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與流浪貓

“咔吧……”

女人扭頭一瞥，一輛白色轎車急駛而過，路面留下一只靜靜躺著的死貓。她正在翻烤雞翅的雙手顫抖一下，扭頭呆呆地看著那只已經(jīng)扁平拉伸的貓，臉上毫無表情。

剛剛，它還在她腳邊趴著吃完客人啃過的一小堆雞翅和雞腳，起身看著她伸個懶腰，然后沖她“喵”地叫一聲，慢騰騰走開去。

她知道，收攤時，它還會再來，幫她“打掃戰(zhàn)場”?？墒牵鼌s在這時候死去。

自從半年前她開這家路邊燒烤店，這只大黃貓就沒有缺席過，幾乎每晚都會來光顧，成為她最忠實的客人，成為她的朋友，她的兒子追逐嬉戲的玩伴。

每當(dāng)桌子上有客人吃剩下的烤肉，她都會掃進(jìn)一個小盆里，留待它來吃。沒生意時，她會蹲下來，去挑逗它、懷抱它、撫摸它。它沒有按時來，她便會不自覺地左顧右盼到處瞟，找尋它的蹤跡。她的兒子也會不時地跑下樓，來找它玩。

然而，就在剛剛，它已永遠(yuǎn)離開，再也不會來光顧小店。她感到一陣悲哀。難道自己真的是“掃把星”？“克”死丈夫，就連和自己親近不久的流浪貓，也能克死？“我不信”，她想大聲吼出這三個字，可是，這三個字來到喉嚨，卻被她咽了下去，只感到一股酸辛，卡在胸腔。

她是一個寡婦，一個堅強(qiáng)的寡婦，一個有想法的寡婦。年前，離鄉(xiāng)打工的丈夫在建筑工地的一次安全事故中離世。在親戚的幫助下辦理完喪事，她想得很多很多，尤其是想到她在縣劇團(tuán)副團(tuán)長姐姐家當(dāng)保姆時看到、聽到對孩子教育的點點滴滴，她認(rèn)為和丈夫的愛情結(jié)晶生命所系唯有兒子，一定要讓兒子有一個比較好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環(huán)境。她和丈夫達(dá)成共識，等兒子三歲，要到城里去生活，讓兒子接受城里人一樣的教育，長大后不再靠出苦力吃飯。她痛定思痛之下，將追討來的賠償費留一半給婆婆，便帶著三歲的兒子進(jìn)城。

她在城西邊上一條通村路旁找到一間兩格連通的門面，并連同樓上一間小套房租了下來，托房東幫兒子找一家條件較好的私立幼兒園，買一輛兩輪電動車，就這樣在城里打拼開來。

白天除接送孩子，就是買菜、洗菜、穿串，晚上燒烤。她這也算是干老本行，熟門熟路。六年前，她初中畢業(yè)后就到這座小城里的一家燒烤店打工，她和丈夫也是在那個燒烤店認(rèn)識的，也是從那里開始相知、相愛的。五年前，她被來吃燒烤的副團(tuán)長看中，帶回家當(dāng)三年保姆。

燒烤店開業(yè)的第一個晚上，就要收攤時，她發(fā)現(xiàn)一只大黃貓站在店門口，看著她用抹布將桌上的燒烤殘渣抹在地上，再用掃帚掃進(jìn)撮箕，又盯著撮箕里被啃過的雞骨頭、豬尾巴骨頭蠢蠢欲動。于是，她便將撮箕送到門口，這算是與大黃貓結(jié)識了。

房東說不知是哪來的，可能是只流浪貓。大黃貓怕生，往往是偷偷走來，叼起骨頭就跑，很難親近。

有一晚，三個民工來吃燒烤。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進(jìn)來就叫弟妹，弄得她反應(yīng)好一會兒，才想起是丈夫一個村的大牛哥。她曾聽丈夫說過這個大牛哥，人很憨厚，長丈夫三歲，因父親癱瘓在床，還要供妹妹上學(xué)，家里很窮，一直娶不上媳婦。

難得見到家鄉(xiāng)人來吃燒烤，她慌忙招呼，“是大牛哥啊，坐坐坐。聽說你一直在省城，什么時候回來??？”

大牛看到她美麗的眼睛忽閃一下看向自己，眼神不自覺地有點躲閃，語無倫次地回話，“我，我回來好幾天，今天才從村里進(jìn)的城?！闭f著他指指同行的二人，“找到我老表他們在縣城的工地，打算在縣城干，家里有事也方便回家?！?/p>

