鐫刻在心靈深處的感恩情結(jié)

連星羅

生活在偉大祖國太平盛世的每一個人都是幸運的。而對于出身貧苦、從小父母雙亡的孤兒來說，我是一個更加幸運的人。在我從小到大的成長歷程中，是救苦救難的中國共產(chǎn)黨和毛主席將我們?nèi)揖瘸隹嗪?，并讓我上了小學；當我成為孤兒后，是恩重如山的大哥大嫂收留了我，重新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在我初中畢業(yè)處于進退兩難的困境時，是我的美術(shù)老師郜榮庭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因此，在我的心靈深處鐫刻著永生不忘的感恩情結(jié)。

一

天大地大不如共產(chǎn)黨和毛主席的恩情大。1945年，生不逢時的我出生在一個衣不蔽體、食不飽肚的極端貧困家庭。那時，我家房無一間、地無一壟，饑寒交迫、受苦受難。由于揭不開鍋，父母忍痛把我的兩個哥哥一個妹妹送了人，好讓他們逃個活命。不是出聘不久的大姐用一塊不大的手帕縫了一件小衣服把我包裏起來、苦苦哀求父母將我留下，我也被送了人。1949年，我的父親在貧病交加中含恨離開了人世。可憐的媽媽帶著三個未成年的兒子（大哥十六歲、二哥十三歲、我五歲），無依無靠地掙扎在苦難的深淵。

霹靂一聲春雷動，烏云散盡見太陽。自從來了共產(chǎn)黨，人民翻身得解放。1952年，解放后的家鄉(xiāng)實行了土地改革，給一貧如洗的我家分得了土地房屋，還發(fā)了救濟糧，把我家從苦海中拯救出來。從此我家有了地種、有了房子住、有了飯吃。這些共產(chǎn)黨、毛主席給予我家的實實在在的恩惠，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埋下了“共產(chǎn)黨好，毛主席親”的種子。從此，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恩情結(jié)鐫刻在我的心里。

念書對于過去的窮苦人家來說，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奢望。我的父母沒念過書，姐姐哥哥們沒念過書，我自然也沒想過念書。家鄉(xiāng)土改后，我家剛剛有口飯吃，上學念書似乎還是遙不可及的事情。然而1953年秋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居然上了小學，是共產(chǎn)黨的學校主動讓我上的學，一分錢也不用花。當時我八歲，還正當其時。

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有一天上午，村里和我一塊兒玩耍的小伙伴有說有笑地往鎮(zhèn)里走。問他們干什么去？他們不無驕傲地告訴我：“去學校報名上學?！薄吧蠈W”這個詞對我來說是那樣的陌生。我茫然地看著他們走去。其中一個小伙伴跑過來拽著我，讓我陪他一塊兒去報名。我也沒來得及告訴媽媽，懷著好奇心跟他去了學校。

隆盛莊第二完小在家鄉(xiāng)小鎮(zhèn)一座古老的寺廟里，離我家不足二里路。當我第一次踏進這所神圣的孔孟之地時，對一切都感到新奇，一切都比村里好?？梢豢醋约?，衣衫襤褸、灰頭土臉，還赤著腳，實在是自慚形穢。

當那個小伙伴報完名后，管報名的老師看到旁邊還站著一個窮苦孩子，就問我是不是要報名上學？我羞澀地低著頭，支吾了半天也不置可否。那位和藹可親的老師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問我姓甚名誰、幾歲了、家住哪里？我一一作了回答。老師最后問我：“想不想念書？”我使勁兒地點頭。就這樣，我竟然成了一名小學生，像做夢一樣。老師給我發(fā)了《語文》《算術(shù)》課本和作業(yè)本、文具什么的一大摞。我問老師這些東西要錢不？老師說是免費發(fā)給我的。世上竟有這等好事，上學念書居然不用花一分錢，就像土改時分給我家土地房屋一樣，一切免費。我太激動了，也不顧我的小伙伴了，抱著這一摞東西轉(zhuǎn)身跑出教室、跑出校門，一溜煙跑回家。媽媽正在著急地四處找我，看見我氣喘吁吁的樣子，以為我闖了什么禍，一副驚恐的面容。當我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媽媽后，媽媽由驚恐變?yōu)闅g喜，最后喜極而泣，淚流滿面。我可是我家祖祖輩輩第一個上學念書的人??！

