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夏,國立西北大學和陜西省教育廳聯(lián)合籌辦“暑期學?!保丛谖鞅贝髮W舉辦講習會,邀請學者名流來陜講學。而在當時文壇與學界已負盛名的魯迅便位列受邀來陜講學的隊伍之中。至于魯迅的此次西北之行,則還要從“國立西北大學”說起。
一
國立西北大學,是由當時主政陜西的軍閥劉鎮(zhèn)華于1923年設(shè)立的。而在此之前,1921年曾由陜西督軍張鳳翙設(shè)立過西北大學。
其實,西北大學的歷史最早可追溯至1902年的陜西大學堂,其地址在當時西安市東廳門。此后,在辛亥革命的影響之下,陜西又相繼成立了陜西高等學校、陜西法政學堂和三秦公學等。這些學校的創(chuàng)辦為此后西北大學的成立奠定了基礎(chǔ)。
1912年春,就任中華民國秦軍政分府大都督的張鳳翙,鑒于西北教育落后、人才缺乏的現(xiàn)狀,提出創(chuàng)建西北大學,成立西北大學創(chuàng)設(shè)會,并毅然致函教育部,認為創(chuàng)建西北大學關(guān)系“現(xiàn)時之建設(shè)”“未來之建設(shè)”“外部之防御”,慷慨歷陳其重大深遠之意義。在得到甘肅、新疆的大力支持后,張鳳翙即全力投入西北大學的創(chuàng)建工作中。
然而,要想在當時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還比較落后的陜西創(chuàng)建一所大學,其艱難正如當時西北大學文科學長崔云松所言:“為建設(shè)人才計,為大局根本計,于點金乏術(shù)之時,勉為樸棫作人之舉,設(shè)立此校,召集英賢,試思去年由法政學校改為法政大學,擴為西北大學,其籌劃之苦,期望之深,有非言語可以形容者。”而此艱難程度,從其當時校舍安排也可窺見一二。開始,擬在西安市橋梓口以北建設(shè)校舍,但受制于當時陜西財政困難,未能如愿。至1912年開學時,沒有辦法只得借用原來各校校舍就地開展教學工作。當時,文科在報恩寺街南教場;農(nóng)科初在舉院后棗刺巷,后轉(zhuǎn)至原農(nóng)業(yè)學堂舊址,也就是現(xiàn)在西北大學校內(nèi);預科在東廳門陜西大學堂;印刷所則在西五臺廟內(nèi)。
雖說創(chuàng)建前后飽受種種挫折,但其開辦后,還是吸引了省內(nèi)外眾多學生前來應(yīng)考,全校第一屆就招收了五六百學生。為了鼓勵學生刻苦努力,學校采取多種方式予以褒獎,并積極鼓勵學生考取留學生出國深造,為大西北將來之建設(shè)發(fā)展貢獻才智。1913年,西北大學少數(shù)學生考取留學生,東渡日本留學行前,文科學長崔云松著文送別:“經(jīng)此層層困難之階段,始有此校之成立,始有諸君之就學,始有選派諸君出洋之盛舉……”
然而,1914年6月,陜西政局再次發(fā)生動蕩,張鳳翙被袁世凱以揚威將軍的頭銜騙調(diào)北京,而掌操陜西的權(quán)柄便被袁世凱所安排的親信陸建章把持。適才起步的西北大學即遭厄運,原校長錢鴻鈞被捕,繼任者為關(guān)中道尹宋煥彩。雖然宋煥彩校長竭力勉勵全校師生安心教學與學業(yè),但時局的震蕩早已無法安放得下一張安靜的課桌,眾師生難以安心校園生活,以至于到1915年春季開學時,在校學生只剩下一百多人。鑒于此種情況,開學不久,陸建章便將西北大學予以撤銷,改其為公立陜西法政專門學校。