招呼三人坐下，給他們拿三個杯子，提來一壺泡好的野壩子茶水，微笑著問道：“大牛哥你們想吃什么盡管點，第一次來，我請你們?！贝笈；琶φ酒饋頂[手說，“不用你請，不用你請，今天是我請老表。等下你也一起來坐坐?！彼匆幌聝蓚€老表，一個約莫40來歲，另一個小點，二十多歲。于是隨口回道，“那是必須的，我得敬你們一杯。大牛哥，要不你來點菜？”大牛掃視一眼店內(nèi)，想想說，“弟妹你給我們配菜吧，有什么上什么。”她愣一下，招呼大牛坐下就去忙。

大牛和老表小聲地聊天，也是圍繞她展開的，他向老表說這個女人的一些事，邊說邊打量忙碌的女人，眼睛流露出緊張和渴望的神情。

其實大牛這次來縣城打工，主要目的就是追求這個女人。這是大牛媽和女人的婆婆在村口大黃葛榕樹下一起攛掇的，說是不放心她們母子倆，讓大牛來照顧她們，順便看看能不能成事，如果成，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大牛媽在電話里給大牛說起這個事，大牛很興奮，于是結(jié)算完工錢就從省城跑回來。這個表弟媳婦他是很在意的，人長得漂亮，還知書達(dá)禮。只是過去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現(xiàn)在她結(jié)過婚有個孩子，自己也就有信心。

正聊著，大牛猛然起身向門口走去，然后蹲下身嗚嗚叫著，將右手伸向大黃貓。“哎，大牛哥，別碰它?！闭斐鍪值拇笈１惑@得手一縮，扭頭看向女人。“小心它咬你！”這時女人才說出最擔(dān)心的話?？粗荒槗?dān)心的女人，大牛心里一陣竊喜，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不會，我家就養(yǎng)貓，我能感受到它不太怕我?！贝笈Ｕf著，那手就輕輕撫上貓頭，貓竟然接受。

女人邊翻烤肉串，邊好奇地瞅著大牛。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還像個小女人一樣有愛心，聽說這樣的人心軟，有責(zé)任心?？茨秦?，已經(jīng)用爪子去拍他的手指。自己一直給它東西吃，很長時間才摸到它哦。

正當(dāng)大牛撫摸大黃貓頭的時候，女人瞪大眼睛叫道，“大牛哥你真厲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大?；剡^頭，傻傻對著女人笑。“沒什么，沒什么，它曉得我長得老實，對我放心唄?！?/p>

次日晚上，大牛一個人來，女人忙招呼，問他吃什么，他卻搖搖頭，“弟妹，我來幫你打打下手吧。”說著拿起掃帚撮箕打掃起來。女人愣愣地看著大牛，心里產(chǎn)生一絲感動。燒烤店開業(yè)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幫自己做事。

看著大牛打掃干凈，把剩下的殘骨剩肉端到門口，蹲下來喂貓、逗貓玩，她不覺發(fā)起呆來。這不是和自己平時一樣的動作嗎？只是，為什么大黃貓這么快就讓他摸，她也很想跑過去摸摸大黃貓那軟軟的毛，想到大牛是丈夫的表哥，就忍著沒過去。

這一晚，女人想了很多。尤其是收攤時大牛要去自己的電話和微信，讓她有些許不安，又有些許期待。想著大牛是不是看上自己了？自己一個女人開店，有時候確實需要一個男人幫忙，如果遇到重活，是不是要叫他來呢？又想自己一個寡婦人家，丈夫去世一年不到，接受大牛的幫助似乎不太好，如果事情傳到村里，自己以后怎么做人，讓大牛還怎么娶媳婦？她還想到和大牛親近的大黃貓，這個死貓，吃里爬外的，自己給它吃多少東西才讓碰，咋就那么容易讓大牛馴服。

在后來的日子里，大牛隔三岔五地總往燒烤店里鉆，主動幫著女人烤串、招呼客人、收拾殘局，儼然一副開夫妻店的樣子。女人覺得這樣不好，可是那點不好，又有點想不明白，丈夫去世不滿一年？對，這個在農(nóng)村是很忌諱的。還有大牛似乎太老實，年紀(jì)也大了點，家里還有負(fù)擔(dān)。

房東經(jīng)常說，憑她的長相，找個城里人都沒問題，這個女人有信心，因為那些吃醉酒的男人目光總喜歡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要吃人似的。他心里漸漸對大牛有芥蒂，對大牛的幫助有些回避和抵觸。總是說自己能干，不用麻煩大牛幫忙。可大?？偸巧瞪档貙λ?，攆都攆不走。女人于是狠下心，對他冷眼相向，甚至明確告訴他，讓他不要再來?？傻降诙焱砩?，大牛又傻笑著出現(xiàn)在她的店里。女人很無奈，冷著臉不理他，任由他做著打掃、給客人倒水、送酒、搬運貨物等雜務(wù)。期間，大牛時不時給兒子送玩具、買零食，帶著兒子出去玩，兒子也便大爹、大爹地叫得歡實起來。看著這一切，女人心里很抗拒，但又很無奈。

