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父親（外一篇）

杞明智

自古顯貴歿亡，均呈異象：或生靈怪作，蒼鷹擊于殿堂，雞犬聲行反常，烏鴉聚集躁鳴不休；或草木突然枯?。换蛱煜蟋F(xiàn)異樣。父于2021年冬月17日未時歸去。之前，并無任何征兆，我以為還可再留些時日，不想竟恬靜安然地走了，只是他屬虎，去日也是屬虎日，僅此有些巧罷了，八十四歲壽終正寢，正應(yīng)了父親的普通，非貴非賢。

父親從衰弱到去世，是一個最正常的生命歷程，從走得快，吃得下，到走得慢，吃得少，再到拄拐，挪步，再到不會走，只能坐，再到坐不了，只能躺著，直至躺著不會動，吃不下食物，咽不下水。油盡燈枯，一點(diǎn)點(diǎn)耗盡身體血肉，剩一把老骨頭后盡失了生命動力，停止呼吸，閉了眼。

盡管長久病痛折磨得父親和我們已幾近麻木，但在父親咽氣的最后那刻，我仍禁不住悲從中來嚎啕大哭，從此我再無父，父再無人生之一切，萬般成空。

父性剛氣傲，做人有骨氣，要面子，絕不受嗟來之食。一生充滿挫折，悲苦不斷。他從未停止過與命運(yùn)抗?fàn)?，少時聰慧，但家境貧寒沒有上更多的學(xué)，略有文采，又無用處，精通樂藝，只能自娛自樂。

父親重教育，有遠(yuǎn)見，深解讀書有用之理。勉勵我們求學(xué)，促使四子雖未成大器，但也能知書識字，明理識務(wù)。

父心地善良，為人慷慨，樂施好濟(jì)，不會獨(dú)享好食物。若他是富翁，必成第一慈善家。

父好講禮節(jié)，喜收玩美觀之物。每見心儀必想法收藏，弊遠(yuǎn)大于益，多為笑話。

父親的一生是行善有為的一生，是勤勞上進(jìn)的一生，也是精神世界較為豐富的一生。他剛直的傲骨遺傳給了我們，愛憎分明、堅定執(zhí)著、倔強(qiáng)不羈的性格特點(diǎn)也影響了我們。他的生命之光將永遠(yuǎn)閃爍在家族譜冊之中，照耀著后輩不停前行。

父親真離我而去了，帶走了習(xí)以為常的牽掛，沒有了問候之處，沒有了安慰的對象?？湛帐幨帲藘?nèi)心無法抹去的愧疚和遺憾，以及時不時油然而生的悲傷外，就連感應(yīng)的信息都未曾收到過。工作繁忙暫時讓我擺脫因父親去世帶來的空虛，但睹物傷情和揮之不去的回憶從未停歇對我纏繞。我仿佛隨時都還能聽得見他在說話，看得見他的活動。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他一直活在我心中的緣故吧！

我似乎看見父親剛咽氣時清瘦安詳?shù)纳駪B(tài)和躺在病床枯瘦如柴的情形，我似乎還能聽見他說想吃這想吃那；我似乎看見父親拄杖挪行，聽見低聲咳嗽的聲音；我似乎看見父親背著挎包，戴著鴨舌帽趕集的樣子，聽見他跟朋友打招呼、開玩笑的聲音。仿佛我又看到父親熟練地吆喝駕馭著耕牛犁田耙地；看到他在用自己高超的技術(shù)砌墻蓋瓦；看到他在嫻熟地舞動農(nóng)具除草施肥；看到他在為村里人家書寫春聯(lián)和紅白喜事管禮賬；看到他彈三弦、拉二胡的樣子。仿佛又聽見他不難聽也不好聽但很陶醉的梅葛（曲子）唱調(diào)；聽到他低沉短促的笑聲和嚴(yán)厲的訓(xùn)斥聲。

唉！生死何分貴賤高低，人之來去如花開花落！在這個氣候反常的冬季，父親的生命隨風(fēng)凋謝，變成了一縷煙，一捧土，回歸了天地。來時空空，去時也空空，任何人都無法違背生命來去的法則，父親跟所有人一樣融入了天地間。我感恩蒼天流云、厚土黃泉；我感恩綠樹芳草、清嵐白露；我感恩陽光月影、風(fēng)聲蟲鳴。因為父親的靈魂已回歸到了自然之中，在每一處，每一時刻和我同在！在永遠(yuǎn)庇護(hù)保佑著他的后輩！

父親，若有來世，再為父子！

辭酒書

昨日晚宴畏醉潛逃，實(shí)屬無奈！當(dāng)時肚里翻江倒海，腸胃反應(yīng)十分強(qiáng)烈，混合物上涌至嗓喉大有張嘴即噴射出口之狀。怕現(xiàn)場“直播”有傷大雅，倒大家胃口，失個人江湖體面，更怕壞了盧老表東家顏面。本來色香味形俱美的菜品，都被我浪費(fèi)，尤其是酒，滴滴清澈透香呀，變成了對我身體的傷害。

想了多少，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原因是我遺傳基因的問題，天生酒量太小。人家跟我一樣年齡的人，個頭小我，我再盡力都干不過人家。人家像海綿吸水，我像石頭無從滲透，澆上了就淌出來。人到中年，身體難融酒事了，高血壓、高血脂、高膽固醇、肝損傷等一身老病。每每一喝就醉，醉后丑態(tài)百出，身體也各種不良癥狀就會加劇。時常想起我年輕時人人皆醉唯我獨(dú)醒的時光，看來喝酒是以身體和年齡為本錢的，生活皆如此。

一直以來，都保持樂觀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總有一些小輩忽略代溝讓我跟他們一塊玩，被很多人嘉獎的“性情中人”。酒場上總有大哥之尊稱，可氣質(zhì)與酒量匹配不了。想跟大家多玩幾十年，喝上幾大碗的豪氣，可常有去日恨多，來日苦短。

下次再聚的時候，就以茶對飲來表達(dá)內(nèi)心情感，若是我尤為盡興，就給我說一句“老杞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