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光（外一首）

陳羲

在一片冷光里，錘打

我們錘打。一小塊咖啡的方糖

還有電燈，無需爐火

鐵軌脫落于城市四郊的混凝土墻

立一根孤寂的白色路燈吧，你說

我以微笑的堅硬回應(yīng)你

千萬萬冰山

一顆小小的心臟被安在時鐘上

請看：沉重的指針，表盤彎曲

幾近斷裂，拉扯

所有星體的運動，太陽的墜落是可見的——

半截青色朽磚

你愿意猜一猜所謂質(zhì)量的含義嗎？

在無盡的時間中，孩子們手牽手

奔跑進白蒼蒼的蘆花

九月之魚

沿九月之水緩吟的謠調(diào)

你行走于善變的葦叢

尋找可折作蘆笛的蒹葭之葉

來招誘也許化身白鷺的江南

過路的離雁亦會是遮蔽北地的暮靄

百無聊賴的，你不妨設(shè)法

給每一枝花菖蒲點上露水做的眼睛

而后止步于溢滿情人嘆息的野河

野河無橋，默臥的孤舟同人一般心猿意馬

你心想真該騎一匹高過亂蒿的駿馬迎風而來

此刻便不用屏息而是徑直打馬過河

眼看她脆嫩如菱藕的手如何攪破河面的云

浸濕的長發(fā)向你展示舊日的浮草如何飲雨

長角的頑石下靜憩的魚披掛月光

被水磨制成彼此清晰可見的鏡?！按簤羝拧！?/p>

你舌尖顛簸不合季候的音節(jié)，因干枯而

跌入喉結(jié)的蟬鳴開始振翅

丟失的竹蜻蜓開始逆轉(zhuǎn)飛回你的手

老屋發(fā)黑的青瓦開始墜地撲火

終浸落河水的你開始褪羽成水銀色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