一天晚上，剛送走兩桌客人，突然一陣電閃雷鳴，刮起大風(fēng)，街燈也似乎暗淡許多。大牛說“要下大雨”，趕忙收拾起擺在門口的桌凳、掃帚撮箕等物件。不多時，大雨應(yīng)聲而落，打在彩鋼瓦上、門窗上、地上噼噼啪啪地響著。

小店里，只剩下女人和大牛在漫不經(jīng)心地打掃著。他們不時的眼神交接一下，又快速移開，彼此各懷心事，卻又都不言不語。突然，落湯雞一樣的大黃貓進(jìn)店，在兩人面前站定，開始抖身上的雨水，兩人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一團(tuán)水霧。

水霧散盡，大牛躬身抱起大黃貓站到烤爐旁，試圖讓大黃貓烤烤火，大黃貓掙扎幾下就安靜下來。女人看著這一切，生出去接過大黃貓的沖動，隨即打一個激靈，悄悄邁出的步子又退回去，無力地坐在腳邊的凳子上。

風(fēng)小一些，但大雨一直在下，似乎不想停下來。女人漸漸蹙起眉頭，心想，大牛的工地和住宿在城東，下雨沒法騎自助電單車，難道要留宿大牛？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到底該怎么辦呢？

看一眼正在烤爐旁抱著貓逗弄的大牛，女人起身從二樓取一把雨傘，下來遞向大牛，“大牛哥，看樣子這雨一時不會停，要不，試試能不能打到滴滴車？”大?？粗荒槇远ǖ呐?，略顯失望地點點頭，放下大黃貓，掏出手機(jī)打車。約莫十分鐘，大牛冒雨鉆進(jìn)滴滴車，女人無奈地收回捏著雨傘的手。

第二天晚上，女人心不在焉地應(yīng)付著一桌桌客人，眼睛不時往門口瞟著。心想，這大牛今晚怎么還沒有出現(xiàn)，如果他在，自己就不用這么忙，是不是昨晚自己太絕情傷他的心。又一想，不來更好，省得這樣拉拉扯扯的，對自己、對他都不好。就這樣，女人在患得患失中收攤。

第三天晚上，大牛還是沒來店里，女人雖然下決心，認(rèn)定大牛不來更好，可還是會想起大牛，眼睛不時瞟向門口。兒子跑下來店里兩次，也在問大爹咋沒來。女人只好說是你大爹可能要加班，忙吧。

第四天晚上，女人左瞟右瞟，仍然不見大牛來，她已經(jīng)認(rèn)定大牛是不會再來。正下決心不再看門口的時候，大牛的小老表出現(xiàn)在門口。女人連忙笑著招呼，可小老表卻認(rèn)真地說，“不吃。我是來告訴你，我老表他那晚上回去后就感冒，第二天堅持上工，狀態(tài)不好被磚頭砸傷左腳。我們送去醫(yī)院處理好了，但還不能著地，每天要去醫(yī)院換藥，醫(yī)生說至少要十天才能下地。他不能來幫你，擔(dān)心你著急，讓我來告訴你一下。”聽著小表弟的話，女人陷入自責(zé)與懊惱之中，一時間呆愣住。

“老板娘，拿兩瓶青稞酒來?！币粋€客人的大聲喊叫把她喚醒回來，她慌忙回應(yīng)“好，好，好的。”然后，女人魂不守舍地應(yīng)承著客人。

次日一早，女人一如既往地送兒子上學(xué)，然后到農(nóng)貿(mào)市場買菜，順便買些水果和一箱牛奶，把菜送回店里后，就往城東方向趕去。

一進(jìn)門，女人閉眼適應(yīng)一下幽暗的光線，睜開看看四個人居住的亂糟糟的工棚，徑直走到大牛的床前。只見大牛一只腳上裹著紗布搭在床沿，另一只腳穿著拖鞋放在地上，斜靠在折疊好的被子上，呆呆地看著慢慢走近的女人，手機(jī)掉在床上都沒知覺?！澳?，你怎么來啰？”大牛有點手腳無措。

女人將東西放在床頭的木板上，轉(zhuǎn)身在對面的床上坐下，一臉關(guān)切又很生氣地瞪著大牛，想說什么，卻又什么都沒說。好一會兒，還是心里發(fā)慌的大牛先開口，“弟，弟妹，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我忍了兩三天，實在放心不下，才……”聽到這里，女人一下子就火了，眼淚也被帶出來，“你有我電話，有我微信，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還讓別人去傳話。”吼到這里，她感覺到不對，臉一紅，立刻閉嘴，用衣袖擦擦眼淚，低下頭。

