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是由清代文學家孔尚任創(chuàng)作的一部傳奇劇本,從劇本創(chuàng)作之初便廣為流傳,在多次傳抄刊刻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不同版本。從某一視角深入剖析,對這些版本的梳理,實際上是對《桃花扇》在特定歷史時期大眾接受情況的溯源與探究。本文將分為國內(nèi)、國外兩個方面對《桃花扇》版本源流進行梳理探究。
一、國內(nèi)版本源流研究綜述
《桃花扇》自清代完稿后就有多種刻本問世和流傳,20世紀末開始陸續(xù)有學者對其版本的流傳演變情況進行考察。對《桃花扇》版本最先進行考證的是戚培根先生,戚培根先生在其《〈桃花扇〉傳奇版本源流考》中考證此書完稿于清代。在文本中,他先后列舉了清代和現(xiàn)當代時期《桃花扇》的眾多刻本、整理本和注本,他認為最為盛行的共有四種,分別為西園本、海陵沈氏刊本、蘭雪堂本、暖紅室本,并詳細考察了各自的版本特征及它們之間的傳承關系。但因戚培根先生并未對一些重要刊本寓目,所以難免產(chǎn)生一些錯誤。
《〈桃花扇傳奇〉版刻源流考》一文由中國人民大學的宋平生先生所作,此文最大的貢獻是首次提出康熙介安堂刻本是原刻本,雖然指出了一些錯誤,但不夠詳盡和具體。吳書蔭先生的《〈桃花扇〉的影印本和整理本》,其文主要指出了《古本戲曲叢刊五集》收錄的康熙年間刻本《桃花扇》與王季思等人的《桃花扇》注本在注釋、體例等方面的不足之處。近年來,王亞楠博士多耗費精力于《桃花扇》版本的研究上,《論〈桃花扇〉的整理本和影印本的得失》文章對《桃花扇》的主要整理本和影印本的優(yōu)劣進行了判斷,進而分析各本存在的弊端。王亞楠博士的另一篇論文《〈桃花扇〉版刻源流考論》詳細介紹了介安堂本、康熙間翻刻本、西園本及其重刻本、嘉慶刻本、蘭雪堂本和暖紅室本的基本情況及各版本的刊刻緣由。
(一)清代
進入21世紀以來,對《桃花扇》版本研究更趨向于精細化方向發(fā)展。例如,陳仕國的博士學位論文《〈桃花扇〉接受史研究》在第一章詳細論述了各個時期《桃花扇》的版本狀況,他將《桃花扇》在清代的刊刻本分為六種,分別為清康熙四十七年介安堂刻本、清康雍期間西園刻本、清乾隆七年沈氏刻本、清嘉慶間刻本、清光緒二十一年蘭雪堂刻本、清末民初暖紅室刻本。筆者認為,清康熙四十七年介安堂刻本為原刻本,鄭振鐸主編的《古本戲曲叢刊五集》便是據(jù)此影印。清康雍期間西園刻本刊刻時間學術界暫無定論,但西園本刊刻頗精,其翻刻本較多。清乾隆七年沈氏刻本由沈墨、沈成垣父子據(jù)西園本重刻而成,沈氏刻本在流傳過程中形成“清芬書屋”“清芬”兩種。清嘉慶間刻本藏于山西師范大學圖書館,多地藏有覆刻本?!扒骞饩w二十一年(1895)合肥李氏蘭雪堂刻本,參校介安堂本、西園本、沈氏刻本和嘉慶刻本”(陳仕國《〈桃花扇〉接受史研究》),此本覆刻本甚多,但校審粗疏。清末民初暖紅室刻本由暖紅室主人劉世珩刊刻,此本??本?、獨具特色,1917年上海掃葉山房石印本《傳奇小說〈桃花扇〉》據(jù)此刊刻而成。筆者除對清代各刊刻本的傳播接受情況進行考述外,還從編次版式、眉批尾評、題評序跋三方面進行梳理歸納,以考證清代刊本之差異。這些不同之處,則體現(xiàn)出刊刻者在當時的觀念及接受意識。
馬學良在《中國會議》上發(fā)表文章《國家圖書館藏〈桃花扇〉版本述略及其價值》,使用《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和國家圖書館網(wǎng)站W(wǎng)eb OPAC搜索,獲得共二百一十種中文文獻“桃花扇”,對其中二十五種古籍進行核查,分門別類為九類并為其寫作書志,分別為中華再造善本影印清介安堂本、清康熙間刻本、清西園本、影印清乾隆七年海陵沈氏刻本、清嘉慶刊本、道光十七年抄本、清光緒二十一年合肥李國松蘭雪堂本、“民國”八年貴池劉世珩暖紅室本、“民國”間石印本。通過整理以上版本,筆者指出館藏《桃花扇》版本類型豐富,為后續(xù)研究提供強有力支持。并且,館藏《桃花扇》多為善本、特殊版本,質(zhì)量很高,文獻價值很高。
(二)“民國”
