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茶文化翻譯研究

張珊姍

（信陽農(nóng)林學院 外國語學院，河南 信陽 464100）

茶文化作為中國古代流傳最為長久的傳統(tǒng)文化之一，在人民生活中占據(jù)了不可動搖的地位。俗語中將茶列為與“米”、“鹽”同等重要的生活必備品，由此可見茶文化滲透到了人民生活之中?！都t樓夢》中有大量對于貴族飲茶的描寫，以此來表現(xiàn)古代貴族的閑情雅致。茶文化在《紅樓夢》的大部分章節(jié)都有提及，從飲茶的禮儀習俗，到品茶的感受過程，作者將茶文化融入到了整部作品之中，也體現(xiàn)了對古代茶文化的推崇。

1 《紅樓夢》中的茶名稱翻譯

1.1 暹羅茶

暹羅茶在《紅樓夢》中出現(xiàn)次數(shù)不是非常多，此茶是鳳姐贈送寶玉、寶釵、黛玉三人的，其中黛玉對暹羅茶更加偏愛。暹羅是古代的泰國地區(qū)，也是產(chǎn)茶豐盛的地區(qū)，暹羅茶受到東南亞國家的一致喜愛。據(jù)藥典記載，暹羅茶能夠調(diào)理脾胃虛寒等問題，適量服用可以改善脾胃疾病。在《紅樓夢》二十五回中出現(xiàn)了暹羅茶一次，從暹羅茶的炒茶過程到泡茶飲用都被詳細描寫。譯者將暹羅茶翻譯成自暹羅進貢的茶葉，這種直譯可以讓讀者對茶葉品種有更直面的理解。

1.2 千紅一窟

從字面上看，千紅一窟可以拆解為兩個層面。第一，千紅一窟的茶葉原產(chǎn)地在遣香洞，由于采摘及保存方式復雜，因此價格昂貴。第二，從《紅樓夢》的內(nèi)容上看，賈府中的女性角色構(gòu)成了本書的主要情節(jié)，千紅也可以泛指女性角色；而一窟音似一哭，則是對其中女性角色無法逃脫的悲劇結(jié)尾作出最好暗示。在《紅樓夢》前幾回就出現(xiàn)的千紅一窟貫穿著這個故事的情節(jié)，有襯托、暗示主題之意。關于千紅一窟的翻譯有幾個同的版本。一是按照字面意思對千紅和窟兩字逐詞翻譯：山洞中的千朵紅花，這種比喻手法會給讀者留下聯(lián)想的空間，雖然能夠引發(fā)讀者的更多思考，但對流暢閱讀起到阻礙作用。二是根據(jù)《紅樓夢》的主旨來改寫翻譯詞匯，引申為女性的眼淚之意，這種改寫能夠更好地概括寫作中心，對讀者予以啟發(fā)。

1.3 老君眉

老君眉出現(xiàn)在《紅樓夢》中承擔著重要作用，妙玉利用老君眉來維系與賈母的情誼。賈母的腸胃時常出現(xiàn)問題，而妙玉知道老君眉有消食解膩的功效，因此在賈母進食后為她呈上老君眉，以此來得到賈母的青睞。妙玉對茶文化頗有研究，懂得各種茶葉的功效，還能因地制宜地使用茶葉來幫助賈母，可見妙玉細膩的心思。清朝人們把老君眉稱作壽眉，是對其延年益壽功效的一種概括，因此為年長者呈遞老君眉同樣可以帶來長壽的心理暗示。老君眉的翻譯各有千秋，有人將老君眉翻譯成老者的眉毛，有人將老君眉翻譯成家主的眉毛。兩種翻譯都可以看出譯者將老君眉等同于長輩所飲用的茶品。而在《紅樓夢》賈府里面，能夠擔當這個角色的長輩便是賈母，因此老君眉的出現(xiàn)往往伴隨著賈母的出現(xiàn)。

1.4 普洱茶

普洱茶是中國最具盛名的一種茶葉，以云南種植為主，《千金方》中也有關于普洱茶藥用的記載。在《紅樓夢》中賈寶玉在吃面后噎食，就是服用了普洱茶有所緩解。除了健脾消食的功能，普洱茶還能解酒、抑制食欲，對肝起到保護作用。女兒茶是書中普洱茶的別稱，為了解釋女兒茶的含義，部分譯者會將其翻譯為“草藥茶”，意為能夠治療疾病的茶葉，這種翻譯能夠?qū)适虑楣?jié)，讓讀者不會跳脫到情節(jié)之外。反觀將普洱茶直譯的讀本，讀者在讀到這個情節(jié)時會跳脫出來考慮為什么是“女兒茶”，非常影響閱讀體驗感。