多少年來，我們孤兒寡母受苦受罪，心中只有“活命”二字。除了盼望有口飯吃，不至于被餓死外，沒有其他奢求。在那度日如年的苦熬苦盼中，有誰來關(guān)心我們、有誰來照顧我們？唯一關(guān)心照顧我們的是共產(chǎn)黨、毛主席。沒有共產(chǎn)黨、毛主席，窮人哪能翻身做了主人，沒有人民的政府和人民的學校，我哪能上得起學、念得起書？我恐怕只能是一個摟柴拾糞的苦孩子，只能是一個受苦受罪的文盲瞎?jié)h。共產(chǎn)黨的恩情比天大比海深。這種對共產(chǎn)黨、毛主席的感恩情結(jié)，在我成長的歷程中生根、發(fā)芽、開花、結(jié)果，變成對共產(chǎn)黨的赤膽忠心，變成對理想信念的自覺而無悔的追求，從而深刻地影響了我的一生。今天，我已是一名“光榮在黨五十年”的老共產(chǎn)黨員，但仍初心不改，砥礪前行。

二

恩重如山的大哥大嫂在我成了孤兒后收留了我，重新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

1949年父親去世后，迫于生計，我十三歲的二哥被送到鎮(zhèn)里一家銅匠鋪當了學徒，起碼有口飯吃；十六歲的大哥背井離鄉(xiāng)到集寧學了理發(fā)。家里只剩媽媽和我相依為命。令人沒想到的是，1952年土改后，我們剛剛過上能吃飽飯的日子，媽媽還沒來得及享福便積勞成疾一病不起，于1957年初離我而去，年僅四十八歲。媽媽臨終前最不放心的是在我成了孤兒后誰收留我。我當時十三歲，孤苦伶仃，前途一片茫然。

在決定我命運的關(guān)鍵時刻，大哥大嫂毫不猶豫地收留了我。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出路，也是媽媽所希望的。大哥在集寧有工作有家，如果繼續(xù)供我上學的話，我的前途一定不會錯。我的另一個選擇是跟著大姐回農(nóng)村，那樣的話就慘了。因為大姐自出嫁后，遭際一直不好。大姐夫一直嫌棄她，幾十年采取冷暴力的方式對待她，家中的大小事全由我大姐夫做主。我如果去了大姐家，大姐夫自然不待見我，根本不會供我繼續(xù)上學。那樣的話，我只能一輩子在貧窮落后的農(nóng)村放牛放羊窮苦一生。如果他們誰也不收留我，我只能流落街頭討吃要飯，最后被凍餓而死。媽媽的去世是我最大的不幸，大哥大嫂收留了我，又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在大哥大嫂家前后待了七年，大哥大嫂供我上完小學、初中高中、直到1964年考入大學。在這七年的時間里，大哥大嫂對我關(guān)懷備至，是他們重新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使我無憂無慮地學習和生活。

我最感溫暖的是，每逢冬季到來之前，大嫂早把棉衣棉褲給我拆洗好了。夏天熱了及時給我換上單衣。大嫂在我媽媽去世后，還給我做了兩雙布鞋。媽媽死后當年，給我做了一雙實納幫子戴孝的白布鞋，我一直穿在腳上，直到破得不能穿為止。后來又給我做了一雙松緊口塑料底布鞋，直到上大學我還穿著。大嫂比我大八歲，人們都說老嫂頂母，此話不假。在我在大哥家的七年中，大嫂沒罵過我一句，沒打過我一下，更沒虐待過我，像極了我的媽媽。

大嫂待我這樣好，大哥自不待說。大哥從小就疼愛和喜歡我。大哥比我大十一歲，像我的父親，甚至比父親還關(guān)心我、體貼我，為我能夠一直念書費盡了心血。

1958年秋季我小學畢業(yè)后考上了初中，那時大哥家已有了三個孩子，算上我已是六口之家，擠在一間不足十平米的窄小平房里，六口人睡在一條七尺土炕上，實在是太擠、太不方便了。于是大哥讓我住了校。住校自然好，但增加了不少費用。每月光伙食費就得五六元。那時大哥理發(fā)每月工資只有三十來元，大嫂還沒有工作，養(yǎng)家糊口都成問題。那么他是怎樣籌措費用供我住校的呢？說起來實在叫人淚目。我記得有一年夏天，大哥在街上看見有拉東西的毛驢車，突然想到驢要吃草，到野外割上草不是可以賣點錢嗎？于是在一個星期天，他偷偷領(lǐng)上我（那時是不準職工搞私活的），凌晨四點起床，用自行車帶上我到很遠的市郊割了很大一捆草，硬是用自行車馱回市內(nèi)賣給了趕毛驢車的人，僅僅賺了幾毛錢。他就是這樣想盡辦法、費盡辛苦為我籌措費用的。

大哥家庭如此困難，如此不惜苦力為我籌措上學費用，可是他卻反對我在學校申領(lǐng)助學金。按照我的情況，我在中學申領(lǐng)頭等助學金也是沒有問題的。一個父母雙亡，供他上學的家庭又是如此境況，學校的助學金不給這樣的學生給誰呢？大哥反對我申領(lǐng)助學金的理由是，是共產(chǎn)黨、毛主席把我們從苦海中解救出來，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再困難也比過去好，不能給國家增添負擔。好一個憂國憂民的赤子情懷，大哥的高尚情操和報國之心讓我感佩不已，并影響了我的一生。在我以后為黨為國家工作的四十年間，我一身正氣、兩袖清風，都是大哥教給我的。

