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陌
哲學家陳嘉映在談論詩人時,說過一段話:“我們能讀懂一個詩人,以前流行的理論說,因為他表達了普遍的人性,這樣的理解實在是淺陋的。好詩始終在表達別具一格的感知和經驗,他表達得生動有力。我們讀詩,不是要去了解詩人都有哪些特殊經驗,仿佛出于好奇。我們受到指引,引導自己也更加生動地感知世界?!?/p>
這段話說得特別好。無疑,詩人和詞人擁有人類特別優(yōu)秀的感官,他們代替我們發(fā)聲,訴說我們靈魂深處最難以名狀的痛苦和喜悅。因為有詩詞的指引,我們得以領受萬物贈予的濃情蜜意,與物有情,對人有愛。
那么,好詩和好詞,究竟好在哪里?我認為好的詩詞,就好在能覆蓋每一個讀的人,和每個人都能建立深刻的一對一的單線關系。從這個角度看,我們被哪首詩詞、哪位詩人打動,在最初其實是不知道的。
一般來說,理解經常是滯后的,除非它與我們的經驗相匹配。詩人和他們的詩詞,要等我們到了合適的年齡,有了足夠的閱歷重讀時,才會理解其中的深意。
這種理解的滯后,有點像威廉·布萊克寫彌爾頓的一首詩,他說:“但是彌爾頓鉆進了我的腳,我看見……但我不知道他是彌爾頓,因為人不知道/穿過他身體的是什么,直到空間和時間/揭示出永恒的秘密?!?/p>
只有在重讀的某一刻,舊詩詞才像齒輪般,咬合了我們當下的所思所想,“當”的一聲,和當下契合了,才會有一個個妙悟的瞬間。
這些瞬間非常珍貴,既有當下一剎那共鳴的喜悅,有眼界被打開的驚奇,更有庸常被砸碎的意外。所以說,好詩人、好詩詞,有時候,是在未來等著我們,等著我們和他們做精神的聯結,生發(fā)新知。
(朱 笛摘自《北海日報》2024年3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