2 《紅樓夢》中的茶具翻譯

2.1 小茶盤與蓋碗

《紅樓夢》中大觀園宴請眾賓客的描寫中，黛玉就使用了蓋碗上前斟茶，而譯者對蓋碗的翻譯不盡相同，從覆蓋住的茶杯或者茶碗兩個角度進行翻譯。茶文化中蓋碗的功能就是沖泡茶葉、防止灑漏等。茶碗的翻譯不能體現(xiàn)出蓋碗的茶杯性能，對讀者的理解有影響。而覆蓋住的茶杯則能完整的體現(xiàn)出蓋碗的功能，也能展現(xiàn)黛玉斟茶細節(jié)的描寫，進而反映出她的一絲不茍的個性。在《紅樓夢》中小茶盤的變化并不大，賈府的飲茶區(qū)域相對固定，小茶盤的選擇就是根據(jù)地點來定，因此將小茶盤翻譯為裝載茶具的容器更加符合茶文化的特點。

2.2 填漆茶盤與小蓋鐘

在《紅樓夢》的關鍵情節(jié)——劉姥姥進大觀園中，提及了關于填漆茶盤、小蓋鐘的問題。根據(jù)古典記載，填漆茶盤是具有中華文明特色的古法技術，在燒制的茶盤上填充漆畫，以此來表現(xiàn)茶盤主人的經(jīng)濟能力以及貴族地位。填漆茶盤象征著對品茶者地位的認可與尊重，因此當黛玉用填漆茶盤敬茶時，就表現(xiàn)出榮國府的貴族地位。如果將填漆茶盤直譯為涂漆的容器，就會缺少填漆工藝所代表的身份象征意義，也讓情節(jié)過度不自然。而將填漆茶盤翻譯為內(nèi)嵌的烤漆茶盤，就能很好的囊括復雜的工藝與人物之間的關系，對情節(jié)的發(fā)展具有促進作用。小蓋鐘是茶文化中的輔助工具，重點在與對工具的用途的表達。在翻譯蓋鐘的功能時加上“small”來形容工具的功效，可以讓讀者直接分清楚不同茶具的作用，讓閱讀更加簡便。

2.3 茶筅

在第二十二回書中，元妃將一柄茶筅作為燈謎的獎勵，賈府二人將這柄茶筅贏入手中，可見古代茶具的超高價值。作為天下最為尊貴的階級會將茶具作為賞賜，可見皇宮中對茶文化也是十分推崇的。茶筅是由竹子打磨而成的掃茶工具，可以起到清潔茶壺、分散茶葉的作用。優(yōu)質(zhì)的茶筅需要經(jīng)過數(shù)道工序制成，價值不菲。對于茶筅的翻譯，有幾種說法：有人將其功能作為翻譯內(nèi)容，認為它“for cleaning”；有人將其使用動作當作翻譯內(nèi)容，認為它可以“whisk”；有人將其形狀當成翻譯內(nèi)容，認為它形似“broom”。不同的翻譯都有其長處，但選擇用whisk來表現(xiàn)其使用方法更與事實接近，便于讀者想象。

3 《紅樓夢》中的茶水翻譯

3.1 經(jīng)年的雨水

《紅樓夢》中有一回專門講述了妙玉用經(jīng)年雨水為賈母泡茶的故事。妙玉向賈母獻茶，賈母一向?qū)ε莶栌泻苌畹闹v究，問了妙玉是用何水泡茶后半信半疑地品嘗了經(jīng)年的雨水所泡的茶葉味道，卻在品嘗后對其大為稱贊，并且邀請了姥姥共同體驗。一種翻譯方式為“l(fā)ast year’s rain”，這種直抒胸臆，表明了經(jīng)年雨水的來歷以及儲存時長，對理解有所幫助。還有一種更隱約的翻譯方式，翻譯為“儲存過的雨水”，這種翻譯則沒有明確表明雨水的經(jīng)歷，對讀者來說很難體會經(jīng)年雨水的含義，也就不能了解茶文化中雨水泡茶的習俗。

3.2 無根的雪水

茶圣認為優(yōu)質(zhì)的茶葉需要配以上等的飲用水，才能發(fā)揮茶葉最原始的清香。賈府三人飲茶之水多來自于妙玉的采集。妙玉是府里采集雪水的第一人，她會在冬日采集新鮮的無根雪水，并用上好瓷器收藏起來，雪水經(jīng)過幾年的沉淀，最后成為泡茶之水。古人以飲茶作詩為樂，而梅花正是詩歌中高傲淡雅的象征，因此采集梅花上的雪水泡茶更能凸顯古人的高雅品質(zhì)。梅花上面采集的雪水不僅可以當下泡茶，還可以儲存在地窖中等到夏日使用，是用途廣泛的無根之水。對于雪水的翻譯，就需要考慮文人志士對于梅花的情感寄托，如果只是將其翻譯為梅花上集聚的雪水，那么翻譯就失去了靈魂。只有把傲梅挺立與雪水珍稀一同表現(xiàn)出來，才能讓無根雪水的翻譯更具藝術性。

