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柴
胳膊骨折后,秦素娟對劉家海說:“明天得出門旅個游?!眲⒓液:苌鷼猓骸跋攵紕e想,你咋就不能聽我一次?”母子倆吵了起來,劉家海提到,當年就因為她瞎找偏方,導致爸爸不到半年就去世。
聽完兒子的話,秦素娟愣住了。
沉迷薅羊毛的媽媽
周三凌晨一點半,劉家海和妻子雅萱睡得正香,被秦素娟打來的電話吵醒。
劉家海問道:“咋了?”電話那頭聲音略微沙啞,“兒子,我養(yǎng)的鵝丟了20只,這事能報警嗎?”
劉家海皺了皺眉頭,他不知秦素娟什么時候開始養(yǎng)鵝的,也不確定她所說的是否屬實,畢竟她常常陷入各類騙局,再每次以蹩腳的謊話為自己開脫。距離她上次報警追溯假保險單還不到一年,距離她上次被騙去買冒牌洗發(fā)水才幾個月……此類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劉家海一遍遍告誡她,做決定前一定要跟自己商量,可她偏偏沒有。
“真的丟了,不是叫人騙去了?”劉家海問道。
秦素娟聽到這話,有點急了:“真的丟了,你咋還不信哩?一個個都快有十斤了,昨天就沒了,我找了一天,你小瓊阿姨也說沒見著……”
劉家海困得迷迷糊糊,心里覺得這次算不上什么大麻煩:“20只鵝多少錢?。俊薄昂舷聛砦辶Я?。”她提高了聲音,“你說能是誰給偷了?”
“那沒多少錢,你快睡吧?!眲⒓液Uf,“明天去派出所說一下,看看旁邊有沒有監(jiān)控?!薄班?,嗯。”秦素娟按斷了電話。
掛上電話,劉家海卻睡不著了,倒不是擔憂秦素娟,而是出于對她的百般無奈。自從父親病逝后,她獨居在縣郊老家的老房子,好幾次叫她到城里來,她都拒絕了。秦素娟原先在城里餐飲店打工,每月賺千把塊錢。上歲數(shù)以后,人家不要她了,她就回老家,在后山開荒種菜。劉家海每次回家,總看見她吃著幾天前煮的剩菜。劉家海擔心她沒錢,每個月打去一千塊,她卻一分都不花,把錢攢起來。
節(jié)儉不是問題,問題是秦素娟愛占小便宜,并常常因此上當受騙。幾個月前,秦素娟告訴劉家海,她打算去旅游,叫劉家海十分驚訝。本該支持,可她說報的是縣里旅行社129塊錢的套餐,跨省一日游,末了還送價值60多塊錢的禮品。劉家海第一反應那是騙局,馬上制止她。
“錢都交了,不給退?!焙鸵酝粯樱厮鼐瓴粸樗鶆?,堅持要去。“我怕是坑你錢的?!眲⒓液Uf?!罢嬉渝X能找上我?我又沒錢?!?/p>
“忘了去年花一萬塊錢買假保險了?”劉家海連聲質問,“那時候不也是給你送米面糧油當甜頭嗎?”“這回不一樣哩,這回不一樣?!彼f。
劉家海嘆了口氣:“你算是沒救了?!毖泡嬲驹谝慌裕履飩z置氣,碰了碰劉家海:“算了,媽就那性格,隨她去吧?!眲⒓液V缓枚诘溃骸澳墙心阗I什么,可千萬不要買啊?!?/p>
沒過幾天,秦素娟就因為頭上感染皮炎進了醫(yī)院,她不敢告訴劉家海,劉家海是聽在醫(yī)院工作的親戚說的,應該是用了冒牌洗發(fā)水。那些論斤買賣的洗發(fā)水,是被導游忽悠購買的。劉家海問她:“這回又拿什么好處忽悠你了?”“沒好處,沒好處。”她悻悻道。這肯定不是實話,好在皮炎不算大問題,打幾天吊針就好了。
當時,劉家海真希望她長點教訓,但仔細一想,爸爸去世都沒能給她教訓,這點皮炎算什么。
