會員,作品散見于多家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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