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的綠

林文欽

一

一走出山丹站，迎面吹來的清風是甜的，夾著一縷淡淡的花香。那是只有在山間雨后，在林子中才能感受到的清新。這是首訪西北紅色圣地——山丹，她遞給我的一張“名片”。

四月春光中，觸目皆是“隴原綠”，綠得雅致鮮活，綠得心生敬畏。這綠，首先源自山丹河，是用來膜拜的綠。順著一縷暖風，我聆聽著河水的囈語。一溜水汽隨風飄過來，拂在頭上身上，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朝霧空濛晴亦雨”了。

適逢農(nóng)歷丙申三月十六。陽光、空氣和河水，關系著城區(qū)所有生命的律動。早晨的陽光是金色的，傍晚是桔紅色，整個一天都會撫弄著街道草坪上裸露的胴體，只是偶爾躲在幾片云彩后面和你玩一會兒捉迷藏的游戲。

山丹的綠，慷慨而大氣，一個西北小城，有南湖濕地，有如意花海，各種草卉覆蓋焉支山和軍馬場；地處氣候宜人的北緯38°，還有數(shù)萬畝植被圍護，這座城真是太有個性了。

自步入山丹縣城的那刻起，我便被眼前遮天蔽日的行道樹和濃重飽滿的綠色所吸引?？粗G廊外白花花的陽光，和不遠處河上泛著銀白光斑的層層碧波，再看看旁邊談笑風生的南北游客，我不由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這哪里是在城區(qū)，分明是在生態(tài)園林里嘛。

山丹的綠，綠得有文韻，綠得長精神。河畔有樹，林中有鳥，水中有魚，天空則是鷺鳥的領地。沐浴著春光，從體育運動中心到南湖生態(tài)公園，有走不完的夾綠小道，雖顯繁復卻絕不疲累。原本旅途發(fā)困的煩躁感，竟在碧色蔥蘢中消除。

這是為何？綠影誘人，水潤身心。

二

山丹的綠，綠得有氣場，綠得有靈魂。

這里的每一章每一節(jié)，都是從戈壁綠化史卷中長出的傳奇詩篇。遠望城鄉(xiāng)的綠樹，誰能懷疑它沒有沐浴過王昌齡的文澤，吮吸過岑參的詩露？矚目大地，誰能保證腳下步子沒有踏訪過明清的記憶，叩問過民國的傳奇？

這源自綠色的生命力，穿透歷史，感天動地，激活了今日的山丹。近四成的綠化覆蓋率，人均12平方米的公共綠地，一個被綠色點染的城區(qū)，“城在林中、人在景中、花在眼中”，這就是“彩虹山丹”的綠色格局。大到一片國有林地，小至一片樹葉，都有著自己精確的內存記錄。從原先水光淡淺、風沙滿天的西部旱城，蛻變?yōu)樾戮G亮潔的綠洲新城，山丹縣的四十年造綠歷程充盈著長度和溫度。

一城純粹的綠，呼喚市民從狹隘的自我中心走出來，聽從那環(huán)保學家的勸諭：“一花一草皆生態(tài)，一蟲一鳥皆有情！”由此，山丹人從城市主宰者的高位走下來，學會了俯下身與大自然對話，體恤了上蒼造物的一番苦心。

城區(qū)到處都是樹和草，街道是被樹隔開的，房屋是被樹圍著的，連居民住房的構建也大多與樹脫不了干系?？h城就長在林子里，林子就住在縣城中。城內樹的種類很多，有些我不認識，但林子里主要是樟子松、云杉、國槐、金葉榆，當然少不了小葉黃楊、大葉女貞，還有金絲柳。樹枝遒勁蓊郁，高大挺拔直指藍天，莊嚴得讓人感到些許崇敬。

三

住了三天后，同行的文友劉君突然問我，你看，咱山丹是不是有點像一座綠色染過的城？我補充說，這可是一座脫了塵俗的生態(tài)園林城。

你想，現(xiàn)代化城市應有的一切功能山丹均具備，否則它怎么保障城區(qū)二十萬人的生活從容、活動有序，怎么接納來自八方的到訪者，怎么擔當這個省級優(yōu)秀旅游城市的大任，怎么能承辦焉支山旅游文藝節(jié)等盛大活動？這里沒有珠光寶氣和濃妝艷抹，沒有高分貝的喧囂和令人窒息的擁堵，沒有“時間就是金錢”的爭先恐后，沒有對生活品質有意無意的自我毀損，機器、汽車和電腦還沒有對人類的生態(tài)舉起屠刀。所以，我們在此能清晰地聆聽大西北的田園牧歌。