4 《紅樓夢》中飲茶文化的翻譯

4.1 茶文化詩歌的翻譯

在中華文化中，詩歌與時代共進退，承載了歷史的記憶。而在中國幾千年的茶文化中，詩歌不僅為茶文化的發(fā)展提供助力，還記錄了茶文化的斗轉(zhuǎn)星移。在《紅樓夢》的茶文化體系中，詩歌以其優(yōu)美的韻律以及文雅的語言成為了茶文化最好的傳承者。茶詩歌往往是押韻完整、對仗工整的，因此想要完全表現(xiàn)出茶詩歌的獨特魅力，就要在用詞上多加斟酌。例如《紅樓夢》中引用白居易的“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塵”一句，如果將其直白翻譯為“Sitting in the cool water watching the rusting dust”，雖然沒有過錯，但也喪失了音韻之律。如果將其翻譯成“Where there sitting in the cool water,there watching the rusting dust”，借用頭韻來填補翻譯的藝術性。這種方式既保留了詩歌的原有含義，又增加了英語閱讀的流暢性，為《紅樓夢》的翻譯增添文采。

4.2 茶文化禮儀的翻譯

東西方人民對對方的生活習俗存在認知差異的情況。由于中國古代茶文化遍布全國各地，不同地區(qū)的人們在茶文化禮儀的細節(jié)之處會有不同約定，因此想要闡釋茶文化禮儀，就需要譯者對茶文化的基礎禮儀熟知。《紅樓夢》是明末清初時期貴族的生活描寫，因此茶文化禮儀遵循貴族傳統(tǒng)。賈府中用茶招待客人、用茶祭拜先人、用茶敲定親事、用茶表達謝意，這是最常見的幾種茶文化禮儀。在不同章節(jié)里對飲茶的過程有不同要求，要根據(jù)當時的情景來選擇禮儀描寫，如有必要，可以增加翻譯的補充內(nèi)容，將基本習俗補充在正文之后，這樣有利于國外學者補充學習。對茶文化禮儀的學習能夠讓國外學者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思想有更深刻的理解，對讀懂《紅樓夢》有所裨益。

5 《紅樓夢》中茶文化的翻譯策略

5.1 不同視閾相互結(jié)合

從互文的角度來看，將《紅樓夢》中茶文化翻譯成英文不應該只關注茶文化的輸出情況，而是應該在文化交流大局中看待翻譯問題。例如在提及“茶”時，東方文化往往聯(lián)想到人際交往與性情修養(yǎng)，而西方文化往往聯(lián)想到休閑娛樂與貴族生活，這就是不同文化所帶來的差異。在面對這些傳統(tǒng)文化的區(qū)別時，翻譯家需要借助通俗的語言來讓一種文化滲透到閱讀之中，避免因習俗不同而產(chǎn)生的歧義聯(lián)想。從大局的角度來看，民族文化具有深刻的歷史意義，需要學者進行反復的探究，無論是哪國文化，都不能被忽視。這就表明即便《紅樓夢》等中國名著被翻譯成英語流傳世界，也不能拋棄漢語的獨特魅力，更不能濫用其中的茶文化。還原文章的真實內(nèi)容，是翻譯首先要遵循的準則?；ノ呐c大局的視閾是相互補充的兩種觀點，將二者結(jié)合可以為翻譯探索更多出路，為《紅樓夢》茶文化的傳播創(chuàng)造良好條件。

5.2 發(fā)揮翻譯的藝術性

在中國茶文化傳播到美洲、歐洲之際，西方人對優(yōu)美的茶具、清香的茶葉有更多喜愛，而對茶文化缺乏學習，也因此導致茶文化在西方文化中變化頗多。這對于我國茶文化的宣揚非常不利。但茶文化經(jīng)歷了上千年的歷史積淀，記載了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再到現(xiàn)代社會的全部歷史，其中內(nèi)容繁多、不易整理，西方人學習起來難度較大，學習興趣較低。《紅樓夢》中茶文化的描寫是潤物細無聲的，如果翻譯得當能夠大大提高作品的藝術性，從而吸引更多外國學者進行翻譯研究。由此可以得出，在《紅樓夢》中對茶文化的翻譯需要結(jié)合英語詩歌的韻律，在保持內(nèi)容真實的情況下增添藝術感，從而讓《紅樓夢》成為翻譯界的藝術品，留給后人研習。