進入“民國”后,隨著印刷業(yè)及現(xiàn)代裝訂業(yè)的發(fā)展,在“民國”時期《桃花扇》的版本流傳大致分為刻本及其他形式的版本。王亞楠博士在《論〈桃花扇〉民國間版本的類型與價值》中指出《桃花扇》在“民國”時期除刻本外,其他版本依據(jù)標點可以分為既無傳統(tǒng)標點又無現(xiàn)代標點的無標點本,以及或使用舊式標點符號的版本,或使用新式標點符號的版本的標點本。筆者舉例1924年由上海梁溪圖書館初版,陶樂勤重編的“中國名曲第一種”本《桃花扇》,并指出了不同于其他標點本的幾個特異之處。筆者還列舉了其他版本,如上海廣益書局1933年初版的《(新式標點)桃花扇》,指出了其與陶本的幾個不同之處。標點本的出現(xiàn)便于人們閱讀,也更加便于《桃花扇》的傳播,也促進了學者對其研究。
陳仕國的博士學位論文《〈桃花扇〉接受史研究》依據(jù)“案頭”和“場上”兩種不同的傳播手段,將其分為“案頭本”和“舞臺本”兩種,并挑選具有代表性的刊本,前者如“民國”十三年盧前注釋本、“民國”二十一年朱太忙標點本,后者如“民國”十二年陶樂勤新式標點本、“民國”二十五年梁啟超批注本。筆者根據(jù)流行方式及閱讀方式對其分類整理,對《桃花扇》在“民國”時期的演出狀況及流傳情況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民國”時期亦有許多小說及戲劇依據(jù)《桃花扇》進行改編,如王亞楠博士在其《論民國小說戲曲對〈桃花扇〉題材的借用和改編》一文中,詳細研究了田漢的《新桃花扇》,楊與齡的《新桃花扇傳奇》和《武士道傳奇》,江蔭香的《桃花扇演義》,壁城女士的《白話桃花扇》,以及鄭振鐸的《毀滅》。《桃花扇》在“民國”時期被廣泛改編為小說、戲曲等形式,足可見《桃花扇》影響之深、范圍之廣。
(三)1949年以后
1949年以后,歐陽予倩對《桃花扇》進行了多次改編,有很多學者對其改編本進行研究。王曉家在《試論歐陽予倩的話劇〈桃花扇〉》一文中,著重分析歐陽予倩改編的話劇《桃花扇》中主要人物形象民族氣節(jié)的編改。朱東根在《海南大學學報》發(fā)表《論歐陽予倩對〈桃花扇〉的改編》,指出歐陽予倩對《桃花扇》進行了三次改編,分別改編為京劇、桂劇、話劇,認為歐陽予倩的改編截取了矛盾最為集中、沖突,最為激烈的幾個場景進行敘事,對主要人物進行了主要的描述,更能突出人物形象的特點。朱東根認為歐陽予倩改編的最大特點是把“現(xiàn)代元素”巧妙地融入戲劇中,更能彰顯時代的價值及迎合民眾的需要。陳仕國在《〈桃花扇〉接受史研究》一文從五個方面即版本、演出、批評、改編、其他文體接受度,來多角度、全方位地展示《桃花扇》自完稿后大眾對其接受程度的認可,認為其對《桃花扇》的改編當屬“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但遺憾的是并未作出詳細論述。
王亞楠博士的《歐陽予倩改編京劇〈桃花扇〉之演出與創(chuàng)作思想研究》,專門論述了歐陽予倩對《桃花扇》的改編,但令人惋惜的是,文章只詳細列舉了歐陽予倩改編的京劇,并沒有對《桃花扇》在電影、話劇等方面的改編進行研究。秦文的碩士學位論文《歐陽予倩改編〈桃花扇〉研究》以京劇、話劇改編本為研究重點將其置于時代背景下,研究其文體功能并分析被大量改編卻經(jīng)久不衰的深層原因。
2010年,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的《桃花扇·長生殿:珍藏版》把后人的??北痉譃槿齻€部分,著重介紹了1949年后王季思帶著兩位弟子校注的《桃花扇》新讀本,是經(jīng)過王季思先生精心整理、注釋并有較高學術價值的普及讀物,以及1982年中州畫舍出版的劉葉秋先生注釋本《孔尚任詩和桃花扇》,指出這雖是一個較有特色的版本,但此本錯誤較多。陳仕國在《〈桃花扇〉接受史研究》列舉了王季思、蘇寰中、楊德平合注本,劉葉秋注本,樓含松、黃征、許建平校注本三種刊本。陳仕國把合注本與梁本進行對比,認為梁氏注本透露出濃厚的歷史氣息且為作注傾注更多個人感情,王季思、蘇寰中、楊德平三人合注本雖對歷史背景注釋略顯單薄但通俗易懂,是適合廣大讀者閱讀的普及性讀物;劉葉秋注本在史實考證、考辨態(tài)度、詞義理解三方面具有其他版本不可比擬的優(yōu)勢;樓含松、黃征、許建平三人合注本在正文前插入圖畫使其簡明扼要、便于理解。但陳仕國發(fā)現(xiàn),這些合注本和校注本普遍存在隨意改動原著語句的情況,??眴栴}亦層出不窮。