在住校期間，為了減輕些大哥的負擔，在每年的寒暑假期，我都要搞點勤工儉學，到建筑工地上為人家干點力所能及的活兒，總算在艱難困苦中完成了初高中階段的學習。

三

說我是一個更加幸運的人，我還要感恩改變我人生軌跡的中學美術(shù)老師郜榮庭。初中畢業(yè)時，我是念高中繼續(xù)深造呢？還是報考中專盡快就業(yè)呢？根據(jù)我的情況，自然要選擇后者。我愛好美術(shù)，初中階段一直參加郜老師組織的課余美術(shù)組活動，并協(xié)助郜老師完成學校節(jié)慶日墻報、黑板報等的宣傳任務。我們幾個愛好美術(shù)的學生成了郜老師的主要幫手。

1961年初中畢業(yè)時，我報考了內(nèi)蒙古師范學院美術(shù)?？?，志愿壓根就沒有填報高中。一來報考美術(shù)?？剖俏业膼酆?；二來上師范院校不用自己花錢；三者報考專科學制短，能盡早就業(yè)。然而遺憾的是，在報名手續(xù)、術(shù)科考試都結(jié)束后，內(nèi)蒙古師范學院突然宣布當年美術(shù)專科停止招生，原因是三年困難時期經(jīng)費困難。這一消息對我來說不啻是晴天霹靂。把寶全部押在美術(shù)?？粕系奈伊ⅠR陷入前進無門、后退無路的兩難困境。正當我在為出路和前途苦悶彷徨之際，我喜出望外地收到了學校高中班的錄取通知書，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沒報高中卻收到了高中錄取通知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為此納悶了好長時間。后來才慢慢了解到，原來是我的美術(shù)老師郜榮庭為了我的前途主動要求學校將我錄取到了高中。猶如命運之神的郜老師，把我引向了另一條前程燦爛的光明大道，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高中畢業(yè)后，1964年我順利考入內(nèi)蒙古師范學院中文系。我對郜老師自然是感恩戴德、終生不忘。二十年后，我懷著深深的感恩情結(jié)回母?？赐蠋煏r，門房老頭告訴我說郜老師早已作古。我后悔和遺憾沒有早來看望恩師。我走到學校大禮堂，站在大禮堂西墻壁下，仰望著在郜老師的指導下，我親手雕塑在墻上的毛主席的題詞“向雷鋒同志學習”幾個鮮紅的大字，不禁潸然淚下。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最近在一個家鄉(xiāng)微信群里的群友互動中，意外聽說郜老師并沒有去世，仍然健在。我對這一“喜訊”表示莫大的懷疑。怎么可能呢？郜老師的死訊可是門房老頭親口告訴我的呀！然而經(jīng)過一番周折后，最后確認，郜老師仍然健在。這個消息是一位和郜老師有親戚關(guān)系的老師提供的。又經(jīng)過一番周折，我竟然和郜老師聯(lián)通了微信。這一喜訊讓我激動得淚流滿面。我心心念念感恩了六十年的恩師突然“起死回生”了，我能不激動嗎？可恨可氣的門房老頭的不實之詞讓我遺憾了六十年。

我有多少話想向郜老師傾訴啊，我多想向郜老師匯報我成長的點點滴滴?。≯蠋煾嬖V我，他今年整九十，不太會操作微信，得子女幫忙，但身體還好。啊，真是好人一生平安。郜老師的康健長壽是我們當學生的福氣。郜老師讓我也保重身體，少給孩子們添麻煩。郜老師如此高齡，心胸如此寬厚仁慈讓我淚目。他絕口不提對我的大恩大德。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郜老師將他的一生無怨無悔地奉獻給了他的學生，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學生身上，絲毫不考慮自己的榮辱得失。郜老師的高尚情操在我心中矗立起一座高大的豐碑。

共產(chǎn)黨的恩情比天地，大哥大嫂的恩情似海深，郜老師的恩情永記心中。在我從小到大的成長歷程中，值得感恩的人和事還有很多，講也講不完。我生長在一個值得感恩的社會，我的身邊有無數(shù)善良、誠實可信的、認識與不認識的好心人默默地向我伸出友誼之手，給予我無私的幫助，幫我克服困難、戰(zhàn)勝險阻、渡過難關(guān)，到達勝利的彼岸。所有這些，讓我從小就懂得知恩、感恩、報恩。這種鐫刻在心靈深處的感恩情結(jié)，讓我所感知的社會到處是一片光明，我身邊的所有人都那么友善和可親，我一生生活在感動和溫暖之中。

——選自西部散文網(wǎng)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