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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成追憶

    2024-04-29 00:00:00張賢枝
    參花·青春文學(xué) 2024年4期
    關(guān)鍵詞:吧臺服務(wù)員

    追尋

    下車的時間是傍晚七點(diǎn)鐘。

    出了火車站,隨著人群邁動腳步,身邊的人行跡匆匆。燈火,一盞兩盞,轉(zhuǎn)眼間就連成一片了。借著夕陽微弱的光亮和愈來愈強(qiáng)的燈光,看著遠(yuǎn)處近處的高樓聳立,想到提前下了火車的原因,心里又膽怯起來。

    心中有個目標(biāo),在手機(jī)地圖無數(shù)次地搜索過那個地點(diǎn)??墒?,地圖的點(diǎn)和真實(shí)的建筑,如同理想和現(xiàn)實(shí)的距離一樣,這么近那么遠(yuǎn)。

    火車停車時,我臨時起意,決定提前下車。

    這可以說是沖動,也可以說是蓄謀已久。

    人生有許多計(jì)劃,也有許多偶然和突發(fā),事后想來,覺得這都是應(yīng)有的機(jī)緣。

    對于我來說,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來到這里,只是為了尋找一個人。

    這是春末夏初的季節(jié),不冷也不熱。冷和熱,都行,我現(xiàn)在對冷和熱沒有感覺。

    我在這個城市里走著,燈光如同我家小區(qū)里的一樣親切。

    入住的是一家快捷酒店,前臺服務(wù)員嫻熟地辦理著手續(xù),不茍言笑的面容讓我體會到了因陌生而衍生的冷漠。到了房間坐下,我有些茫然。睡覺,吃飯,或者什么,應(yīng)當(dāng)干點(diǎn)什么,一時都想不出必須要干什么。

    我摸出手機(jī),搜到那個位置,那是飯店的位置,查看距離,不到一公里。

    辦好入住,我和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好大一會,起身到了窗前,拉開厚重的鵝黃色窗簾望著窗外。窗下是一條街道,車流穿梭,人行道上的人影不停歇,行道樹的葉子茂密,滿眼的綠色擁擠著。

    下樓,出門,出門左拐,走上300米,在紅綠燈路口穿過馬路。看身邊小區(qū)的燈光,一點(diǎn)一點(diǎn)閃爍著聰慧,還有點(diǎn)狡黠,還有點(diǎn)純真,還有點(diǎn)漠然。每一盞燈的后面都有一個家庭的喜怒哀樂和悲歡離合。我仰望天空,那一片繁星閃爍的天空,腳不停歇,如街邊的行人,一個節(jié)奏。

    那家飯店是她的,不是打工,不是承包,是她的產(chǎn)業(yè)。我正一步一步地靠近。

    飯店不大也不小,規(guī)格檔次不高也不低。二樓應(yīng)該是包廂,一樓擺了七八張桌子,吧臺設(shè)在進(jìn)門處,吧臺后的儲物格里放著酒或空酒瓶。我走進(jìn)去,店里有些冷清,三張桌子上有人。我剛剛閃進(jìn)門,服務(wù)員已經(jīng)晃到身前,滿臉的笑意,問幾個人。我伸出食指在她臉前晃了一晃,說,一個人。服務(wù)員的臉色頓時暗淡下來。我徑直走到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前坐下。服務(wù)員跟過來,也不說話,也不倒茶,只握著筆,拿著小本。我拿起菜單裝模作樣地翻看一會,點(diǎn)了四菜一湯。 兩菜一湯已經(jīng)足夠,瞧了一眼服務(wù)員的臉色,改了主意,點(diǎn)了四菜一湯,涼菜拼盤、清蒸魚、筍絲肉片、油燜茄子和紫菜蛋花湯。服務(wù)員轉(zhuǎn)身欲走,我叫住她,一瓶勁酒,小瓶裝的。

    在我吃飯的這段時間里,我向吧臺瞥上許多眼,想著能夠望見一個曾經(jīng)熟悉的身影。酒不知不覺就喝完了,我舉著瓶子示意,我的語氣中有點(diǎn)莫名其妙的喜悅。

    到了吧臺,我的心情復(fù)雜,在我吃飯的這段時間里,我沒有看到那個身影出現(xiàn)過,甚至,都沒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那個服務(wù)員跟到吧臺前,在她微妙而審慎的目光中,我接過小本看了看說,不打折嗎?我面對著的是吧臺里的女子,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身邊的服務(wù)員。

