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 闊（組詩）

曠？野

有句話要說給你：巨大

你看：山高，水闊

都不是你所能解釋的

在空曠的夜晚

有人拿著自己的燈火

像極了一個詞：曠野

午時三刻

忽然記起河畔的那些螞蟻

我沒有虛構(gòu)它們

我至少寫過三次它們奔波的情狀

作為人，我愛它們

它們有積極豐富的一生。但

總有只奇怪的螞蟻會站在一邊發(fā)呆

我在午時三刻想起真實(shí)的事：那天

有一只螞蟻?zhàn)叩煤苓h(yuǎn)，并不回頭

它在某一株茅草下，蜷著身子

最終，被風(fēng)吹到水中

一塊石頭

第二年，我又見到它

晴朗的天空沒有新舊

它不像我

它的一生會長于我

我用文字描述它時

它一動不動，我試圖拿起它時

它將鋒利的棱角伸出來

多像一個陌生人啊

多像一個陌生人的堅(jiān)硬

我想

得用多少年的風(fēng)雨，才能使它圓潤

它像一個多年的熟人般，露出包漿的笑容

看到一只烏鴉

它的翅膀里蓄足了飛翔的力量

我見到它時

動車已經(jīng)在省外的原野上

動車沒有飛起來，我路過了慶陽和洛陽

那里的人們沒有飛翔

我與那只烏鴉在一座高架橋上離別

我們都在空中：我是虛構(gòu)的空中

它展開的翅膀斜斜地切開一縷風(fēng)

飛向更高處

那里有晴天白云

和更大的空

車廂里

大部分人都沒有注意到我敘述的一個詞：飛翔

火燒云

是喜慶的云朵，在賀蘭山上空，送走夕陽

還有一些云朵會跟過來，逐漸變舊

變成灰褐色的薄靄

山下的城市替天空首先打開燈盞

從地面到高處

就像那些火燒過的云朵落在了銀川

落在晚歸的車輛前面

落在晚歸的人的眼簾

忽然間

我以為賀蘭山又浪費(fèi)了一朵白云

其實(shí)不然，它只是將云朵藏在山腰

忽然間，一只巖羊在山頂抬起頭

逆光中，它的黑色毛發(fā)阻止了一小股風(fēng)

這具體的細(xì)節(jié)里，有一部分是真實(shí)的：

巖羊身后的白色，才是云朵的顏色

巖羊不在山頂，其實(shí)，它飄在天空

我只是在那一刻

忽然間，看到了虛構(gòu)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