1918年,曾經(jīng)穿行于各軍閥勢力之間的河南籍軍閥劉鎮(zhèn)華,進入陜西,并擔任陜西省省長。來陜之前,劉鎮(zhèn)華就在河南等地搜刮民脂民膏。深諳官場之道的劉鎮(zhèn)華來到陜西后便開始極力借助各種時機壯大個人勢力,最終于1922年4月從馮玉祥手中接過督軍的職務(wù),以“西北王”自居,橫征暴斂,與來陜前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致使三秦大地怨聲載道。
面對劉鎮(zhèn)華的各種壓榨盤剝,1921年底至1923年11月陜西掀起了一系列的驅(qū)劉運動,特別是文化教育界的斗爭更為激烈。例如,由陜西籍在京學生創(chuàng)辦的共進社,就經(jīng)常在其刊物《共進》上刊登各類抨擊軍閥劉鎮(zhèn)華的文章。而陜西教育界也就劉鎮(zhèn)華克扣教育經(jīng)費,于1922年3月專門派代表赴京控告。當年6月,陜西籍旅京學生聯(lián)合會更是直接“上書”北京政府,要求罷免劉鎮(zhèn)華。
面對此種政治、經(jīng)濟、文化相互交織的復雜矛盾沖突,劉鎮(zhèn)華深感若是不能及時解決,自己在陜西的政治生涯可能就會早早結(jié)束,最終決定以籌辦西北大學來應(yīng)對。1923年8月,劉鎮(zhèn)華任命同鄉(xiāng)傅銅擔任西北大學籌備處處長,操辦相關(guān)事宜。
此后,關(guān)于西北大學校址選定問題,還曾發(fā)生過一場激烈爭論。然而,劉鎮(zhèn)華自知,西北大學校址必須選定在陜西,否則自身難保。于是他更為緊迫地加快了籌備工作,甚至為了壯大輿論聲勢,還請得來陜講學的康有為為西北大學書寫了門牌。最終,北洋政府于1924年1月正式批準“國立西北大學”立案,劉鎮(zhèn)華將原陜西法政專門學校與李儀祉先生所辦水利道路工程學校合并,改名為“國立西北大學”,任命西北大學籌備處處長傅銅為校長。同年2月,學校開始正式招生,最終錄取260多名學生;3月,正式開學上課。
緣于劉鎮(zhèn)華的私心算盤,再加上兩人的同鄉(xiāng)情誼,傅銅在走馬上任西北大學校長后,自然處處得到劉鎮(zhèn)華的鼎力支持。為了博得政治文化資本,同時也是為了裝點門面,1924年暑期前,劉鎮(zhèn)華與陜西省教育廳合議,決定籌辦一期“暑期學?!?,邀請當時學界名流來陜講學。而魯迅即在此種背景之下來陜講學的。
二
魯迅到西安后,就住在國立西北大學教員宿舍的北院,如今已改為魯迅先生紀念室。此時的魯迅任職于教育部社會教育司,分管社會教育工作。同時,他還在北京大學等校兼任講師。與魯迅非常熟識的郁達夫在《回憶魯迅》一文中這樣描述此時期魯迅的生活:“這時候的教育部,薪水只發(fā)到二成三成,公事是大家不辦的,所以魯迅很有工夫教書,編講義,寫文章?!虝浅贝笸?,還兼任著師大?!?/p>
1924年6月28日,魯迅到晨報社拜訪好友孫伏園,碰巧也遇見了當時為北京大學學生的文友王品青,于是受邀赴先農(nóng)壇西北大學辦事人做東的宴席,席間即與眾人商定赴陜講學之事。在此還需進一步交代的是,王品青是魯迅非常賞識的一位文藝青年,經(jīng)常與魯迅通信、互訪、吃飯、看電影等,兩人交往很是密切。此外,《魯迅日記》中提到的“西北大學辦事人”為王捷三。王捷三,陜西韓城人,是王品青的北大同學,當時還是西北大學駐京代表。雖然,王品青就讀于北大物理系,王捷三就讀于北大哲學系,但愛好文學的共同興趣使得兩人成為摯友。平時兩人常去魯迅家中做客,交流關(guān)于文藝與時局的看法。在得知此次暑期學校的事情后,兩人便致信西北大學校長傅銅邀請魯迅來陜講學。不久,王品青便將傅銅的邀請信轉(zhuǎn)交魯迅,魯迅接受邀請。
