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榮
茶香雙江,那是我可愛的家鄉(xiāng)。她處在充滿誘惑的“彩云之南”“醉美臨滄”的仙人山腳下。幾場驟雨過后,炎熱的夏季便隨著雨打軒窗的時光漸行漸遠,接踵而至的是瓜果飄香、豐收在望的秋季。
看吧!黃澄澄的水稻以驕傲的姿態(tài)挺立成整齊的方陣,風兒過處便窸窣地說些悄悄話……那顆顆碩大飽滿、金黃圓潤的谷粒,伴著沁人心脾的芳香。不遠處,那如綢似帶般美麗的南勐河,在秋的庇護下不急不慢地彈奏著動人的,如高山流水般細膩柔婉的曲子,不知疲倦地流向遠方……
于是,看著眼前這幅美麗動人的畫卷,在不知不覺中,我打開了記憶的閘門,試圖尋找一些關于秋季稻田里的美好動人故事。
家鄉(xiāng)的秋天,人們通常很是忙碌。天邊剛開始泛起魚肚白時,鄉(xiāng)親們就摸黑而起了。寧靜的布朗山村伴隨著家家戶戶房門打開的吱呀聲,驟然熱鬧了起來。院子上空,埃迪阿哥、巖寶大爹磨鐮刀的聲音響成一片。玉嬌妹妹和阿蘭嫂子則出出進進地忙著收拾農具家什。孩子們睡眼惺忪地從被窩兒里赤條條地鉆出來,急切地套上衣服和褲子,光著腳丫,跟在大人后面下田去了。
清晨,空氣潮濕,朝露晶瑩。積了一夜的冷空氣爬到鄉(xiāng)親們的背上,孩子們也凍得發(fā)抖,慌忙把褲腳往下一拉?!鞍⑻?!”阿有哥一個噴嚏,把凍得半僵的螞蚱驚得飛起,然后又落在草上。忙著秋收的大人們當然不會在意它,但我們幾個好事的孩子繞了道,伏下身子,躡手躡腳地湊上前去。那螞蚱的命運自不必言說。
太陽漸漸高升,大人們干活兒的時候,我和幾個小朋友很識趣地聚在田埂上,撅起屁股從水溝里摳出泥巴啪啪地在田邊空地上摔著,摔成方的,碾成圓的;或是捏成沒有轱轆的汽車,或是捏成缺胳膊少腿、大肚子的小泥人兒;鬧翻臉的時候,便憤憤地用腳踩壞對方的“作品”,受了委屈的小伙伴要么惱得咬牙切齒,要么哇哇大哭起來。
田里的大人們全然顧不上我們這些孩子的“戰(zhàn)爭”,只是用力地甩著膀子忙著收割水稻。只見他們左手攬著水稻,右手揮著鐮刀,伴著一下下清脆的咔嚓聲,水稻們便整齊地排列在田埂或稻梗上,繼而大人們又揮著稻谷把子使出適當?shù)牧庀蚬自悖ü撞?,又稱“大斗”,是一種專用于收割稻谷的木制容器)棱角處打去,谷粒便有節(jié)奏地掉落下來,落在棺槽底部。循環(huán)往復,直到谷??煲b滿棺槽時,大人們再把谷子盛在白色的口袋里。到了傍晚,田埂上到處是盛滿谷子的白色口袋,遠遠看去,就如一個個守衛(wèi)家鄉(xiāng)與田園的忠誠衛(wèi)士,守住人們一年的豐收喜悅!
都說“實踐出真知”。打谷子也是一門技術活兒。記得在我讀小學五年級的一個周末,我跟隨家人來到稻田,母親和姐姐在割谷子,我和父親跟在她們后面打谷子,我學著父親的樣子,捧起一把稻谷便向棺槽使勁兒打去。由于用力過猛,谷粒大多飛了出去,只有幾粒落在棺槽里。父親走了過來,語重心長地說:“孩子,打谷子時用力要適度,力量不夠,谷粒就不會脫落;用力過猛谷粒就全飛了,多可惜啊,大家一年的辛苦都白費了!”父親還說,“慢慢來,哪有一做就會的道理。打第一下的時候要稍微輕一點兒,然后慢慢用力。”不大一會兒,我和父親就滿滿地打了一棺槽谷子,父親很是欣慰。
時光流逝,日月如梭。跟在大人后面捉螞蚱、在田邊玩兒泥巴,以及和父親學打谷子的往事,如一場舊日電影讓我歷歷在目。
今天,彩云之下的雙江,在黨的陽光沐浴下,在鄉(xiāng)村振興政策的指引下,道路越走越寬廣。鄉(xiāng)親們的生活日益富足,土墻瓦房終于變成了磚墻洋房。你看,在排列有序的布朗洋房腳下,那一望無際的稻田光鮮艷麗,格外迷人。此時,天空中又飄起了纏綿的雨滴,水稻們卻低頭不語,像是在感念大地的恩情,只有彌漫在空氣中的誘人稻香。
秋季總是充滿著喜悅與深情。如果可以,我真想在雙江仙人山腳下剪一朵彩云為伴,與它共酌一壺烈酒,飲盡人生是非。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直沉醉在彩云深處這馥郁芬芳的迷人稻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