大前年,爸爸查出肺癌,已經晚期了。本該在醫(yī)院好好接受保守治療,度過最后時光??汕厮鼐瓴豢戏艞?,帶他四處折騰,求助民間偏方。
醫(yī)生預料至少有半年活頭的爸爸,在她一通折騰下,連半年都沒熬到。劉家海有點怨她,從那以后沒再叫過她一聲“媽”。
周三一早,劉家海剛到公司坐下,還沒開電腦,秦素娟又因為丟鵝的事兒來電話。她報了警,但是老家周邊沒有監(jiān)控,很難查到線索。
“警察說有線索了再通知我,我自己再去找找吧?!薄澳憔蛣e折騰了。”劉家海生怕她再惹出別的麻煩來?!班?,嗯,你忙吧?!彼掖覓炝穗娫?。
不到中午,老家的鄰居小瓊阿姨用秦素娟的手機打來電話?!澳銒屧诼飞纤ち?,我剛送她到醫(yī)院,你恐怕得回來一趟。”小瓊阿姨說。劉家海聽到秦素娟在一旁揪著嗓子喊:“不用他回來,我沒事。”他問小瓊阿姨咋回事,小瓊阿姨說:“鵝丟了,找了兩天,今個晌午又去找,栽排水溝里了?!薄皣乐貑??”“胳膊骨折了,膝蓋擦破了,血呼呼的?!鼻厮鼐暧衷谂赃吅埃骸澳憬兴煤蒙习?,我沒啥事,都不用住院?!?/p>
劉家海決定請三天假,連上周末湊出五天來。動身前,雅萱交代他,這回一定把秦素娟接到城里。
劉家海乘坐最近一班車到縣城,又搭摩托三輪到郊外村里。到家已經晚上七點多,天色黢黑。老舊的磚瓦房橫在縣道一邊,門前昏黃的路燈在風中晃動,燈桿影子也跟著晃動。半年未見的秦素娟,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倚著背后的水泥墻面,身上棕色褂子褪色泛白,右胳膊架在胸前,用紗布掛在脖子上。她遠遠看著劉家海,站起來客氣地迎接。
“你可別動了,快進去吧。”劉家海走過去。
“吃過了嗎?你小瓊阿姨送了飯菜,我給你留了一份?!眲⒓液W哌M去,掀起綠色塑料罩子,看見一碗蕓豆土豆燉肉?!拔衣飞铣赃^了,你現(xiàn)在餓不,我給你熱一熱,你再吃點?”劉家海說。
“不餓不餓,你收拾收拾去休息吧?!彼f著,左手提起凳子往屋里挪。秦素娟客氣地問了一下雅萱的情況,就沒再講太多。隨后劉家海去洗手間,她突然起身搶在前面,把里面的洗發(fā)水拿了出去,還主動解釋:“我沒用這個洗頭了,就是洗衣服的時候用一用?!眲⒓液Uf:“你也沒啥花錢的地方,老那么節(jié)省干嗎?!鼻厮鼐晷α诵?,說想把錢留給孫子孫女。劉家海知道這是玩笑。
去129元旅行團“進貨”
次日,劉家海去集上買了雞肉魚肉,給秦素娟熬湯補身子。隨后帶她去醫(yī)院復查、換藥,她的腿好了些,只是走路還是不順。胳膊就沒那么好說了,按照醫(yī)生的說法,得養(yǎng)幾個月。劉家海跟她商量,去城里休養(yǎng):“雅萱也想你去城里,你在老家我倆更麻煩?!彼粸樗鶆樱骸拔艺鏇]事,我有啥事可以叫你小瓊阿姨幫忙,你倆不用操心?!?/p>
“人小瓊阿姨還有孫子要照顧,你不能啥事都麻煩人家。”“那我自己也行,你看我這兩天,走路都沒啥事了?!闭f著,踮著腳走了幾步。劉家海早就預見了這個結果,只能多請幾天假,再陪陪她。
不料,臨近周日,秦素娟突然和劉家海說,第二天得出門一趟。
“你這個樣子還要出門?”“明天得出去旅個游。”她說?!安粫€是上次那個129塊錢的旅行團吧?”她點點頭,沒敢看劉家海,像犯了錯。
劉家海有點生氣:“又圖那些劣質洗發(fā)水?”
