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郡
我家住在大廈高層,客廳北面是落地窗。窗外那一抹綠,在明凈的初秋里,顯得格外有精神。
茂密的綠葉與藤蔓間垂掛著一個個圓圓的果子,或綠里透著粉,或紅里泛著紫,或淺綠色沒熟透,單個的,成雙的,成群的,不計其數(shù),它的名字叫“百香果”。得閑時,我泡上一杯咖啡或紅茶,倚靠在沙發(fā)上,欣賞窗外遠(yuǎn)處的山黛,近處的綠色,還有蔚藍(lán)的空天中飄浮著的白云,心情格外舒暢。
記得在裝修新房時,設(shè)計師曾多次建議,讓我把落地窗外七十厘米寬的小陽臺歸屬到客廳里。其實,那并非陽臺,只是一條四米多長的廊道。我沒同意他的意見,因為這條廊道和廊道外面一米多高的不銹鋼圍欄,讓我有種安全感。
入住后,我們在窗外的廊道上擺弄起花花草草,組成了一道不錯的風(fēng)景。起先,種的是山茶花、杜鵑花、月季花,以及滿天星等盆栽,也許是北面陽光不足,放了不到一年,大多數(shù)盆栽都枯萎了。我認(rèn)真地查閱了有關(guān)資料,換了一批對陽光需求低些的植物,如五色椒、橡皮樹等。盡管我們細(xì)心照料,可它們不是在夏天里枯萎,就是在冬天里凍壞。廊道里的空花盆越來越多,而我對栽種植物的興趣越來越淡。
四年前的孟春,一位親戚給我們送來五條筷子般粗細(xì)的綠枝,約一尺長,沒有根,明顯是剪下來的。親戚說這是百香果的枝條,容易種植,第一周每天澆水,等它們長出新葉時,隔三四天澆一次水。百香果夏天開花,秋天結(jié)果,摘果后再次開花,冬季再次長果子。我心里嘀咕著:這弱不禁風(fēng)的枝條能種活嗎?為了不掃親戚的興,我將它們插在窗外廊道右邊的大花盆里。三天后,枝上的老葉子全部脫落,長出了芝麻大小的嫩芽,可碰巧趕上我們有事出差。我對它們的成活率,自然也不抱太大希望了。
一周后,我們回到家,竟然有一株百香果種活了—細(xì)枝上的嫩芽長成小葉子,還長出一條細(xì)細(xì)、小小的藤蔓。我打心底喜歡上了它,隔三岔五給它澆水。一個月后,為了讓藤蔓有所依托,我順著窗外的不銹鋼欄桿給它搭了架子。三個月過去了,藤蔓爬滿了整個架子,巴掌大的綠葉郁郁蔥蔥,生機(jī)勃勃。
盛夏的一個早上,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綠葉間冒出了幾朵小白花,便打電話告知親戚。親戚建議我給它施點(diǎn)兒肥料。沒過幾天,綠葉間開滿了小花朵,招引來許多蜜蜂和蝴蝶。我一高興,去花鳥市場買了兩只鸚鵡,放在兩個竹籠里,掛在窗外兩旁的屋檐下,與藤架上的綠葉和小花相映成趣,為我的生活平添了幾分愜意。
百香果花期很短,很快就長出如黃豆般大小,淺綠色的果子。漸漸地,果子由淺綠色變成紫紅色,有雞蛋那么大。入秋后,百香果成熟時,一株百香果上可以采摘下一百多個果實,著實讓人興奮。我用百香果的果肉泡水當(dāng)茶,招待客人。有朋友感嘆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窗外這片綠葉,是一根不起眼的細(xì)枝半年時間生長而成的,還結(jié)出了這么多果實。
進(jìn)入酷寒,百香果的枝蔓就像產(chǎn)后的女人,顯得有點(diǎn)兒虛弱。我擔(dān)心它挨不到來年的春天,時不時把藤蔓上黃葉子清理掉。殘冬過去,春暖花開,百香果的枝頭悄然長滿嫩嫩的綠葉。這年,它開了兩次花,結(jié)了兩次果。窗外那抹綠,周而復(fù)始地帶給我們一次次驚喜。
今年,正值百香果要開花的時節(jié),我們卻有要事去杭州十來天。事先,我把兩只鸚鵡送給了朋友照管,又給百香果澆透了水。沒料到,比我們預(yù)定返回的時間推遲了十幾天。推開家門,站在窗前,我心痛不已:百香果的藤蔓全蔫了,幾乎看不到生命的跡象。家人安慰我說,它粗壯的根部還是綠色的,多澆點(diǎn)兒水,也許能活過來。我將信將疑地忙碌起來,處理掉枯枝、枯葉,架子上只剩下一小半耷拉著的藤葉。第二天清晨,果然有不少葉子“站”起來了—百香果復(fù)活了。
望著外窗那一抹綠,我時常感受到生命的頑強(qiáng)和一種不服輸?shù)木?。我也曾為那抹綠即興寫下“幾簇白云悠自然,數(shù)聲鳥語引風(fēng)徐。欣然裁下窗前景,一抹綠香還啟予”這首七絕《窗外》,告訴自己要善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