5.3 以目的為導向進行翻譯

因為不同版本的翻譯是有不同用途的，面對大眾的翻譯版本需要遵循簡單、易讀的原則，先讓讀者對《紅樓夢》產(chǎn)生興趣，進而引導他們自主學習中國茶文化。而面對專業(yè)學者的翻譯版本應該更加嚴謹，不能出現(xiàn)類比的詞匯，要將實際的茶文化完完整整的展現(xiàn)出來。在上世紀的《紅樓夢》翻譯版本中出現(xiàn)了很多基礎錯誤，這就導致中國文化在傳播過程中的影響力大打折扣。想要扭轉(zhuǎn)這種錯誤，需要譯者在翻譯的時候在兩種語境中流暢交換，讓雙語讀者都能實現(xiàn)文章閱讀流暢。在對《紅樓夢》的翻譯工作進行歸類時，我們應該建立完整的茶文化系統(tǒng)，從整體上傳遞正確的價值觀、歷史觀，從細節(jié)中表達作品的主題與思想，讓作品翻譯成為東西方文化溝通的橋梁。

5.4 提高茶文化的美學感受

從現(xiàn)代能達到的翻譯水準來看，翻譯的最終目的在于讓讀者與書中人物共情、在書中世界翱翔。無論是文字所帶來的押韻美學，或者是段落所帶來的整齊美學，都是翻譯文采的體現(xiàn)。想要整體提高茶文化的美學感受，就需要譯者建立完整的《紅樓夢》世界，讓讀者在《紅樓夢》中真切感受到茶文化的存在。我國詩歌、詞曲等藝術都能讓文人志士感受到韻律之美，從而對文章內(nèi)容增加美學濾鏡。例如，在翻譯“靜夜不眠因酒渴，沉煙重撥索烹茶”這句詩歌時，需要加入人的感受，利用人的情緒來渲染孤寂氛圍，從而提高整體藝術水平。對于字詞的斟酌可以延展到對于句式的選擇，例如在翻譯茶文化的內(nèi)容時，可以引用道家、儒家的思想，以此來詮釋《紅樓夢》的時代背景以及思想淵源?！疤烊撕弦弧钡乃枷胧嵌鄶?shù)文人志士在品茶時所追尋的境界，雖然《紅樓夢》中的人物沒有將這種追求表現(xiàn)在外表，卻在內(nèi)心也有對“和”的追求。因此對于《紅樓夢》的翻譯不能只停留在文字翻譯，更應該揣摩人物內(nèi)心、分析時代環(huán)境，進而了解文章的中心思想。

5.5 宣傳茶文化的養(yǎng)生概念

無論是中國人或是外國人，身體健康都是人類的終極愿望，因此，在講解《紅樓夢》的內(nèi)容時，應該加入中國茶文化的養(yǎng)生理念，宣傳中國茶文化的健康體驗，以此來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中國古代，人們會在飯后飲茶，普洱茶、鐵觀音等茶都可以強健脾胃、降低胃腸疾病發(fā)生的可能性。《紅樓夢》中賈母飯后、寶玉噎食時都會飲茶來促進消化。根據(jù)科學家的檢測，茶葉中豐富的營養(yǎng)元素可以增強人們的體魄，古典中也有各種以茶代藥的病例。因此，以茶文化的養(yǎng)生作用為切入點進行翻譯，可以增加讀者對《紅樓夢》內(nèi)容的關注度，也可以翻譯的系統(tǒng)性更完整。

6 結(jié)語

綜上所述，《紅樓夢》是一部描寫中國傳統(tǒng)茶文化的經(jīng)典著作，值得國內(nèi)外學者反復研學。在翻譯這部作品時，譯者需要掌握茶文化的基本內(nèi)容，對茶文化翻譯用詞有所學習，并且要用最準確的用詞去翻譯每一回合。雖然商務用途和學術用途的英語翻譯有本質(zhì)差別，但并不能因噎廢食，妄自改變正確用詞。目前，已經(jīng)有諸多翻譯家對《紅樓夢》進行翻譯，但翻譯質(zhì)量參差不齊，因此在進行翻譯學習時要學會辨別詞語選擇，對待茶文化中的茶名稱、茶具、茶詩歌、茶禮儀等拓展額外知識，擴充歷史知識庫。翻譯《紅樓夢》中茶文化的內(nèi)涵時，更需要譯者為讀者創(chuàng)建讀書世界，讓讀者沉醉其中、感受到東方意境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