上述可以說是魯迅赴陜講學的客觀原因,至于其主觀方面的原因,前人多解釋為是為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或戲劇《楊貴妃》做準備。根據(jù)便是魯迅于1934年1月11日致山本夫人的信件:“五六年前,我為了想寫關(guān)于唐朝的小說,特地到長安去了一次?!贝送?,郁達夫、馮雪峰對于魯迅準備創(chuàng)作小說的事情也有相關(guān)記述。作為教育部官員,關(guān)注各地教育發(fā)展,奔赴各校講學,是為職內(nèi)之事,更何況他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也是由來已久,想親身來感受下這漢唐文化的恢宏。
但查《魯迅日記》可知,1923年7月19日,魯迅收到弟弟周作人的一封信,直言自己先前的夢虛幻,現(xiàn)在是要訂正,重入新的人生,并請魯迅不要到后院來,等等。此后,魯迅即搬往別處。這也就是著名的“兄弟失和”事件。1924年6月11日,魯迅又與弟弟周作人發(fā)生沖突。為此,魯迅心里甚是憤懣傷感。再加上,當時教育部人事更迭頻繁而且還一再拖欠薪資,對此狷介的魯迅自然厭惡不已。而在此時節(jié),適得陜西省邀約暑期講學,即在席間商定赴陜講學。想必,魯迅也想著借此西安之行,多少能消解些心中的郁積吧。
7月7日晚,陜西省省長駐京代表在北京西車站食堂為魯迅等人餞行。飯后,一行眾人便搭乘火車南下奔赴陜西。此次同行者有王桐齡、蔣廷黻、李濟之、陳定謨、夏元瑮、陳鐘凡、胡小石、孫伏園、王小隱等,王捷三陪同。當天《魯迅日記》載:“赴西車站晚餐,餐畢登汽車向西安,同行十余人,王捷三招待?!?/p>
如今交通網(wǎng)絡(luò)四通八達,很多在以往讓人望斷天涯的長阻之路途,基本都可以朝發(fā)夕至。當時的交通不比現(xiàn)在的便利,此次與魯迅同行者孫伏園曾著文記述道,“陸海路的火車只通到河南陜州,陜州下車后就坐船在黃河內(nèi)溯流西上,至靈寶附近夜間上游暴雨,黃水滾滾東流,在急流之處,猶如一泄(瀉)千里,航行十分艱難”。一路來,歷經(jīng)火車、輪船的諸種顛簸之后,14日午后抵達臨潼。在臨潼,魯迅等人稍作停駐,游覽了華清宮,享受了下久負盛名的溫泉浴,用過午飯后,下午終于順利抵達西安。
當時,“暑期學?!鄙形凑介_課,閑來無事,魯迅就和諸位友人同游碑林、薦福寺、大慈恩寺、南院門等古跡名勝,感受了讓他遙想多年的漢唐風韻。
7月20日上午十點,學校在西北大學禮堂為暑期講學的學者們舉辦了隆重的開學儀式?!笆钇趯W校”計劃于7月20日開始,為期一個月,“以利用暑期介紹新學術(shù)為宗旨”。當天出席儀式的人員除所請講師外,還有陜西省省長代表郭涵、督軍代表范滋澤、校長傅銅與軍政界要員以及西北大學教職員工共約兩百人。開學儀式前,眾人還在學校后院合影留念。
7月21日,魯迅即在西北大學正式開講。因為此次暑期學校對于講學者所講內(nèi)容并無具體要求,所以全憑各自興趣選定。魯迅所講的課程正是他所專心研究的中國小說史,講題為“中國小說之歷史的變遷”,而他對外所用的姓名是其本名周樹人。演講場地有兩處,一處為校內(nèi)大禮堂,一處為學校的風雨操場。魯迅、王桐齡、夏元瑮的講座在校內(nèi)大禮堂舉行。查《魯迅日記》,魯迅在暑期學校自當月21日開始,至29日結(jié)束,講學八天,共計十一次,十二小時。
