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想狠狠打一頓次羅,次羅做事太欺人了。那天傍晚,次羅在村里喝了酒,迷瞪著醉眼,搖搖擺擺地回家,路過多吉家,看到院門半開,次羅一腳踢開,踉蹌著走進(jìn)了屋子。
多吉阿爸坐在炕沿邊上搓毛繩。次羅瞪大通紅的眼睛,流著哈喇子,指著阿爸說:“前幾天你亂說老子偷了扎西的羊,你拿兩瓶好酒給老子賠罪。”次羅是個(gè)胡攪蠻纏的刺頭,喝醉了酒就耍酒瘋。阿爸黑紫了臉,拍著炕桌罵:“瞎慫,你干的破事我才懶得管,你給我滾出去!”
次羅一把掀翻了炕桌,桌上的茶碗、鍋盔在炕上亂滾。次羅沖上前,朝阿爸就是幾拳:“你還敢罵老子!”阿爸掄圓胳膊打次羅,被次羅提住衣領(lǐng),扔到了炕角。阿爸的頭碰在墻壁上,直冒鮮血,次羅翻翻眼,罵罵咧咧地?fù)u擺著出門走了。
多吉在離家七八里的羊圈放羊,扎西騎摩托去叫他。多吉趕回家,把滿頭血污的阿爸送到了鎮(zhèn)上醫(yī)院。阿爸做了檢查,頭上傷口深,縫了七針,左手腕骨折打了石膏,住院了。
第二天早晨,多吉去找次羅,次羅揉著眼睛從被窩里爬起來。多吉漲紅臉問:“阿爸招你惹你了嗎,你為啥打阿爸?”次羅噴著酒氣說:“泡蛋娃胡咧咧啥!”抓住多吉,把他扔出了門。
阿爸住院九天,醫(yī)藥費(fèi)花了1200元。多吉找村主任,村主任叫來次羅,次羅嬉皮笑臉地說:“主任,我發(fā)誓沒打多吉阿爸,是他自己不小心碰到炕桌上,還來訛我?!倍嗉桶譀]有證明人,村主任也沒辦法。多吉跳起來掄拳打次羅,卻被次羅掐住脖子,直翻白眼。次羅黑透了臉罵:“泡蛋娃敢跟老子動(dòng)手,你還嫩呢?!?/p>
多吉對次羅恨得咬牙切齒,卻奈何不了他。多吉要暗算次羅,讓他也嘗嘗挨打的滋味。多吉找了一根手腕粗直溜溜的樺木,截了五尺長,用細(xì)砂紙打磨光滑,雙手掄起來,“呼呼”作響。多吉似乎看到了棍子落在次羅身上,次羅疼得滿地翻滾,連聲求饒。多吉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等著吧,次羅,有你好果子吃。”
多吉摸清了次羅的活動(dòng)軌跡,次羅喝醉酒回家,必要經(jīng)過村西口的小橋。小橋旁有樹林,多吉打算在樹林里埋伏下,在月黑風(fēng)高夜,將次羅狠狠打一頓。
多吉打聽到次羅在村里喝酒,多吉戴上頭套緊握木棍,藏到了樹林中。冬夜冷風(fēng)呼嘯,多吉凍僵了身子,凍麻了手腳。多吉強(qiáng)忍著,等到后半夜了,次羅也沒出現(xiàn)。多吉耷拉著腦袋回家。第二天,村里人說次羅醉成了一堆泥,沒能回家。
多吉又聽到次羅在村里喝酒,他藏到了樹林中。半夜,次羅搖擺著身子出現(xiàn)在小橋旁,多吉的心怦怦跳到了嗓子眼,他直起身,舉起木棍,剛要縱身跳出來,這時(shí)不遠(yuǎn)處傳來兩人呼喚次羅的聲音,多吉趕緊躲了起來。兩個(gè)人走上前,夾起次羅送回了家,多吉眼睜睜看著次羅進(jìn)了屋。多吉跺著腳,掄動(dòng)木棍:“次羅,你跑不了。”
多吉又藏到了樹林中。天下起了雪,不一會(huì)兒地上積了一層,多吉蜷縮身子緊咬牙關(guān)蹲在樹下。半夜,次羅搖擺著身子出現(xiàn)了。多吉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跟上前,舉起木棍,瞅準(zhǔn)了次羅的腦袋。次羅走到小橋旁,腳下一滑,撲通栽倒在小河中。小河結(jié)冰了,次羅仰面躺倒在冰上,想爬起來,手腳綿軟起不來,像頭大笨熊。
多吉繞到橋下,掄起了木棍,卻看到次羅竟呼嚕嚕睡著了。多吉慢慢放下了木棍,踹一腳死豬樣的次羅,轉(zhuǎn)身咯吱咯吱踏著雪回家。走到半路,多吉突然掉轉(zhuǎn)身,飛速地跑向橋下。
多吉大聲喊次羅,次羅鐵青著臉沒聲響。多吉抽次羅耳光,次羅晃動(dòng)腦袋沒反應(yīng)。多吉扯起次羅的胳膊,卻背不起次羅。多吉摸到了木棍,他把次羅放到木棍上,解下次羅的腰帶,把次羅綁到木棍上。多吉扛起木棍,半拉半拖一步步把次羅弄上小橋,一步步挪向次羅家。多吉把次羅放到火炕上,捂上被窩,握住次羅冰冷的手腳狠勁搓。多吉生了火,燒開水,給次羅灌了熱水。次羅臉色逐漸紅潤,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多吉守到天亮,次羅醒了,多吉才拄著木棍踏著厚雪回家了。
第三天,次羅提著一箱牛奶和兩塊磚茶,敲開了多吉家門。次羅低垂著頭說:“是我做錯(cuò)事了,你們不要見怪,我以后再也不喝酒鬧事了?!?/p>
次羅走了,阿爸從磚茶下拿出了一沓錢,一數(shù),1200元。阿爸瞪大眼:“這太陽從西邊升起了?”多吉笑瞇瞇說:“次羅改過自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