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門前。
“不,你不能進去?!?/p>
他注視著眼前的門。漆黑的門,沒有一絲雜色,辨認不出任何紋理。漆黑的門框與門融為一體。門像神一樣嚴肅,它的存在就是警戒。
他在門前徘徊。長久以來,唯一占據他全部心靈的事便是進到這扇門里面去,這漆黑的、長方的門。然而現在,他遭到了阻礙。
沒有聽見似的,他向門跨了一步。
“不,你不能進去。”
他又退了回來。
過去幾天、幾周、幾年的夙夜劬勞,只為了這一次的進入。他來到這扇門前(或是這扇門來到他面前),不正是已做好充足準備的表現嗎?這漆黑的、高聳的大門,像神的眼睛。神的眼睛凝視著他,叩問他的魂靈。
這扇門,這扇門即為我而設;另一邊……他暗想著,下定決心似的,向前走去。
“不,你不能進去?!?/p>
受了驚般,他猛地停住。門沒有絲毫改變:安靜,莊嚴。心里如同有一把火,正向上冒,似乎要沖出喉頭,噴出唇齒,將一切焚盡——然而沒有。沒有火,也沒有煙。
他左右漫步,甩著無處安放的雙手,目光散漫無焦點。模模糊糊地,門變成了另一副樣貌——在黑暗中呈現出十字,頃刻間被火光掩蓋,火光馬上熄滅——待他定睛去看時,門格外清晰——黑如深淵,不可見底。
他走進去了,這是不可抗拒的感召,在這感召之下,他走進去了。他在漫步,又像在飛翔,盡管由于無邊的黑暗,方向難辨。
“不,你不能進去?!?/p>
他被驚醒了。依舊在門外,依舊是白日照耀的世界。白日之下,沒有一處黑暗。沒有人認識黑暗,一如無人認識白日。兩者是模糊的。誰能肯定白日放出的不是黑暗的光而黑暗背后沒有孕育著白色?誰能肯定自己確實處于白日之下而不是正好相反?
他等待太久,變得不耐煩起來。不過,已經等待了如此長的年歲,再等待相同長的年歲又有何不可?然而,他已經到達門前,卻屢次受阻。門的這邊是亙古不變的陽光,漆黑的門是神圣的分野,門的那邊……不行,他一定要進去。他清楚無誤地知曉這一點。他無法再等待,他必須向前走。漆黑的門,仿佛有巨大的吸力,將他的手、他的腳、他的整個身體、他的靈魂全吸了過去。他要進入,他要進入!
“不,你不能進去。”
“該死!我一定要進去!滾開!”他失控般地大叫著,決絕地向門邁去,伸出右手,猛地將門拉開,一下子走了進去。
門的那邊什么也沒有。
(責任編輯/秦思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