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百花未盛開

一

農歷二月十二是花朝節(jié)。每到這一天，樂游鎮(zhèn)上的人們都會出門賞春、撲蝶、種花和放花神燈，街上人山人海，好不熱鬧。小水站在自家的小木樓里，透過窗戶眺望不遠處黛色的山峰，心里期盼：花朝節(jié)呀花朝節(jié)，快快到來吧！

然而，眼看著花朝節(jié)就要到了，鎮(zhèn)上的花兒卻沒有一朵開放。這令全鎮(zhèn)的人都急得又是撓頭，又是跺腳，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我記得往年這個時候，墻角的薺菜開花了，院頭的李樹也開花了。怎么今年什么動靜都沒有？”張爺爺拄著拐杖，在大家面前來回踱步。

陳大嬸挎著空空如也的菜籃子說：“本想著今天出去摘些鮮花，制作香噴噴的花糕，為花朝節(jié)做準備?？墒?，我尋了半天，什么花兒都沒找著，真是奇怪！”

王大娘的兩個眉毛擰得跟麻花似的：“難不成花神今年把我們給忘了？”

“不應該啊，”錢老爹站出來反駁道，“在咱們鎮(zhèn)上，大家最尊敬的神仙就是花神了。光說修建的花神廟就有大大小小十二座，有些鎮(zhèn)上連一座花神廟都沒有，花神大人沒道理忘記我們呀！”

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時候，人群中突然鉆出來一個水靈靈的小女孩。她的聲音輕柔，像根羽毛飄進大家心里：“要不，我們去花神廟看看吧?！?/p>

“這是誰家的孩子？”陳大嬸好奇地盯著小女孩看了半晌兒。

季鎮(zhèn)長輕輕撫了撫小女孩的頭，回答道：“這是范老二的女兒小水。半年不見，居然長這么高了……”

眼看著大家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小水連忙紅著臉說：“各位爺爺奶奶、叔叔嬸嬸，我們還是快點兒去花神廟看個究竟吧?！?/p>

大家這才想起正事來，開始商議：“沒錯，小水說得對?！薄拔覀円ツ淖ㄉ駨R？”“去北花神廟吧，那座廟最大最氣派?！薄澳沁€等什么？快快快！”……

二

小鎮(zhèn)上的人幾乎都擁進了花神廟。廟的正中央懸掛著一個牌匾，上面寫著“蕃育群芳”四個大字。

在正殿的最前方，一位手捧鮮花、身穿羅裙、頭戴珠釵、滿面笑容的仙子站在那里。這正是花神的彩色雕塑，雕塑前還擺放著香爐和各種水果、糕點。

季鎮(zhèn)長率先雙手合十，鄭重地朝花神行禮。隨后，其他人紛紛雙手合十，畢恭畢敬地行禮。等到大家緩緩起身，季鎮(zhèn)長洪亮的聲音在廟宇內響起：“花神大人，眼看著今年的花朝節(jié)就要到了，您為何還遲遲沒讓百花盛開呢？”

他的話音剛落，大家便齊聲道：“花神大人，春天到了，請讓百花盛開吧！”

緊接著，樂游鎮(zhèn)的人便開啟了一場與花神連接溝通的儀式。身著傳統(tǒng)民族服裝的女巫們舉起由百花根莖制成的法杖，六人圍成一個圈，一邊快速走動，一邊念念有詞。

小水躲在王大娘身后，緊張地盯著她們，豎起耳朵認真聽，卻怎么都聽不懂她們說的話。大家屏住呼吸，期待花神的出現(xiàn)。

可是直到儀式結束，花神都沒有出現(xiàn)。為首的女巫走到季鎮(zhèn)長面前，聲音蒼老而沙啞：“花神一直在天上，未能來到凡間。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導致她遲遲沒有聽見我們的呼喚。”

“那該如何是好??？”季鎮(zhèn)長焦急地說。

就在這時，大家驚奇地發(fā)現(xiàn)腳下有一團白色煙霧。隨后，一個戴著圓帽子、個子矮矮、拄著拐杖的白眉毛白胡子老人出現(xiàn)在大家眼前。

老人衣著樸素，慈眉善目，要是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就是個普通人。其實，他正是樂游鎮(zhèn)這片土地的土地神。

眼尖的陳大嬸很快就認了出來，大呼一聲：“土地神！”