    吧臺女子還未回答,服務(wù)員卻搶著說,這才幾個錢,還打折,打折能省幾塊錢。一臉毫不掩飾的鄙視。

    我笑笑,能省幾個是幾個,咱老百姓,省一分是一分。

    服務(wù)員哼了一聲。吧臺女子說,這,消費(fèi)不到打折的標(biāo)準(zhǔn),不能打折。

    我說,找你們老板來,你們老板來了,看看能不能給打折。

    服務(wù)員又哼了一聲,走開了。她當(dāng)然不會明白我這句話的真正意圖。吧臺女子笑笑,等了一會才說,今天老板不在。

    我笑了笑,而后付錢,故作輕松地踱到店門外。

    今天天空中沒有月亮,街邊的行人少了些,周邊卻喧鬧了些。走了兩步停住,我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問了幾句地里的莊稼。父親說母親已經(jīng)睡了,母親還是七點(diǎn)鐘睡覺,睡不著也準(zhǔn)時上床歇息。父親說,沒有什么事,掛了吧。他雖然這樣說,電話還是通著,又過去了十幾秒,我先掛了電話。

    握著手機(jī),回想起了母親的話,這個時刻,不能不回想起母親的話。母親說,高點(diǎn)好,高高大大門前站,不會干活也好看。其實(shí),她只比我高三厘米,我身高一米七二,她身高一米七五,她喜歡穿高跟鞋,我與她說話,總要昂著頭。在那之后,我總喜歡仰望天空,是不是那時候落下的毛病,我也說不清楚。那時,我靠在廚房的門上,望著母親。母親蹲著和面,半握著的拳頭抵進(jìn)面團(tuán)里按壓揉擠。我說她人很好,人緣好,性格開朗,外向,與同事們合群。面粉在母親的手下團(tuán)作一團(tuán)。母親說,性子好,那好。你整天不說話,像個悶葫蘆。我說,她家條件好,姊妹兩個,她是老大,父母都在政府上班,她爸爸還是個領(lǐng)導(dǎo)。我的語氣中有些得意。母親的臉色變了,有些驚慌。母親說,咱家配不上她。咱家,種地的,家里難,結(jié)了婚,被人家壓著,難受。

    母親沒有再說下去。我也沒有再說什么。母親拍了拍和好的面團(tuán),面盆里面的黑釉泛著亮光。直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清楚,那天是個晴天,不熱,一絲的風(fēng)都沒有,田野里的綠色像水面一樣平展。

    我對同事大姐說,她喜歡跳舞,幾乎天天跳。我又不會跳舞。

    同事大姐說不會跳,學(xué)呀。我說我不喜歡跳舞。我還想再解釋幾句,同事大姐什么也沒有說,走開了。

    其實(shí),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我沒有告訴別人。我模仿辛棄疾的《西江月》寫了一首詞,把她的名字鑲嵌在其中,準(zhǔn)備交給她,可是,我沒有了勇氣。那張紙條在我的抽屜里躺了兩個月,之后被我燒掉了。燒掉那張紙條的時候,我抽了一根煙,第一次抽煙,也是最后一次抽煙。

    回到賓館房間,我茫然了。我覺不出我是吃飽了還是沒吃飽,喝了幾口茶水,打開電視任它“嚶嚶嗡嗡”地響。在房間里走了幾十趟之后,散了架一樣把自己砸到床上。望著天花板,腦子里想著家門前的那個小菜園,菜園里的青菜,菜園子邊上還栽了一株月季花。

    電視里是足球比賽,為了搶一個球,推搡、纏斗、追逐、攔截、夾擊,就是為了一個球,都是為了一個球。我的腦子里一片混亂。

    我坐起來,打坐,仍心緒煩亂。

    許久之后,我下樓,向飯店的方向走去,腳步急促,一刻也沒有遲疑。

    透過門上的玻璃,我看到吧臺那位女子不在吧臺里,我推門進(jìn)去,第一眼看到我的還是那個服務(wù)員。我在門里站定。她站起來,一臉說不清楚的神情,忽而又坐下,片刻又站起來,走到我身前,說,我們老板不在,不能打折。

    我沖她一笑,剛才,只顧著喝酒,這會餓了,你們有什么主食。

    主食也不能打折。

    我走到剛才那張桌邊坐下。大廳里只有一桌還有人,酒喝得正酣,氣氛熱烈,如夏夜的風(fēng),如麻辣的小龍蝦,如雪天里的鴛鴦火鍋。我拿起桌上的菜單,服務(wù)員拿著小本子走過來,問,一個勁酒?我笑笑,沒有理會,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說,你們有什么主食,實(shí)在不行,就一碗面條。

    端到我面前的是一份椒糊子、一份蔥卷餅,還有一小碟榨菜。美味可口呀。椒糊子用只白瓷碗盛著,可以看作菜也可以看作飯,就著餅,真香。冒著熱氣的卷餅,讓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家鄉(xiāng)的味道,小時候的味道,母親做飯的味道。

    吧臺上有一個放名片的塑料盒,剛才我竟然沒有注意到。我抽出一張名片,名片暗黃色的底子,印制得古樸而淡雅,上面有“何女士”的字樣,接著是一個固定電話和一個手機(jī)號碼。我念著,何女士。接著我脫口而出,說出了她的名字。許多年之后,我未加思索,沒有一點(diǎn)的思想準(zhǔn)備,又說出了這個名字,多少年魂?duì)繅衾@的名字啊。

    吧臺女子詫異地看著我,服務(wù)員的表情夸張了些。吧臺女子問,你認(rèn)識我們老板?