連片的山丹河沿岸景觀帶，把綠色旖旎從城里伸至鄉(xiāng)村，連續(xù)特寫市民享受生活的場景。景觀帶里的林子像時間隧道，引誘你去尋覓一個野味十足的詩意世外桃源。草坪上，孩子追逐風箏，老人享受陽光，花間有人捧讀，戀人呢喃低語。野炊區(qū)烤爐里飄出的誘人香味，讓玩餓了的人到休閑椅小坐慢品，這時，鳥雀會成為你的鄰座，接受你的饋贈。夕光中，在長達七公里的沿河風光綠道上慢跑或單車騎行，成了河濱全景式觀光的最佳方式。人出一身汗之后，抬頭會收獲一條河濱天際線，它提醒你，人不在城中，又在城中。

面對這一城之綠，直讓我想，可別辜負了它。

四

漫步晚春的山丹城鄉(xiāng)，這方鮮血染成的紅土地已變了模樣?；蛟S因曾受過戰(zhàn)火的洗禮，這里的陽光格外勵志，格外地催人奮進。

從“國家森林鄉(xiāng)村”北灘村回到城區(qū)，一路上我聆聽有關“綠”的生態(tài)故事。

陽春的鄉(xiāng)間蔥郁，鳥雀歡歌。中巴車在筆直的鄉(xiāng)道上行進，兩旁金燦燦的油菜花田，風一吹掀起陣陣花浪。倚窗遠望那些春色中的花木，在呼吸、有靈魂。

村居的房前屋后，田間地頭，到處可見濃陰密布的樹林屹立，仿佛綠旗獵獵，迎風翻飛，將敬畏自然的仁厚之心昭告天下。

在城區(qū)造綠護綠的實踐中，有更多的人自覺參與其中。城市生態(tài)文明建設，需要一群人共同參與，單靠個體力量是很難完成的；對于個人來說，護綠只有力盡所能，才是對大自然，對生命的尊重。

聽說在2014年春季，有一京城地產(chǎn)開發(fā)商，渴望得到山丹河岸東樂村段的一塊水保地來開發(fā)高檔別墅區(qū)，竟開出了一棵樹2500元的收購天價。但當?shù)厮写迕癫粸橐粫r的利益所動，“寧守一寸河，不貪萬兩金”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至今。

山丹城擁有太多的綠色細節(jié)，綠得用心且細膩，其中有個創(chuàng)意拭亮了眼球。

是什么綠色亮點？這亮點出在縣科技館，其建筑做工并不奢侈，用材很環(huán)保、很別致。館里的指示牌是用廢棄的麥稈制作，前院花壇是用一堆木屑砌成，屋頂有太陽能光源，房屋上下四周通過窗戶透進自然光。這種“變廢為寶”的生態(tài)設計，讓人身臨時光隧道，在光影中體驗了山丹人的綠色智慧。

山丹的綠，也蕩漾在一片水聲里。

沿山丹河岸邊漫步，俯瞰河里的一泓碧水，映出一道楚楚動人的寶石綠，一如環(huán)保志愿者透亮而坦誠的心。在與當?shù)匚挠训慕涣髦校业弥松降ぁ澳赣H河”的來之不易。早在二十年前，因沿岸濫排造成深度污染，導致了“水畔蘆蕩少鷺鴉”的水體破壞。試想一個污穢不堪的水體，怎好供養(yǎng)城鄉(xiāng)百姓？深愛家園的山丹人，不忍發(fā)展給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的“硬傷”，決心以綠色深情回饋河流的恩澤。自2014年開始，當?shù)卣龑癖姶蝽懼伟毒€護綠、生態(tài)復綠行動，實施“城區(qū)水景美化工程”建設。歷經(jīng)多年的持續(xù)奮戰(zhàn)，山丹人抒寫了水生態(tài)修復的綠色傳奇，奏響城與水和諧共生的樂章。

有節(jié)制的索要和有序的打理，是人與大自然達成的契約。綠水青山、風調雨順，是老百姓最大的收益。山丹人的生態(tài)建設在“破”與“立”中蝶變，把好了“取”與“贈”的辯證法則，在生態(tài)文明的應考中交出了優(yōu)秀答卷。

五

是人，從四面八方匯集到山丹的人們，在齊奏城區(qū)的綠色樂章，展現(xiàn)出絲路文化的包容和河湖的大氣。

山丹城區(qū)公共綠地有大小十多處，傍河分布、自然天成，編織成了一個大花園。從龍首路到東環(huán)支路，織成一個水景休閑帶。休閑帶深處是口袋公園，內設康養(yǎng)區(qū)或童趣園，是老人歇息和兒童嬉戲的地方。在任何一個公共景觀帶，方圓不出三百米，就會找到這樣的好去處。在此，孩子們聆聽著安徒生和格林爺爺講的童話故事，在浪漫中度過純真年代。

綠道是城里連接住所和商業(yè)區(qū)的天地。無論是騎車還是步行，無論春夏秋冬，市民都喜歡從綠道中穿行。因城建的超前規(guī)劃，如今綠道已是草木蔥蘢，在車水馬龍的繁華路段營造了鬧中有靜、安全舒適的出行環(huán)境。文友彭君說，住在寬敞整潔的商住小區(qū)，一出門無論走城區(qū)大道還是綠陰小路，都是綠意盎然、花團錦簇的生態(tài)景觀，心中充盈著幸福感和獲得感。