其他人驚呆了，睜圓眼睛，張大嘴巴，遲遲沒能緩過神來。想不到他們的儀式沒有把花神召來，卻將土地神召來了。

還沒等大家行禮，土地神就笑呵呵地開口道：“我已經知道你們遇到的困難了。據我所知，今年的花神是位冒失的仙子，幾百年前我們就是好朋友，她是前任花神的弟子?！?/p>

“還望您能夠幫助我們渡過此次危機。”季鎮(zhèn)長神情嚴肅，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若是春日百花遲遲不開，將會引發(fā)一系列的負面后果——農田減產、季節(jié)紊亂、晝夜顛倒，饑荒和干旱也就離我們不遠了。”

土地神點了點頭：“別急，今日我就是來幫你們的?！闭f著，他提起拐杖在地上點了幾下，兩片潔白柔軟的云朵不知從哪里飛了過來。

“我現(xiàn)在得守著這片土地，一步也不能離開。如今借給你們兩片祥云，它們可以載你們去花神的住所。到了那里，你們同花神說出心中所愿便好。”

三

鎮(zhèn)上的人們都吵著鬧著要去尋找花神，季鎮(zhèn)長本來還擔心兩片祥云承載不了那么多人，誰知兩片祥云越變越大，最后合成了有整個小鎮(zhèn)那么大的一片云，居然正好裝下所有人。

小水站在大人中間，既期待又緊張。也不知道花神長什么樣，她的家是什么樣，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遲遲不下令讓百花綻放……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轉眼間，祥云就停在了百花宮殿門口。季鎮(zhèn)長有禮貌地敲響了宮殿的大門，可是一連敲了好幾下，里面都沒有絲毫動靜。

正當他手足無措時，祥云居然飛上高高的殿墻，飛入花神的宮殿。宮殿里靜悄悄的，到處盛開著鮮花：芍藥、牡丹、桃花、荷花、菊花、梅花……四季的鮮花同時綻放，飄出陣陣芳香，有種令人眼花繚亂的美。

突然，祥云停了下來。大家看到床榻上躺著的神仙時，頓時感到呼吸一滯：她長得和鎮(zhèn)上花神廟里的花神雕塑一模一樣！

大家連忙走上前，焦急地呼喚起來。然而，不管大家怎么喊，花神都沒有睜開眼睛。

小水聽到一陣微弱的鼾聲。她難以置信地將耳朵貼過去，這聲音居然是花神傳出來的。原來她是在睡覺呀。

大家喊著喊著，逐漸精疲力竭。有的坐倒在一旁，有的彎下身子直喘氣，還有的重重嘆了口氣。誰能想到神仙也睡懶覺，而且這么不容易被叫醒。

看到周圍盛開的鮮花，小水萌生了一個特別的想法。她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從袖子里摸出兩個袋子，一個裝著大米，另一個裝著面粉。她又摘了一些花瓣，洗凈后放在碗里，和蒸熟的大米一起搗碎……漸漸地，帶著花香的食物香味飄進大家的鼻子里，花神的鼻子也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四

大家循著香味向前走，看到桌上擺滿的美食和站在桌前的小水。桌上有清新的茉莉花茶、松軟的桂花糕、酥脆的玫瑰餅、濃稠的槐花粥，香得大家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小水，這里是花神的家，你怎么能不經過同意就摘這里的花朵做食物呢？”陳大嬸反應過來后，又急又慌地說。她害怕花神知道這件事情后會責怪小水。

就在小水準備開口解釋時，花神揉揉惺忪的睡眼走了過來。看見眾人，她嚇了一大跳，問道：“你們是誰？”

季鎮(zhèn)長將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出來?；ㄉ竦纱笱劬?，抬頭看向墻上的花鐘，時針已經指向春季了，想不到她睡了整整一個冬季，如果不是食物的香味，她還會繼續(xù)睡下去。

“這個是誰做的？”花神伸手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嘴里嘗了嘗，“味道很不錯?！?/p>

小水慢吞吞地站了出來：“是我做的?！?/p>

“謝謝你?！被ㄉ裎⑽⒁恍?，轉頭對大家說道，“實在抱歉。我這就前往人間，命百花按時盛開。”

大家乘坐祥云回到人間后，發(fā)現(xiàn)花兒真的盛開了。墻角的薺菜花，田間的婆婆納，院子里的桃花、梨花、杏花等，真是數也數不清啊。

到了花朝節(jié)這天，大家把芳香撲鼻的花兒戴在頭上，一起品嘗美味的花糕和春菜粥，去河邊放花神燈，去寺廟里祭花神，把五色剪紙粘在花枝上，寫下一首首關于春花的詩詞……

今年的花朝節(jié)不僅如期舉辦，還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熱鬧！小水真高興啊，就算在夜里進入了夢鄉(xiāng)，也依舊咧嘴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