    我說,不認(rèn)識,聽朋友說起過,是一個很能干的女人,也很要強(qiáng)。

    吧臺女子說,她還很漂亮呢,個又高。說得眉飛色舞。她又補(bǔ)充了一句,可惜,離婚了。

    我笑笑,含蓄地笑笑,我沒有再說什么。拿著名片,玩味地看了片刻鐘點(diǎn),把名片揣進(jìn)了上衣兜里,還按了按,怕名片無端飛逝了一樣。

    走下飯店門前的臺階,聽到身后有個聲音說,歡迎再來哈。我回頭看,見服務(wù)員跟出了店門,站在最上面的一級臺階上,在店廊的燈光里,她竟然顯得有些落寞。我笑說問,再來打折嗎?未等她回答,我回轉(zhuǎn)身,欲離開。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我揮了揮手,像是和她告別,更像是和這個飯店告別。我揮手的時候,感覺到一絲風(fēng)在我的指間滑過,溫順地滑過。

    起風(fēng)了,很像是許多年以前工廠廣場上的微風(fēng),我伸出手去,觸到了風(fēng)從手指間流過,這一瞬間,我回想起那年那月她用小電爐子煮粥的情景,怕粥溢出鍋,她執(zhí)一柄小鋼勺不停地輕輕攪動??诒情g回味著稀粥的香味,心里有些后悔,剛才怎么就沒有問問她店里有沒有粥。

    賓館旁邊的超市里人很少,服務(wù)員眼神空洞,茫然地望著不知道什么地方。我在超市的貨架前走著,倏然,目光中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高,那體態(tài),那動作,那緩慢的優(yōu)雅,應(yīng)當(dāng)是她。我一步跨過去,晃到了她前面,卻是一個陌生的面孔。我在心中輕嘆息了,往事已不可追尋。

    第二天一覺睡到了十一點(diǎn)半,起床,洗漱,退房,打車,去火車站。

    等待

    深秋和初冬是一對孿生兄弟,面容相似,性格相近,時刻手拉著手,混在一起,讓人分辨不清哪個是哪個。

    乘坐早晨第一班公交車緩慢地接近小鎮(zhèn),坐在車上,我心情愉悅、充滿向往??粗嚧巴猓》暌魂囕p風(fēng)吹過,吹落了樹枝頭僅剩的幾片樹葉。看著樹葉飄著舞著落了下來,我的心里一蕩一蕩的??刺镆袄?,片片的綠色麥地,間或有幾小塊是裸露的黃土,那里堆放著莊稼莖稈,是玉米,也可能是棉花。前座的兩個,一男一女,低聲竊語,說的是工作上的事情,言語中聽出來是中途下車的,不到那個小鎮(zhèn)。更前座是一位老太太,會不會到終點(diǎn),誰知道呢。上了同一輛車,不一定是陪你走完旅程的人。

    我為什么要到小鎮(zhèn),沒有一個明確的理由,只是心底里有一個隱藏許久的念想,是因?yàn)橐粋€女子,對她有些好奇,對她的出生地也好奇了。

    腳落小鎮(zhèn),這個陌生而親切的叫陽河的小鎮(zhèn),這個她出生并在這里成長到二十歲的小鎮(zhèn)。

    今天的天氣還是極好的,我的心情在向往和未知之間彌漫。我晃晃地走著,拍了幾張小鎮(zhèn)的照片,忍不住發(fā)到了她的微信上。

    馬上手機(jī)響了,她的微信。她問,你什么時候到的。

    我回復(fù),今天,現(xiàn)在,剛剛到。

    怎么到陽河來了,這里也沒有什么好玩的。

    我想說,旅游或者旅行,理由牽強(qiáng)。想了好一會,我才回復(fù),這里有你。

    我得到的回復(fù)是兩個表情包,不是我常用的那幾個,猜不透含義。一會,又傳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回家了。

    我心中竊喜,立刻回復(fù),我不知道你回來了,真不知道,什么時間回來的。

    前兩天。

    什么時間回去?

