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丕謨(1940—2005),副教授,精岐黃,多才多藝,人稱“江南才子”“上海灘上一支筆”。從事中醫(yī)臨床工作近20年,1981年棄醫(yī)從文,執(zhí)教于上海華東政法學院語文教研室,1986年在該院古籍整理研究所從事古代法律文獻研究。歷任華東政法學院文學與法研究所所長、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第一屆學術委員、上海市大學書法教育協(xié)會會長、上海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
書法以行草見長,所作樸茂多姿,挺秀俊逸,頗多新意。主要著作有《中國書法史話》《墨池散記》《中國文房四寶》《洪丕謨文選》等100多種。先后選注、編纂出版《歷代題畫詩選注》《墨池散記》等。書法評論文筆犀利,深入淺出,且發(fā)人所未發(fā),主要有《形象思維與書法》《書法應有批評》《書法的欣賞與評論》《書法界弊端種種》等。
“藝術的生命在于不斷變化出新,在于不斷的自我否定中勇攀新的高峰,就好比鳳凰涅槃那樣,在舊生命的死亡中產生出全新生命的絢麗和輝煌。”著名書法家洪丕謨先生如是說。
生命的意義在于不斷創(chuàng)作,不斷創(chuàng)新。當初,洪丕謨先生從學柳公權到趙孟,感到趙字縱使漂亮純熟,自有她的動人風韻,然而世俗甜媚,又在所難免,于是又上探兩晉風韻、漢魏氣骨,大凡王羲之、鐘繇,《乙瑛》《禮器》《史晨》《曹全》《石門頌》《石門銘》《始平公》《楊大眼》《慈香》《高遵》《張猛龍》《張黑女》等名家書跡或經典碑刻,只要是心之所喜,他無不一年半載地逐步臨習。
特殊年代中,一次洪丕謨與唐云路上閑聊,唐云說:“我寫字沒好好用功,專臨一碑,但經常性地看碑讀帖,也很重要。不管是什么帖什么碑,只要其中有寫得精彩的字,你都可以手摹心追,把它記在肚里。有時甚至看到小孩寫字,馬路上標語或大字報中偶有意想不到的好字,也可學習記取。”唐先生的一席話,使洪丕謨先生想起米芾的“集古字”,使他想起杜甫“轉益多師是吾師”的警句,于是便深記不忘,隨時學習,觀唐人寫經是學,觀現(xiàn)代書法、現(xiàn)代流行風也是學。不過,在學習汲取的道路上,洪先生有一條原則,就是坐下來屏息靜氣、刻苦臨習的,到宋而止,如宋朝蘇東坡的《黃州寒食詩》《天際烏云帖》,黃庭堅的《松風閣詩》《李太白憶舊游詩》,米芾的《蜀素帖》《虹縣詩》等書跡,不管是行是楷是隸,他都在年輕時花大精力苦心臨摹,有時冥思苦想,甚至半夜起床,苦學不輟,而最終選擇以行草書作為主攻的方向,由此洪先生苦學篤習,厚積薄發(fā),終于以一手推陳出新、風骨獨標的“洪體”書法,在書壇備受矚目。
從早先的北魏方筆拙書,過渡到不方不圓,亦方亦圓的碑帖合體,到如今浩蕩圓渾、沉勁流暢的“洪體”,在五十多年漫長的學習、探索的道路上,洪丕謨先生可謂是歷盡艱難,跌倒爬起,衣帶漸寬,九死未悔。較之當今社會上好多一成不變、終身一個面目的書法家,洪先生可謂是一個不斷求新求變、不斷勇于否定舊的自我的樣板。
一個人的哲學思辨和審美趨向,再加上學問修養(yǎng),決定了他的創(chuàng)作思路和作品風格,乃至作品的深度和內涵。在學問和思辨上,洪丕謨先生胸襟開闊,做人大氣。近二十多年來,他撰著和參編115種著作,達1000余萬字,內容涉及古籍點校整理、詩詞選注、佛教儒釋學說、神秘文化、法律醫(yī)學著作,以及《中國書法史話》《書法教程》《書法要錄》《古代書法理論》《中國歷代書法名作欣賞》等書畫創(chuàng)作鑒定著述,這在當今書壇,可謂鳳毛麟角。
深邃的學問修養(yǎng)和刻苦的思辨求索再加上心懷宇宙的廣闊胸襟,表現(xiàn)在洪丕謨先生的筆底,也就自然是擘窠大字一瀉千里,卻不失精妙提按,方寸小字蒼潤凝練,但不失清遠縱逸了。目前,書法家中能寫大字的并不多見,而人們贊美洪丕謨先生杯口大小的中字行草的同時,也認為他的大字更加氣象博大、攝人心魄,當亦并非空穴來風。
近日走訪洪先生住處,我見一部剛剛出版的上下兩卷本《洪丕謨文選》正放在他的案頭。他坦言,出版《文選》是為了將自己二十多年的寫作學術生涯做個階段性總結,從而宣告在進入新世紀后,事業(yè)的重點進行了戰(zhàn)略轉移,自己將集中精力、與時俱進,精研中國書畫。
2003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