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之心（組詩）

你無需看過太多世界的風景

你無需看過太多世界的風景，譬如

你只需看一個人步履堅定地

走過一個彎道。看他經(jīng)過枯松枝。

在對面，一個拉著行李的人，

走在白色積雪中間的黑色小道上，

像是有人用毛筆從上到下均勻地一劃，

筆刷的尖端留下的刺點。

中間的道路則更為沉重，

那些痕跡像是生命的風眼。

你無需看過太多世界的風景，

不必觀看過多的事物，

只需將頭轉(zhuǎn)向一片積雪

覆蓋的水泥工廠，這里的

工人已經(jīng)停止勞作很久了，

積雪覆蓋著集裝箱如草寇。

你不必走向世界各處，

不必去那些被旅游團和觀光者

踏遍的風景，只需看一個十字路口，

一個黑衣婦女拎著一個淺綠色的塑料袋

在她身后，一輛白色小汽車勻速駛過，

而另外一輛，則在樓前轉(zhuǎn)彎，停下，

更遠處的一輛，等待著紅綠燈。

你不必去更遠處看廣大的世界，

看一個小校園里，冬日的紅旗

抖動，積雪在一個鐵絲網(wǎng)的圍欄里

被踩實，上面有孩童們的腳印，

像是麻雀成群地在新下的積雪上踩，

那里夏天時孩子們曾在綠蔭上面踢球。

孩童之心

那些滑溜溜的小汽車

仿佛行駛在沼澤地里，

而那些毛茸茸的樹木

像是軟綿綿的苔蘚。

我將在一個悶熱的室內(nèi)的下午

眺望這雨中的一切。

閃電抖動著我的雙眼，

雷聲悶在遠處的罐子里。

我想盡快結(jié)束這首詩，

在你回來之前。

我還會去大雨中接你，

撐起我們的大傘？

我希望它能如同福祉

一下子罩住我們家。

我們就這樣撐著傘

從濕漉漉的萬樹叢中走出來。

你并不知道啊，

我每日也以一顆孩童之心

等待著你的歸來。

我無法確定那是真實

我無法確定那是真實還是夢境

抬起頭，我看到植物，但記不住名字

形狀，在我的語言的甕里，

它們與詩的意思在我的意志中是同等的。

我越來越分不清現(xiàn)實與非現(xiàn)實，

有時候一件事發(fā)生的當時，

我就在過去的時間里尋找它

曾經(jīng)發(fā)生的證據(jù)。

夏日的濃重喧囂

在我的耳后涌入，暗夜來了

孩童們奔跑，夜在風中撕扯

但總有可怖的吼叫突然出現(xiàn)

不知是由于歡樂還是由于驚恐。

那年冬天，我們兩個

在未經(jīng)污染的雪的草稿上躺倒，

我們的身體在那無痕的白雪上蓋章，

留下的獨一無二的褶皺，像人類的指紋

（據(jù)說關(guān)系到命運？）

而今，你在你的房間里，

那是一個自我的完全的世界，

那個世界曾經(jīng)無限地向我敞開、擁抱我，

而今它緩慢地閉合如夏日陰影中的木門

一點一點地合攏……多少次，

我拒絕進入那個木門，以保存我之完整，

可那個木門疼痛的吱嘎聲越來越少，

它現(xiàn)在緩慢、主動地關(guān)閉，

——幾乎是一種必然。我發(fā)現(xiàn)

這宛若一個真理，一個

無限重復(fù)的真理和它變形的曲調(diào)。

當我認識到這一點，我既接近了

真理，也接近了殘酷的核心。

猜 想

我們與世界的

交流

停止了嗎？

似乎，從未

開始過。

即使到了

一個更加暖和的

秋季，

人就能夠

更加敏感于

世界嗎？

或者人更加

遲鈍，

對于萬物的認識，

處于同一水平

位置的，

不同角度？

如一個多棱鏡的

每一個側(cè)面？

人能夠抓住

真理嗎？哪怕

是屬于虛無的

謬誤瞬間？

責任編輯 王子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