    我沒有等到她的回復(fù)。我懷著復(fù)雜的心情,繼續(xù)我的腳步。因?yàn)?,畢竟,算是在一個空間里,竊喜的心依舊竊喜。

    這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小鎮(zhèn),大平原上千萬小鎮(zhèn)中的一個,在鎮(zhèn)子的街巷間轉(zhuǎn)悠了大半天,沒有尋覓到多少新奇。當(dāng)然,如果你仔細(xì)地翻閱史書,仔細(xì)聆聽野史和傳說,也能夠踅摸到一點(diǎn)古舊遺存的影子。我不想搜尋古跡,我想等待,可能是無望的等待,那有何妨。

    人生中最漫長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時內(nèi)心的情緒難免復(fù)雜多變、滋味萬千。

    我是一凡人,內(nèi)心難免還會有點(diǎn)煩躁,可我不情愿賭氣地離開。于是,只好看街巷,看房屋,看街巷間的行人和店鋪里演繹著的煙火從容。

    太陽升起來,陽光不辣不烈。街邊的建筑大多是兩層三層的樓房,平房都躲在樓房的后面,三家規(guī)模大的超市之外,小的超市和店鋪擺滿街面,還有街面兩排挨擠的臨時攤位。我從街的一頭開始,一家一家地看,有時還裝模作樣地詢問價格。手機(jī)的沉默讓我體會到了這個初冬的冷。我忍著,不發(fā)信息也不打電話。我心里想,如果她不想見我,主動聯(lián)系也沒用,如果她想見,一定會主動聯(lián)系我。

    我走過了一條街,轉(zhuǎn)入小巷,我心里想象著,她迎頭走過來,微笑著,面帶春風(fēng)。她開了院門,恰巧我就走到院門前,她一抬頭,看到我,臉上會有錯愕詫異,馬上又是一臉笑容。

    街邊店面門頭的牌子上寫著“瓜田果果”,不可思議的是,就在店門前還擺了一個水果攤。我走到攤位前,看攤位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動了一下身,說了一句,都是一樣的果子,里面的貴,這里的便宜。我還是走進(jìn)了店里。

    店面不大,靠墻擺著貨架,展示柜、冷藏柜。我踅摸了小半天,買了幾個橘子??吹甑难绢^說是砂糖橘,甜。

    拎著塑料袋盛著的橘子走出來,外面攤位的主人瞥了我一眼,陰冷冷的。恰在這時,手機(jī)響了一下,是她的微信,說,中午飯你自己吃,我有事,走不開。我問,你們這里有什么特色小吃。她那邊又陷入了沉默。

    我心里頗感欣慰,還有點(diǎn)小激動。午飯自己吃,那么晚飯呢。這句話給我留下了遐想的空間。留在這里等著吃晚飯,還是按原計(jì)劃下午離開這個小鎮(zhèn)。我打定主意,留下來,沒有片刻猶豫。

    她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子,命尤多舛,運(yùn)亦波折,瘦弱的肩膀硬抗著許多艱辛。對于此,我稱奇而感慨。

    街角邊一家門臉不大的飯館,店面干凈,木門經(jīng)歷過油煙和歲月的侵蝕,看上去顯得古樸。吃飯的人不多,都是有些閱歷的面孔,不緊不慢地品嘗著飯食。我在角落里尋得一張桌子,取下雙肩包放到靠墻壁的條凳上。老板兼大廚兼服務(wù)員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來,問,幾位,吃什么。淡然的口吻,像極了武俠小說中絕世高手出場的模樣。說話間,將一張塑封的菜單放在桌上。我拿起來看了看正面,看了看反面,說,蘿卜燉肉,牛肉炒豆餅,豆雜面條一份,二兩一瓶的白酒來一個,如果沒有,來個半斤的,喝二兩,留二兩。

    老板也很風(fēng)趣,喝二兩,留二兩,還有一兩唻。

    我也笑笑,留一兩喂酒杯。

    老板咧咧嘴走開了。我的確是留了一兩酒在酒杯里的?;紊辖诸^,陽光溫?zé)?,沒有一絲風(fēng)。我飯后易困,再加上這陽光曬著渾身的舒坦,就想睡一會,抬頭看到了“陽河大酒店”幾個字,這個寸勁。

    推開玻璃門,看到吧臺面朝外的面板上鑲嵌著五顆黃銅的星星,吧臺里坐著一位女服務(wù)員,穿著碎花的水紅色睡衣,臉色倦怠。我取了身份證放在臺面上。女服務(wù)員懶洋洋地站起來,鐘點(diǎn)房,還是全天。

    我說全天。我又笑問,你們這個酒店是五星級的。

    五星級,在我們陽河,在我們這里,就是五星級。服務(wù)員的語氣不容置疑,我只好賠笑,你們這里有什么景點(diǎn),給推薦推薦。我心里倒是希望她能夠說出千里麥浪、萬畝良田之類的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

    我們這里沒有景點(diǎn),鎮(zhèn)子外有個寺,還有一座廟,還有一個女作家的故居。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懶得再笑。