“交了錢不給退的?!薄澳闶窍由洗伪或_得還不夠?”劉家海氣不打一處來,“你咋那么糊涂呢?”
“我得進貨去?!彼财沧??!斑M什么貨?”劉家海問。秦素娟說,她那些鵝都是從旅行團進的,因為散團的時候,旅行社會送一只60多塊錢的小鵝,養(yǎng)大就能賣錢。
劉家海不相信有這種好事。她又解釋,大部分游客來自城里,她出價30塊就能收一只,養(yǎng)大之后賣給飯店,一只能賣兩三百?!拔颐看稳ミM幾十只,三四個月就能賺個萬把塊……”
“為啥是送鵝?”劉家海還是不信。秦素娟又說,當?shù)赜泻芏囵B(yǎng)鵝苗的企業(yè),跟旅行社做了合作。
“哪怕真有你說得那么好,那也等傷好了再去?!眲⒓液Uf?!岸冀涣隋X了。”她很委屈,“我得賺錢,不能白白賠錢。”“你咋就不能聽我一次?”劉家海語氣加重了些,“這次你想也別想?!?/p>
秦素娟也逐漸激動起來:“我憑啥聽你的?”
“你憑啥聽我的,你憑啥聽我的。”劉家海腦子有點熱,“那年我不讓你帶老爸去找什么偏方,你也說你憑啥聽我的,到最后呢,老爸連半年都熬不到。”秦素娟愣了一下:“那能怪我?”劉家海大聲說:“至少待在醫(yī)院,老爸走的時候沒那么難受。”
秦素娟稍稍冷靜了些,她慢慢說道:“你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也不知道我是咋想的?!薄袄习衷趺聪氲哪??我當時看他那么難受,我也難受。”
說完,倆人沉默片刻,秦素娟說:“你別管我了,那錢不能退?!薄罢f啥你都不聽,我陪你去吧?!?/p>
周日凌晨六點,倆人騎電三輪到了汽車站,車子鎖在了出口的電線桿處。
旅行團大巴車在汽車站等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導游帶團,扯著嗓門喊人點數(shù),催促大家上車。劉家海補上129塊錢,攙著秦素娟走上車子。
人員到齊了,大巴車啟動起來。這是一輛老爺車,全程時速在60邁上下,司機不上高速,只在國道、省道、縣道,甚至在鄉(xiāng)村公路行進。母子倆并排坐著,頭頂空調的風很悶。時值八月,天氣很熱,劉家海大汗淋漓。車上其他人也不好受,都在抱怨。
秦素娟從容淡定,翻開布兜包,掏出一把扇子遞給劉家海:“熱的話你就扇這個。”扇柄脫了色,扇葉上的字模糊了,大概辨認出是“魅力花園二期,盛大揭幕”,房地產的廣告。
劉家海接過扇子,用力地扇起來,涼快了不少。
旁邊的人都很羨慕:“真聰明,還知道帶個扇子?!鼻厮鼐瓴[起眼睛笑笑,悄悄跟劉家海說:“他們都是第一次來,我可是老手了?!?/p>
不到一百公里路程,他們在路上熬了兩個多小時。第一站是一個公園,算不上知名景點,要說唯一的好,便是古樹較多,其中一棵樟樹有四百多歲。
秦素娟對這地方十分熟悉,她說:“這個公園是2008年建的,但這棵樹是明朝崇什么皇帝種的,那時候有個大官看中了這里的風水……”這套話術從農民出身的母親口中說出來,叫劉家海有點哭笑不得。
這公園很大,一群人逛了一個多小時,一上午過去了。從公園出來,他們去安排好的小餐館吃飯。到了下午,考驗才開始。太陽正毒的時候,一行人被帶到一條商業(yè)化嚴重的仿古街上。
外邊太曬,劉家海只能躲進商鋪中。這些商鋪賣什么的都有,靈芝泡的藥酒,帶智能芯片的鞋墊,用紙盒包裝的農特產品,還有論斤買賣的洗發(fā)水……倒沒有強買強賣,只是隨便買點產品,就可以坐到鋪子后面屋里吹空調、喝茶。
