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長椅上睡著了（外一首）
2024-05-09 13:31:56胡游
北京文學(xué) 2024年4期
他在長椅上睡著了
沒有目睹一棵樹凋零逝去
一截身子歪在草地，一截身子攔在人行道
沒人在乎這樣的日常
一棵樹失魂于人群
他在長椅上睡著了
在外捉星星的人，在干癟的紙上安眠
我想起了我的父親
塵埃在他那里找到了最好的床
他在長椅上睡著了
他沒有目睹蒼蠅鉆進他的鼻孔
沒有唾沫飛向他身邊
沒有一雙向下看他的眼睛
多少次往返城鄉(xiāng)畫下的圓圈都像個零
他，睡著了，也許太累
他不會在乎爐子的溫度再高一點
墳頭燒盡的錢紙，一張張遠去的臉
當(dāng)奶奶如氣球飄走……
奶奶臨終并不安分
睜著眼睛向左看看，向右看看
嘴巴一張一合，像缺氧的水里浮出的魚頭
空氣僵硬，凝固的食物
奶奶的牙齒全沒了，一口也咬不動
她全然不顧猙獰的表情
三歲的曾孫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
像惡作劇
奶奶被抬上山的時候
棺材上蓋著蒙棺布
遠遠看去，如紅色充氣球，很輕很輕
帶著我們向山上的朝陽走去
胡游，1994年生于湖南湘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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