    進(jìn)了房間,隱隱聞到一點(diǎn)霉味,也懶得調(diào)換,可能調(diào)換了還是會有這個味。開燈,開窗,開空調(diào),虛掩上窗簾,電視里都是些無趣的廣告或者注水的電視劇。和衣躺在床上,從雙肩包中取出書,書籍的名字是《百年孤獨(dú)》,讀了許久的一本書,讀得艱難,翻看幾頁,就丟開,記不得前言,也不想后語,只關(guān)注眼前的那幾行文字??戳藘扇?,看到了“寬慰自己孤獨(dú)的良藥”幾個字,竟然生出些感同身受來。

    醒來看窗外,日頭已偏西。手機(jī)里都是些公眾號上的消息,還有微信群里不甘寂寞的心靈雞湯,沒有她的只言片語。我坐起來,下床,撿起落到地上的書,合上,掂了掂,沉甸甸的。把書放入包中,走到窗前,看街上行人、眼下的建筑和遠(yuǎn)處的田野。

    我走進(jìn)超市買了個筆記本和水筆,在本上畫出主街道、次街和與之相連的小巷,從超市開始,向“陽河大酒店”的方向,一一勾畫,還詳細(xì)標(biāo)注房屋高矮、用途、名字等等,走過大街,拐入小巷,讓每一間房屋每一個院落都不至于被湮沒。

    太陽面色紅彤,在西邊的天上懸著,這時手機(jī)響了,是她的微信消息,還在陽河嗎?

    我把筆記本夾到腋下,回復(fù),在啊。

    下午干什么呢,一下午。

    我把腋下的筆記本放回雙肩包中。

    瞎溜瞎逛瞎轉(zhuǎn)悠。看了看文字,怕讓她看出我內(nèi)心里有抱怨,又加上了幾個文字,看了看風(fēng)景。

    晚上一起吃飯。文字后面還有兩個笑臉。

    天還沒黑,吃飯,早了點(diǎn)。

    你等一會,我出來后再說。

    站在街邊,看身邊的行人都陌生。我蹲下身,從包中取出了筆記本,攤開,又合上,塞入包中,背上包,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不大一會,她的消息飄然而至,你在哪兒?

    陽河大酒店旁邊。

    微信語音通話隨即響起來。接通后,她說,你順著東西大街向東,到南北大街再向南,一百多米,路東有一家楊家土菜館,在那里等我。她問,能找到地方嗎?

    我信心滿滿地說,當(dāng)然能。我清楚地記得,上午我從這家飯店的門前走過,好像特意多望了兩眼,嘴里默念了那兩扇玻璃門上貼著的招牌菜名字。

    我在店門前的街邊駐足,向南面和北面看著,我不知道她會從哪個方向出現(xiàn)。她沒有說。我也沒有問。

    她是從北面走來的,走得不緊不慢,輕松悠閑。她穿著米黃色長款呢大衣,暗紫色毛衣,灰黑色牛仔褲,黑色長筒靴。在冬日的黃昏的小鎮(zhèn),她優(yōu)雅的步子,一步一步都是洋溢的柔媚。

    我咧嘴笑著。走近前,她輕聲問,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我愣愣神,思緒在腦袋里翻了幾個跟頭,之后才訕訕地笑著說,心向往之,腳隨心至。

    你知道我回來了。她停住了腳步,直盯著我問。

    我不知道,實(shí)在是巧了。

    我拉開了飯店的玻璃門,她剛進(jìn)門,店里就有人喊,姐,你來了,啥時候回來的。

    我走進(jìn)門里,看到她俯身與吧臺里坐著的女子輕聲聊著家常,我沖著吧臺里的女子生硬地笑了笑。

    吧臺里的女子轉(zhuǎn)頭問我,幾位。

    她答道,兩個,找個小包間。

    走進(jìn)包間落座,我拆開了餐具包裝,拿起茶壺,用小玻璃杯倒好水,放到她面前。茶是苦蕎茶,一股淡淡的清香飄出來。她問,想吃什么?

    我玩笑似的說了一句,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而后收起笑容,說,來到淮河邊,當(dāng)然要吃魚。我看了看桌上的菜單,說,家常魚燉豆腐、地鍋雞貼餅、雜燴小炒、醋熗白菜根。

    她起身,我讓老板準(zhǔn)備。

    我又說,酒,有二兩的拿一瓶,沒有二兩的拿一瓶半斤的。

    她停住身,變戲法樣的從背著的包里掏出了一瓶酒,放到桌上,看了我一眼。酒恰是半斤的。她說,喝一點(diǎn)。我點(diǎn)點(diǎn)頭。

    我喝了一口酒。她抿了抿。問我,我們這里怎么樣。

    我說,跟我們老家的鎮(zhèn)子差不多,一個面孔。當(dāng)然,你們這里顯得古樸一點(diǎn)。

    又喝了一口酒,她問,打算啥時候回去?