對于魯迅此次講學的風采,當時聽講者李瘦枝在《“劉記西北大學”的創(chuàng)辦與結(jié)束》中曾有極為生動的回憶:“記得魯迅先生穿著一件半新的白市布長衫,平底布鞋,比之其他衣綢紗和洋服革履者似乎是不夠?qū)W者‘氣派’的,由于魯迅先生的講演內(nèi)容豐富、見解深刻,特別是他在講演中的那種昂揚的戰(zhàn)斗精神,感染力很強……”而魯迅此次授課的講稿后來被收錄于國立西北大學出版部編輯的《國立西北大學陜西教育廳合辦暑期學校講演集(二)》并予以出版。為了紀念魯迅此次的講學之旅,西北大學太白校區(qū)圖書館前即建有“1924年魯迅講學在西大”的紀念雕塑,以供后世瞻仰、懷念。
暑期學校結(jié)束后,陜西督軍兼省長的劉鎮(zhèn)華,意欲沽名釣譽又請魯迅去講武堂做演講。對此,時任西北愛心英文講師,兼任陜西省省長公署秘書的張辛南后來在回憶文章《追憶魯迅先生在西安》中即有記述:“在西安講學的時候,魯迅先生所講的總是小說史。對于學生及教職員講小說史,對于督省兩署和各廳處的職員也講小說史。劉雪亞(即劉鎮(zhèn)華,雪亞為其字——引者注)先生想請魯迅先生給西安的下級軍官士兵講演一次,讓我向魯迅先生商議一個士兵能了解并感興趣的題目,我就把這個意見向魯迅陳述,魯迅先生回答道:‘ 我向士兵講說是可以的,但是我要講的題目仍然是小說史,因為我只會講小說史。’”原本劉鎮(zhèn)華是想讓魯迅在士兵面前為自己歌功頌德一番,不想,魯迅直接答復自己只會講小說史,讓這位劉大督軍碰了個軟釘子。
三
在西安講學期間,有一個地方曾特別引起了魯迅的注意與興趣,那就是著名的秦腔班社易俗社。而且在來陜途中,魯迅就曾和孫伏園談到該社,還說自己“很有興趣要看看易俗社的演出”。
易俗社,成立之初名為陜西易俗伶學社,后改為易俗社。其于1912年8月13日,由辛亥革命元老、同盟會會員、陜西修史局編撰李桐軒、孫仁玉等人,在共和革命的感召下,發(fā)起籌建,并在陜西省議會禮堂舉辦了成立大會,公舉楊西堂、李桐軒為社長,張鳳翙為名譽社長,薛卜五、王伯明、孫仁玉等為評議。成立后,在當時的土地廟什字掛牌,于土地廟什字小學內(nèi)教練學生?!兑姿琢鎸W社緣起》曰:“同人憂之,急謀教育之普及?!冀Y(jié)斯社,取名《易俗》,意在移風易俗,俾久壓于專制之民……”即易俗社的來由。如今懸于門額上的楷書“易俗社”的匾額,是由當時易俗社文化教員洪子明所題寫。1917年6月,易俗社花了六千兩銀子,購買了關(guān)岳廟前舞臺房產(chǎn)兩院,正式議定以關(guān)岳廟巷為易俗社本社,就是今天的西安市西一路易俗社劇場所在地。
作為新式戲劇團體,易俗社分設(shè)評議部、編輯部、學校部、訓練部。同時還創(chuàng)辦有自己的白話月刊《易俗白話雜志》,刊登戲劇理論、劇本,以及與易俗社相關(guān)活動等方面的文章。
與舊式戲班不同,易俗社稱呼學員為學生,而非學徒,當年隸屬陜西省教育廳。學員入社后,先學文史課程,合格畢業(yè)者方可開始學習戲曲,至六年戲曲學習結(jié)束,合格者即得畢業(yè)證書,這時才有機會登臺亮相或者吼上一嗓子。正是因為易俗社這種將教育、訓練與演出相結(jié)合的教育培養(yǎng)模式,造就出了大批優(yōu)秀的戲曲人才。
在西安講學期間,魯迅曾赴易俗社觀戲五次,時任易俗社評議長、社長的李約祉先生很熱情地接待過魯迅。一次是自己去看,另外四次是受邀,其中三次是在到西安后講學開始前。他還從暑期學校的課資中拿出五十銀元捐予易俗社,以示對其成立十二年來所取得的成就表示祝賀。正如他在日記中所說:“我們應(yīng)該把陜西人的錢在陜西用掉?!碑斎唬€有至今廣為傳頌的給易俗社擬題“古調(diào)獨彈”的梨園美談。然而,讓人甚感惋惜的是,“古調(diào)獨彈”的匾額后竟毀于戰(zhàn)火。如今的匾額乃是復制品。