秦素娟領著劉家海一家挨一家地逛,但沒有任何購物的想法。劉家海問她累不累,要不要找家店買點啥,歇一歇。實際上,是劉家海自己又累又渴。她搖搖頭,說街尾有個廊橋,那里不曬,可以歇腳。
于是,母子倆挨著烈日,走了半小時才到廊橋。雖然不曬,但是蚊子多,劉家海根本坐不住。只見秦素娟掏出一瓶驅蚊液,頓時清涼了。
許久之后,同行的老人家累得不行,帶著特產來街尾集合時,導游在不遠處故意喊了一聲:“以后129塊錢的套票要對某些人禁賣才行,都是這種人不得賠死啊。”劉家海氣不過,站起來要罵回去。秦素娟伸手攔住他:“可別跟她計較,咱就是來占便宜的。”“你咋忍得了?”劉家海問。她說:“我都來多少回了,以后還要來呢?!?/p>
一直熬到傍晚,終于輪到發(fā)鵝的環(huán)節(jié)。
在仿古街不遠處一個農場,大家排在門口憑套票和身份證領取,每只鵝兩三斤重,用繩子綁住雙腳。大家把鵝放在行李艙里,上車,返程。劉家海長舒一口氣,再次陷入顛簸的旅程之中。
母愛卑微如青苔
晚上9點,一行人才回到地方。母親累得睡著了,劉家??此念^發(fā),白的更多了。粗糙的臉上,皺紋也更多了??斓降胤綍r,母親像有預感似的,自己先醒了?!斑@是到了吧?”她問劉家海。
“嗯,前面再過兩個路口就是了?!眲⒓液;卮鹚?。“好。”她眉頭舒展,“等下咱就開始干活?!?/p>
大巴車緩緩停在汽車站門口,街道上清冷了,店鋪均已打烊,連小吃攤販都回家去了。大家排隊下車,站在行李艙前,陸續(xù)拿自己的行李和白送的鵝,還有一路被忽悠買下的酒水、特產、洗衣液、智能鞋墊等等。只有劉家海和秦素娟兩手空空。
秦素娟從口袋里掏出一沓十塊的紙錢給劉家海:“你幫我給錢?!辈坏葎⒓液Uf話,她擠到人群的前頭喊道:“不想要鵝的,我這里三十塊錢收,這鵝太小了,沒法吃的?!庇腥送@邊張望?!澳銈冏〕抢锏模瑳]法養(yǎng),這鵝可嬌貴了,還容易養(yǎng)死?!彼钢粋€大爺手里的鵝說,“看這,都蔫了?!?/p>
好些人拎著小鵝,走到她跟前:“那你收了吧?!?/p>
秦素娟點點頭,喊劉家海:“給他錢?!比巳涸谒芭牌痍?,劉家海則待在旁邊數(shù)錢、給錢。她右胳膊有傷,就用左手接鵝,掂一掂分量,還不忘說句俏皮話:“謝謝您了嘞。”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肯賣鵝。一個男人大聲說:“這少說也能賣五十塊錢,憑啥那么便宜賣給你?你倒是會做生意欸?!鼻厮鼐旰艿ǎ骸皼]事,您不賣我就是,我也是給大家個方便?!?/p>
等人群散去,大巴車進了車站的院子,街上只剩下劉家海母子倆,以及一堆沒精打采的小鵝。
秦素娟清點了一遍,攏共二十五只鵝,付出了750塊錢,然后叫劉家海把電動車開過來。她架起受傷的胳膊,半彎下腰跟拾玉米棒子似的,一只一只拎起鵝往車斗里放。但凡重一點的,會拖得她身子打晃,她不得不猛吸一口氣,靠著慣性往車上提。
劉家海趕緊給她幫忙,她沒阻攔。
收拾好,她拿竹編的罩子蓋上車斗,坐到電動車前座的硬板凳上,坐到旁邊。她縮著身子,怕擠到正在駕車的劉家海。但事實上,她根本不會擠到兒子,她實在太瘦弱了。