    明天一早,先到縣城,再到市里,轉(zhuǎn)火車。我問她,你呢,也明天回去。

    她說,我再待兩天。她舉起了酒杯,那,這杯酒給你送行。

    我端起酒杯正色說,也是給我接風(fēng)。而后,相視一笑。

    出了小飯店,街上的燈火連連,都是生活的瑣碎。我和她并肩走著,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一輪清冷青灰的月亮,這月亮,也和別處這時節(jié)的月亮一般模樣。

    送別

    賓館酒店的早餐時間是七點(diǎn)到九點(diǎn),大家都保持一致。我們原計(jì)劃是八點(diǎn)鐘起床,八點(diǎn)半吃早餐,九點(diǎn)鐘退房。昨晚接了一個電話,只得改變這個計(jì)劃,早餐提前到七點(diǎn)。我手捏房卡,她背著不離身的乳白色帶了幾個紅點(diǎn)和藍(lán)點(diǎn)的小包,一起進(jìn)了餐廳。餐廳不大,幾乎坐滿,只有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的低語,顯得安靜,仿佛只為應(yīng)和這早晨的清新。

    昨天是個晴朗的天,今天也是個晴朗的天。這深秋的天多是晴朗的,讓人心里舒坦。我徑直走到消毒柜前取餐盤,她先去占了一張沒有人的桌子。我取了一個玉米、兩個白面小饅頭、一個雜面小窩頭,菜蔬各點(diǎn)了一點(diǎn),一個煎蛋和一個水煮雞蛋,還盛了一小碗湯,一起端來。放好餐盤我問,你吃什么,我去拿。她說我自己去。說著起身。我沒有落座,而是緊隨著她問了一句,稀飯還是湯?她說稀飯。她的餐盤里有一根玉米、一塊紅薯、青菜、水果、一個水煮蛋。我說,減肥呢,吃這么少。她說,夠了。我又取了兩杯牛奶,一杯放在她的面前。

    她喝了一口稀飯,剝開雞蛋,掰開蛋白,把蛋黃擠到了我的青菜上。她說,在家里也這么勤快,還是想在這里表現(xiàn)表現(xiàn)。她的臉上含著些若有若無的笑意,臉色看似平靜。

    我沒有馬上接話。承認(rèn)或者是否認(rèn),好像都不妥。我望向窗外。十月里的早晨,初起的陽光輕撫著樹上的葉子,葉子羞怯地扭動著身姿??促e館邊的路上,小汽車、電動車、自行車,都爭先恐后地追逐著早晨的大好時光。

    我說,多吃一點(diǎn)吧。一個上午,早著呢。再吃一個雞蛋。

    再吃一個雞蛋,你吃蛋黃。她嬌柔地說。

    我把我面前的水煮蛋在桌沿上敲裂蛋殼,在桌上滾了兩趟,推到她的手邊。看到我的餐盤里青綠的菜蔬上靜靜地躺著兩個蛋黃,淡黃色在綠色中矗立,分外惹眼。這時的我多少有些后悔。兩個蛋黃,黃澄澄的,像兩顆橙黃色寶石,或者是兩個精巧的砂糖橘。當(dāng)然,蛋黃吃不出砂糖橘的酸酸甜甜。

    退房走出酒店,看到她在不遠(yuǎn)處的街邊站著,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亭亭玉立的樣子。我走過去,與她并肩前行。我斜挎著雙肩包,一只手里拎著她的紫羅蘭色的小旅行箱。

    她說,別拎著,在地上拖著,省力氣。

    拎得動。我又說,我拎得起。

    她說,你真的拎得起,還放得下嗎?

    我猶豫片刻,才說,這些年我拎得起又放得下的只有筷子。我和她都知道,這是網(wǎng)上的話。我想調(diào)侃一下這有些凝重的氛圍。

    她說,你是拎不起也放不下。你是一個性情中人,還有點(diǎn)多愁善感,像個女人。

    她說這話的語氣讓我覺得,在上一刻,不論我說出什么話,她都會接這句話的。這句話就是她前一句話的后半句,只是被我橫插了一句,沒有來得及說完罷了。

    我停住腳,打個車吧,去火車站。

    她說,不急,時間還早呢。走了兩步,她說,你累了嗎?要不,去公園坐坐。

    我詫異,但沒有流露出我心里的不情愿。我說,去公園,還有一段路,最好還是打車。

    這不就是公園嗎?在這里坐坐也是一樣。她手指著前方說。語氣堅(jiān)決,容不得質(zhì)疑。

    前面不遠(yuǎn)處是一片新開發(fā)的住宅小區(qū),有些規(guī)模,沒有圍墻,沒有院落,高層和小高層錯落有致,道旁栽著樹木,路牙石圍著一片種著草的空地,草地邊上放置了幾把木質(zhì)的條椅供人歇腳,從住宅群里延伸出來的水泥路和街道公路交叉的地方搭蓋了一間亭子間,卻無看守。這樣不設(shè)防的住宅區(qū),實(shí)屬罕見。