還有一種叫作“擔當”的綠，能瞬間感知，卻難以一一抒寫。在城區(qū)，潔能集中供暖，限制燃放焰火、篝火燒烤，垃圾分類歸集；縣政府將行政辦公區(qū)改造成市民休閑公園，官員們帶頭坐公交上班，率先選用新能源車出行……這些舉措都潛移默化著城區(qū)生態(tài)，將原先城里的高碳生活引向低碳方式。在山丹城里，我也看到不少快樂的一家人，通過綠色騎行來鍛煉身體，去南湖生態(tài)公園的次生林里自由呼吸，享受著大自然的恩澤。我想，通過系列潔凈生活方式的引領，會降低大氣中的碳排放。霧霾少了，城區(qū)空氣定然會提高能見度。在這方面，山丹黨政干部的擔當作為極富含“綠”量，是足以打高分的。

當然，更有一群有強烈責任感的志愿者們，以其善舉營造著綠色生活。撿拾垃圾、清潔環(huán)境的黨員義工和“綠色蟻工”、義務巡河的“夕陽紅護岸隊”、宣傳環(huán)保的“生態(tài)小公民”，越來越多地加入生態(tài)公益行動，為保護河湖、保潔凈環(huán)境奉獻力量，織成這個“甘肅園林城市”的亮麗風景。

宜居宜游的西北綠城山丹，令行者駐足流連、居者安心悠然。隨著全域旅游的深度開發(fā)，會有更多的外地人造訪山丹，同唱這舒緩樂章的綠色合聲，感悟生態(tài)文明的真諦。

六

到如意花海去，到鄉(xiāng)村踏青賞花去。山丹縣向世界發(fā)出了一份春天的請柬。

而今，盈滿生機的山丹既是生態(tài)文明城，也成了人人贊賞的“希望田園”。放眼水光和花海，山丹構建成一個城市綠園?；鸺t熱烈的油桃花，自古象征著真愛和友情，寓意著繁榮富強。在天藍水美的詩畫背景中，山丹人謹記總書記“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囑托，一邊開發(fā)著生態(tài)旅游，一邊傳承著千年鄉(xiāng)愁。

沿著山丹河畔漫步，兩岸綠樹接連成片，沿岸麥田密集、楊柳依依，儼然一幅色彩斑斕的詩意畫卷。不知道是河流碧波蕩漾了思緒，還是桃花香飄飛了情愫，也不知道是千年歷史撥動了心弦，抑或是隴原的質樸民風感染了心境，我多次解讀著山丹的無盡詩情。在花香的浸潤中，我不由折服于山丹縣的綠色變遷，歲月就像青黃的嬗變，一切都在凈化中獲得升華，所有的思想和靈魂都在漸進中感悟。日新月異的鄉(xiāng)村旅游氣象在告訴我們，重塑時代的城鄉(xiāng)風景在告訴我們：保護生態(tài)是一個百年大黨的綠色擔當，珍愛河湖濕地是每一個公民的天責，擁有和贊美河湖濕地是對一個時代的收藏。

城市取代了鄉(xiāng)村，喧囂替代了靜謐，多年前與之同呼吸的那方自然天地，今與之偶遇，方知其是何等美好。當你有幸邂逅山丹，且在這里留下吧。

“幸福，在這里生產(chǎn)”，這是山丹縣鄉(xiāng)村文化節(jié)的宣傳語。生機滿滿的如意花海，正打造成戶外攝影基地，引來各方駐足的腳步和回首的目光。在花樹下漫步，讓身心在花香中浸潤，體驗的是輕靈的快意。

這里有一種遇見，彰顯了初心。

在花海行走，我偶遇了六旬臺胞觀光客樊仁雄。他和老伴是從臺灣臺南來蘭州觀光旅游的，想在這里補拍一張婚紗照，以實踐當年“牽手一生”的婚姻誓言。站在花叢中，他激動地說：“年輕時想到內地名勝區(qū)拍婚紗照的心愿沒實現(xiàn)，現(xiàn)在我們要站在綠洲花海中，在這幸福的儀式感中慢慢到老?！?/p>

“多少次從你的山丹河邊走/是那可愛姑娘的情讓我的魂兒丟/一口甘冽泉甜蜜了心窩/一眼關山月酥透了筋骨/絲綢古道上遺下多少塵煙故事/讓我趟不出你的瀚漠沙海和綠洲……”歌謠飄飛的山丹，引來八方駐足的腳步和回首的目光。

在這涌動生機的綠洲大地上，花常開，情常在……在此，我切身感受了“石榴籽緊緊圍抱”般的各族深情，領略了山丹創(chuàng)業(yè)精神和新長征精神的星火燎原。

責任編輯 晨 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