劉家海駕駛車子往老家去。一路上,燈火愈行愈稀疏。到了郊外,更是沒了燈明,月倒是很亮,光灑在他們身上。他想起二十年前,母親帶著他,從村里走到縣城趕大集。母親突然開口說:“我也不是有事兒不愿意告訴你,是怕你生氣……”
“沒事?!眲⒓液Uf,“你不說我更生氣?!?/p>
把那些小鵝帶回家里,已經夜里11點。劉家海很困乏,但秦素娟還有精神,忙著把小鵝安頓到開荒時搭建的鐵絲圍欄里。
圍欄里搭了一個石棉瓦頂?shù)男∥?,她摸黑走進去,用手摸了摸墻壁,走兩步,摸了摸空氣,再走兩步,似乎摸到了桌子,又摸回到墻上,終于按到燈泡的開關。小屋稍稍亮了些,但用的是充電燈泡,亮度很低,更遠處仍然黑著。她從小屋中拿出一瓶藥,招呼劉家海?!安怀赃@個藥,這些鵝都挺不過去?!彼阉幗o劉家海,瓶子上寫著“氯霉素片”。
她尋了個水舀,轉身去缸里盛半瓢水,叫劉家海一個接一個給鵝喂藥?!拔业谝淮问栈貋淼臅r候,不是受熱就是受涼,沒幾天就全死了,難受死我了。我哭了一夜哩?!彼哉f自話似的,“后來問了人家養(yǎng)鵝的,才知道咋弄。”
劉家海很久沒聽她說過如此詳細的事了。
她從劉家海手里接過喂了藥的小鵝,松開它們腿上的活結,一一放散出去。它們很快融入本來有的鵝群。
“我給它們喂幾口吃的,咱們就回。”她怕劉家海等得不耐煩?!安患薄!眲⒓液Uf。
她再次走去小屋,轉頭端了盆拌好的飼料出來。劉家海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給她照明,看見小鵝們將她圍起來,夠著脖子去搶食。
“好了,咱走吧?!眲⒓液|c點頭,關上手機。
這一夜,劉家海有點睡不著,想不明白母親為啥一直這么苦著自己。
天亮以后,小瓊阿姨來了。小瓊阿姨離開時,跟劉家海使眼色,劉家海跟著她走遠去。
走出秦素娟的視野,小瓊阿姨對劉家海說:“我也不知道,這事兒該不該我來說?!?/p>
“阿姨,咱們兩家關系這么好,沒啥不好說的?!?/p>
“你媽啊,叫我不說,可這種事,我覺得還是得告訴你?!毙…偘⒁虈@了口氣,“你爸爸住院那陣子花光了家里的錢,還倒欠外面十來萬?!?/p>
劉家海很意外,從來沒聽說這事兒?!八Ω阏f的,她為啥不跟我說呢?”“你不記得啦?你那時候剛買房,壓力多大啊。”“這兩年她自己掙錢還?”劉家海又問?!笆前 !?/p>
劉家海心頭一緊,想起爸爸重病時,母親跟自己說家里還有積蓄,只是醫(yī)生說治不好了。她和爸爸最后選擇離開醫(yī)院,自己去尋找偏方。
究竟是醫(yī)生說治不好了,還是他們決定放棄呢?
沒等劉家海想清楚,小瓊阿姨又說:“還有上次她買保險被騙,其實她真想買保險,她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拖累你們,你們得理解理解她?!?/p>
劉家海沉默了半晌,回家看到秦素娟在院子里踮著腳散步。她見了劉家海,說:“唉,丟了20只,真心疼啊,不知道還能找到不?”
劉家海鼻子突然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怎么了這是?”秦素娟伸手想抱劉家海一下,發(fā)現(xiàn)和劉家海身高很不匹配,于是伸上來手,拍了拍劉家海的胳膊。
劉家海彎下身子,抱住了秦素娟:“媽,你別心疼,我?guī)湍阏胰ァ!?/p>
編輯/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