    坐下后一時無話,我饒有興致地看著草叢中的兩三朵粉白色的小花,小花朵在陽光里肆意舒展開放。

    從那樓房邊走來一個小男孩,身后跟著一個年輕女子。小男孩大約兩三歲,雙手抱著一個小皮球,蹦蹦地跑來。他一步跨上草坪,站立未穩(wěn),摔倒在草地上。懷抱中的皮球脫手了,滾出去幾步遠(yuǎn)。

    我想起身去扶他,屁股剛離開條凳,她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拉了我一下。我又重新坐穩(wěn)。

    年輕女子跟到近前,說,站起來,勇敢,要勇敢,自己要勇敢,小男子漢。她沒有伸手,只是不停地鼓勵小男孩,同時眼睛的余光向我們這個方向瞟過來。在她的鼓勵下,小男孩自己爬了起來,跑到皮球邊,彎腰抱起皮球,一蹦一蹦地向前跑去。年輕女子可能對我們這邊笑了一笑。我也咧了一下嘴,她可能沒有看到,緊追著小男孩的腳步走遠(yuǎn)了。

    我想說點(diǎn)什么。我什么也沒有說。陽光像蝸牛在爬,不急不躁。刺過樹葉的幾縷陽光在草地上拼出了樹葉的陰影。

    汽車駛過的聲音,人的聲音,還有其他的聲音,雜糅混合,團(tuán)成一團(tuán),又揉捏成一塊,被扯成了一絲絲一縷縷的線條,飄過來飄過去。

    她說,你們約的是幾點(diǎn)。

    她猛然間的話讓我愣神,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粗哪抗?,我大悟。我說十一點(diǎn),殯儀館給排的時間,改不了的。昨天晚上,朋友電話里說,另一個朋友的父親去世了,我們相約今天一同去吊唁。打電話的時候,她在身邊,電話的內(nèi)容聽得真真切切。她沒有說什么,只是臉色有些黯淡了。我不明白她的臉色為何黯淡,她并不認(rèn)識我的朋友,可能是,斯人已逝,總是件悲傷的事情吧,我猜想是這個緣由。

    我說,這位朋友的父親,我從來沒有見過。今天,我是第一次去見他,也是送他最后一程,有時候想想,人的際遇就是如此的說不清道不明。我一時詞窮,不知道如何表達(dá)心中的想法。

    我背起包,拎著她的旅行箱,緊隨著她的腳步,走出了這個不設(shè)防的小區(qū),到了街邊,她伸手?jǐn)r車。

    出租車駛出去幾分鐘,她在后座上輕聲說,師傅,不去火車站了,去汽車站,長途汽車站。最后還說了一聲謝謝,甜甜的,柔柔的,軟軟的,糯糯的。

    我的話卻是脫口而出,不坐火車了,車票已經(jīng)訂好了。

    訂好了也可以退呀,我還是想坐汽車走。

    我無言,我不得不回想起許多年前在長途汽車站的那次別離。我看著車窗外,漸漸平復(fù)我的心情。車窗外人行道上行人散漫,三三兩兩略顯親密。法國梧桐看慣了悲歡離合只默默地站立成風(fēng)景,聽任人聚人散、風(fēng)歇風(fēng)吹。我在手機(jī)上退掉了火車票。

    長途汽車站還是許多年前的樣子,售票大廳的樓頂上頂著五個金黃色的字。對于這個長途汽車站來說,時間仿佛被按下了“靜止鍵”,我的思緒也在惶惑間回到了許多年前。

    那天下著細(xì)蒙蒙的雨。我們出了商場,步行到長途汽車站。我們打著一把黑色的小折疊傘,我緊挨著她,還是有半個身子在雨傘外,清涼的雨水滴在我身上,雨水的涼透過衣服浸到我的心里,我想把手從她的脖子后繞過去搭在她的肩頭,我動了動手臂又垂下來。她把背著的大皮包抱在胸前,怕雨淋著。包里裝著剛剛在商場里買的襯衣,一件粉紅色,一件純白色。兩件襯衣,用了我一個月的工資,那是我第一個月的工資。

    怎么了。她輕聲問。

    下雨了。淋的。我接著說,記得有一位詩人寫過這樣一句詩:雨淋濕了我的眼。我抬頭看著遠(yuǎn)處迷惘的霧氣和細(xì)雨中晃動的雨傘。

    我問她,要不要買點(diǎn)面包、蛋糕、餅干,路上吃。

    她說,才吃過早飯,多大一會。

    你路上餓了呢,汽車上不賣東西。

    我在車上不吃東西。她的語氣斬釘截鐵,而后她又補(bǔ)充了一句說不雅觀。

    汽車站的出口處,我站在雨中,看到車開了出來,我緊盯著客車的窗口一個個從眼前滑過,沒有看到她的面孔?;蛟S,她以為我離開了,不會待在車站旁邊等著,雨傘在手里擎著,身邊空空蕩蕩的。