大牛被罵傻了，滿腦子糨糊，愣愣地看著女人，然后慢慢地低下頭。

就這樣沉默許久，女人又擦擦眼淚，站起身去取出一個蘋果削皮，然后遞向大牛。大牛咧開嘴笑著接過蘋果，咬一大口。女人問道，“大牛哥，你吃飯、上醫(yī)院咋辦？”“我兩個老表照顧我，飯打來給我，去醫(yī)院也是他們輪換著送我去，平時我自己拄著拐也能走，你放心吧，沒事的，再過幾天就能走路。只是，你店里沒事吧？”女人點點頭，“哦，錢夠嗎？”“夠，我有錢。再說，現(xiàn)在不是有新農(nóng)合么，不要幾個錢。”“那，我走啦。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p>

回去的路上，女人想，自己這樣會不會讓大牛誤會什么？自己找到工地打聽到大牛住的地方，又進(jìn)屋待這么久，會不會讓工友們誤會什么？會不會傳回去村里？她很糾結(jié)。又想，一個村的，又是親戚，自己去看看怎么啦？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竟然闖紅燈，被橫過來的汽車剎車聲嚇得歪倒在路中心，直到車上下來人把她扶起才清醒過來。

回到家后，她驚魂未定地躺在床上，回憶著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后怕不已。又想起大牛，還好，他有兩個老表照顧。還好，自己沒有在他房里待太長時間。還好，自己沒有說出什么更加不堪的話。當(dāng)想到為什么會這樣，她又想起村里人背后說她克夫、是喪門星的話，不禁患得患失起來。

過幾天，女人又去看大牛。大牛問她店里有沒有事的時候，她說，“沒什么，我自己能行?！币魂嚦聊瑲夥沼行擂??！澳銈冞@些大男人，自己住的地方都亂七八糟的?！迸诉呎f邊起身，幫大牛他們收拾起屋子，邊收拾邊有意無意地絮叨，“大牛哥，我是個苦命人，現(xiàn)在村里人都說我犯鐵掃帚，克夫，還不聚財，你也知道，我們結(jié)婚后，家里就一直不順，去年他……”說著就抽泣起來，停下手中活，坐在床上抹眼淚。大牛發(fā)慌，“弟妹別哭啊，別哭啊，那些都是瞎說的，你也別瞎想。”女人抽抽搭搭地繼續(xù)說著，“我知道，可是，可是事實已經(jīng)這樣，讓我不得不信。你看，你才去幫我的忙，我們啥關(guān)系也沒有，都讓你受這一災(zāi)，說明我真的是鐵掃帚命。大牛哥，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忙。以后你還是別去幫我，我好怕?！边呎f邊偷偷看看大牛，見大牛張著嘴巴死死地盯著自己，繼續(xù)說，“反正店里那點活也不多，以前我一個人不也干過來嘛，你就放心吧?！薄安?，不不，我，我，我等腳好，我還會去的。”大?；琶卦?，“那些都是封建迷信，我不信。”說完，兩人就僵持住，互相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

女人忽然擦擦眼睛，瞪大牛一眼，吼道，“你這人怎么這樣，以后都別來，我也不來看你了。”邊說邊站起身，拿起包包就走。大牛呆呆地看著這一切，陷入迷茫。

大黃貓還是一如既往地來店里蹭吃。她一有空就烤點雞腳，或肉，或豬蹄給它吃，還抱起這只有野性的流浪貓輕輕撫摸，思緒總能飄向大牛。

“媽媽！”兒子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女人回過神，趕緊整理好表情換上笑臉看兒子?！皨寢?，我也要抱?！眱鹤由爝^來雙手。女人慢慢把貓遞過去，只聽“喵嗚”地叫一聲，大黃貓一下子掙脫掉在地上，拔腿就跑，將母子倆晾在原地互相埋怨。

也許是有心靈感應(yīng)，大黃貓罹難不久，兒子就來找貓，他不看那些吆五喝六的客人，也不看女人，只顧四下尋找。她看著他門里門外地找一遍，終于跑過來看著她?？粗请p探尋的眼睛，她放下正在烤著的肉串，起身拉起他的手，走向門外那一攤?cè)饽唷?/p>

兒子的嘴一撇，眼淚唰唰流下來?！皨寢專也灰簏S死，我要大黃?！迸说难蹨I模糊著世界，還有客人要招呼，她趕緊擦擦眼睛。就看見大牛哥蹣跚地向他們走來，已經(jīng)不需要拐杖。大牛剛蹲下身，兒子就一頭撲進(jìn)大牛的懷里，居然嗚嗚地哭出聲。

第二天晚上，大牛提著一個鐵絲籠子，里面關(guān)著一只像大黃一樣黃色的小貓咪，慢騰騰走進(jìn)店里。在兒子沖向大牛的瞬間，女人看著他，仿佛又看到那只流浪的大黃貓正向自己走來……

責(zé)任編輯：李軍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