二、國外版本源流研究綜述
《桃花扇》自清代完稿后便引起廣泛傳播,在新時代更是通過多種譯本走出中國,走向全世界。目前對《桃花扇》譯本的研究多呈現(xiàn)出瑣碎化的形態(tài),尚未有專門的學術論文對其進行系統(tǒng)化的研究。例如,易威偉、謝儀瑄在《許淵沖“三美原則”視域下的〈桃花扇〉英譯研究》中,運用意境美、音韻美、形式美三原則舉例分析對《桃花扇》進行“信達雅”的翻譯,力圖讓世人理解中國的古典和藝術之美。
(一)日譯本
王亞楠博士在《論〈桃花扇〉在日本的接受與研究》一文將《桃花扇》在日本的接受與研究分為四個階段,分別為江戶時代—東傳日本,明治時代—評論與講授,大正年代—多種譯注本的出現(xiàn),昭和時代—青木正兒《中國近世戲曲史》,概述其發(fā)展歷程由詩歌評論、梗概介紹、全本譯注到學術研究逐漸走向現(xiàn)代、深入、多元和清晰的特點。筆者在大正時代出現(xiàn)的多種譯注本中列舉了三種譯本,分別為鹽谷溫譯《桃花扇》、山口剛譯《桃花扇傳奇》、今東光譯《桃花扇》,大體為我們厘清了《桃花扇》在日本的傳播過程。
(二)英譯本
關于《桃花扇》英譯本的研究多從對比角度進行分析研究,如尤赟蕾在《現(xiàn)有昆曲劇本英譯研究綜述》中簡略論述《牡丹亭》《桃花扇》《長生殿》的英譯情況,有關《桃花扇》的英譯版本,只提及阿克頓全譯本、許淵沖全譯本,并沒有對其詳細分析。王南穎的《論〈桃花扇〉英法文譯本對傳統(tǒng)文化元素的譯介》從傳統(tǒng)文化元素譯介的視角,對許譯本進行研究,未將英語世界的譯本納為研究對象。楊彬、安爽在《〈桃花扇〉中文化負載詞英譯的補償策略—阿克頓譯本與許淵沖譯本的對比分析》指出目前共有八個英譯本,通過哈羅德·阿克頓、陳世驤譯本與許淵沖、許明譯本為例展開對比分析,探析兩種譯本在不同文化負載詞進行漢譯英的轉(zhuǎn)換時所采取的補償策略,為國內(nèi)其他古典戲劇的英譯提供參考。
碩博論文中,多選取阿克頓版本與其他版本進行對比研究,并未將英語世界《桃花扇》其他譯本納入研究范圍,如李咪的碩士論文《接受美學視域下戲劇臺詞英譯研究—以〈桃花扇〉為例》,將許譯本、阿克頓全譯本作為研究對象,著重關注臺詞翻譯中的文化層面。賀曉在碩士學位論文《文化圖式理論下圖式差異的翻譯策略研究—以〈桃花扇〉的阿克頓譯本為例》中提到共有六個英譯本,筆者選擇了單一的阿克頓譯本研究文化圖式差異,使其認識到相同事物在不同文化之下的內(nèi)涵。都苗的碩士學位論文《〈桃花扇〉中女性主義思想對比分析—以許淵沖和艾克頓英譯本為例》是從女性主義思想的角度來進行對比分析,將女性主義思想分為三類進行研究,指出艾克頓(即阿克頓)譯本適合于文本閱讀,許淵沖譯本適合于劇本演出。
通過閱讀探析,目前國內(nèi)對《桃花扇》英譯本的研究多從對比的角度分析研究,對比分析多集中在阿克頓全譯本和許譯本的對比上,更多關注譯文本身的獨特之處,較少重視了注譯者的身份對譯本的影響,從而導致對其他英譯本的忽略。
(三)法譯本
法譯本較少,張永桃、張伯偉主編的《文苑明珠》列舉了徐仲年編譯的《中國詩文選》一書380至385頁譯有《桃花扇》第二十二出《守樓》,1933年在巴黎德拉格拉夫書局出版。
(四)德譯本
德譯本較少,張永桃、張伯偉主編的《文苑明珠》列舉了程守林選譯的《桃花扇》,將其命名為《中國之女子》,譯文載于萊比錫的《大亞細亞》雜志之上。
通過分階段對《桃花扇》版本源流進行梳理發(fā)現(xiàn),其自清代完稿以來便在社會獲得了廣泛的傳播。20世紀末開始,陸續(xù)有學者對《桃花扇》版本進行研究,但當時未能進行詳細完整的論述,且有一些未曾避免的錯誤。步入21世紀,陳仕國的《〈桃花扇〉接受史研究》對《桃花扇》版本流傳情況進行了詳細的分析,讓我們得以窺見其流傳全貌;王亞楠博士一直致力于《桃花扇》的版本研究,發(fā)表多篇論文讓學者對《桃花扇》在不同時期、不同形態(tài)、不同地域的流傳演變有了具體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