    今天的汽車站比那日熱鬧了許多。售票處是重新建的,候車廳的椅子也更換一新。只是旅人的面色依舊倦怠,還有送別的依依不舍。

    手里捏著她的身份證,排隊(duì)買票,我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她退到了墻邊站著,手里扶著行李箱的拉桿,另一只手里握著手機(jī),眼睛看著我站著的方向??吹轿一仡^,她笑了一下,我也笑了笑。

    她接過車票看了看說,還有二十多分鐘才開車呢。說著,隨手把車票和身份證一起裝入風(fēng)衣的口袋里。我取出手機(jī)看了看時間說,全程高速,三個半小時能到。給你帶點(diǎn)東西吧,餓了在車上吃。

    我不在車上吃東西。

    我說,我知道,在車上吃東西不雅觀。

    知道你還問,多此一舉。她故作嗔怒地說。

    我咧了咧嘴,沒有笑出來。

    她說,什么時間能夠結(jié)束,那邊。

    應(yīng)該很快吧。

    你們在那里吃飯嗎。

    一般不會,回來后幾個朋友可能要聚一聚,中午了,一起吃個飯。有些日子沒有聚了。

    又要喝酒。她的語氣中似乎有些不滿和責(zé)怪。

    我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赡芤赛c(diǎn)吧,總是身不由己。中午,不拼酒。下午還有事。

    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她的語氣瞬間幽怨起來,讓我不知所措。轉(zhuǎn)瞬,她臉色緩和了些,關(guān)切地問,你下午有事?

    下午嗎,不知道呢,可能有事,也可能沒有。我估摸著,可能會有點(diǎn)什么事吧。

    我覺得我的語氣太敷衍,在這一刻,我感覺到了。

    她緊盯著我。我覺得她看穿了我的敷衍,還有那么一點(diǎn)不耐煩。她抬高了聲音說,你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下午咱們?nèi)ス珗@吧。

    去公園?我掩飾不住自己的詫異。

    開玩笑的。票都買好了。她慘淡地笑了笑,很勉強(qiáng)的樣子,隨即臉色變得有些不悅,有些憂傷,還有些落寞。

    我努力地想,努力地想,終于,我開口說,高興一點(diǎn),別悲悲切切的。伯母住院,你陪了半個月,伯母出院了,病好了,這應(yīng)該高興才對。

    她笑了一下,沒有答話。她的笑容有點(diǎn)慘淡。她猛然說,以前,你怎么就撤退了,說話還那么傷人。

    我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說,別人不同意呀。

    別人不同意,我沒有說不同意,我沒有親口對你說不同意。她幽怨地說。

    我愣了。我向門外看去,看到一片陽光射進(jìn)屋子里,白白亮亮的,沒有了清晨那一抹溫暖。我看到門里和門外都人行匆匆,追趕著什么。時光在追趕和被追趕中逃得無影無蹤。好一會兒,我嘆了口氣,說,本來我心里是一個失落的故事,現(xiàn)在卻演繹成了悔恨和悲傷。

    她晃了一下行李箱,說該走了。她又說,我們不說再見了吧。

    我未置可否。我接過行李箱,走到安檢的輸送帶前,把行李箱放到緩慢滑動的皮帶上,看著它消失了。她走過了閘機(jī)口,走到皮帶盡頭拉起行李箱,向前走了兩三步。

    款款走動的步子,深紅色長款風(fēng)衣腰間的帶子在她身后蕩動。她回頭揮手示意,我抬起手機(jī)械地動了兩下。在我的注視中,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坐那趟公交車要到另一條街上,我步行過去,身邊的人、商鋪、車輛都提不起我的興趣。快到公交車站時,我覺得應(yīng)該問一問車開了嗎,或者別的什么。我發(fā)微信,微信提示對方不是我的好友。在微信上,她已經(jīng)把我刪了。我在手機(jī)上按下她的手機(jī)號碼,卻沒有撥出去。

    我在街邊停住腳步,駐足,半轉(zhuǎn)身,向車站的方向眺望,眼前是高樓大廈林立,陽光從法國梧桐的樹葉間隙里刺下來,晃了晃我的眼。今天是個晴天,沒有雨。

    遲疑了一會兒,我向公交站臺走去,到了站臺,恰巧公交車開過來,上了車,我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向后遠(yuǎn)去,什么都沒有留下。

    (責(zé)任編輯" 王瑞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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