前些年,有人對于易俗社“古調(diào)獨彈”匾額的真?zhèn)螁栴}發(fā)表不同看法。認為,作為梨園佳話的魯迅題匾之事,乃是事后杜撰追加,有廣告的嫌疑。再者,也有人認為,題匾之事為實,但“古調(diào)獨彈”四字并非魯迅親自題寫,而是事后集魯體四字而成。此外,有關(guān)匾額上題名人數(shù)等,也是有多種說法。其實這種種的爭議也正說明,人們對這段歷史的興趣還是很濃的。
對于魯迅在易俗社看戲,同行者兼好友的孫伏園在《魯迅先生二三事》中有著極為生動的記述:“在西安待了二十來天,我和魯迅先生與夏元瑮先生三人要先返京,臨行之前,易俗社特設(shè)宴為我們餞行。魯迅先生平素是不愿參加這種繁文俗禮的,但由于他對易俗社頗有好感,因此欣然赴宴。這次餞行卻是一次別開生面的宴會,宴席擺在易俗社的劇場內(nèi),舞臺上由易俗社的主要演員劉箴佶(俗)等演出精彩節(jié)目,臺下除我們?nèi)毁e客外,就只主人十余人,其他再無旁人。我們一邊看戲,一邊暢談,一邊就餐,這是我從未享受過的一次極饒風趣的宴會?!濒斞富鼐┖?,于8月18日在日記中載:“……寄李約祉《中國小說史略》二三……”也可說明,魯迅不忘在西安時李約祉對他的盛情接待。
此次陜西講學之旅,魯迅除過在西北大學演講和在易俗社看戲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收獲,那就是在書院門等處“閱市”。書院門在永寧門之東,因“關(guān)中書院”而得名,關(guān)中書院是書院門的主要文化標志,也是西安為數(shù)不多的古代教育遺存。書院門東西走向,全長三百余米,集中了很多碑帖拓片、名人字畫、古書。對于碑帖、古書之類,魯迅歷來非常喜歡,此前就曾專門搜集整理過金石碑帖?!伴L安自古帝王都”,這里有著無數(shù)的秦磚漢瓦,所以魯迅自然不會放棄此種難得的機會。講課之余他就曾多次與友人一同前往南院門等處“閱市”,搜尋碑帖、古玩。在抵達西安第二天午后,魯迅便趕往碑林游覽,當日晚上又同張勉之、孫伏園“閱市”。此后幾日至暑期學校開課前,魯迅幾乎每天都要在西安城里游覽一番,薦福寺、大慈恩寺、南6XFZ6ZAdesDpQ+Ba5ACDtw==院門等處都曾留下了魯迅等人的足跡。
當時就有一位古玩店的老板帶著碑帖畫像慕名前來拜訪魯迅。在離陜回京的路途中,他還去游覽了多家古玩店鋪,先后購得《蒼公碑》二枚、《大智禪師碑側(cè)畫像》二枚、《臥龍寺觀音像》一枚,加上劉鎮(zhèn)華臨行前送來的《顏勤禮碑》十份和《李二曲集》一部,魯迅在西安可謂滿載而歸。這些在他的日記中都有非常詳細的記錄??梢哉f,魯迅的這次赴陜講學之行,收獲還是頗豐的。而有關(guān)上述情況,一貫記錄日記的魯迅在其日記中均有簡明記述。
當然,魯迅的此次陜西講學之行,讓他感興趣的地方和事物有很多。例如,陜西方言就引得魯迅的好奇,并且他還借此與友人開過玩笑。孫伏園在《魯迅先生二三事》中寫道:“到西安后某日,魯迅先生很風趣地帶著初學來的陜西方言對我說:‘張秘夫(即張秘書,長安土話把秘書的書字念作夫音)要陪我們?nèi)タ匆姿咨绲膽蛟??!边@也讓我們從另一個側(cè)面領(lǐng)略了魯迅活潑俏皮的一面。
8月12日,魯迅返回北京,加上往返路上的時間,前后共三十七天。雖說在陜講學時間不足一月,但魯迅等人畢竟將當時諸種處于時代前沿的科學文化種子播撒在了這片三秦大地,以至此后漸次生根、發(fā)芽,及于今日更加茁壯繁茂。
(責任編輯:龐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