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話語建構、 效用評估與未來面向

摘要：明確提出、持續(xù)設立并不斷落實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是當代中國國家治理一以貫之的重要實踐。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正式確立，并在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中發(fā)揮重要作用：展現(xiàn)國家制度優(yōu)勢，凝聚社會廣泛共識，樹立公民德性典范。面向未來，提升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治理效用，要毫不動搖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推進完善國家榮譽表彰制度體系、講好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故事。

關鍵詞：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話語；未來面向；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

中圖分類號：D64"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672-6359（2024）03-0017-10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發(fā)揮黨和國家功勛榮譽表彰的精神引領、典型示范作用，推動全社會見賢思齊、崇尚英雄、爭做先鋒。”[1]明確提出、持續(xù)設立并不斷落實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是當代中國國家治理一以貫之的重要實踐。這一制度不僅彰顯了國家對杰出貢獻者的高度重視和尊重，也體現(xiàn)了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要求。本文嘗試從梳理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話語建構、效用評估與未來面向三個方面，以國家榮譽制度與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相互關系為呈現(xiàn)線索，展現(xiàn)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在中國國家治理中的顯著價值及完善方向。

一、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話語建構

功勛榮譽，一般反映個人或集體的優(yōu)秀品行和突出貢獻?！掇o?！穼Α皹s譽”的界定：“榮譽是個體或團體由于出色地履行義務而獲得的公認的贊許和獎勵，以及與之相應的主觀上的肯定感受。是客觀評價和主觀感受的統(tǒng)一?！盵2]榮譽強調了外界的肯定及自身對此種肯定的感知，是內外兩方面的結合，因此，有學者將榮譽解讀為“對人道德行為的社會價值所作出的肯定性評價以及道德行為主體對這種肯定性評價的自我意識”。[3]《辭?！穼Α肮住钡亩x為：“功績勛勞。指為國家立下的特殊功勞?！盵4]可見，功勛榮譽尤其強調對于國家作出突出貢獻而得到的肯定與嘉獎，彰顯公共價值乃是獲得功勛榮譽的題中之義?！氨碚谩币辉~亦作“表章”，為顯揚、表揚之意。功勛榮譽表彰，即根據(jù)一定的獎勵標準，針對個人或集體在國家建設和社會活動中所展現(xiàn)的優(yōu)秀道德品質和顯著貢獻，展開褒獎與顯揚的儀式性活動。這種儀式性表彰兼顧了過程與結果，是對表彰對象的長期性品質與階段性成果的雙向考察。在表彰形式上，可以單次舉行，也可以呈現(xiàn)為系列性活動；在表彰方法上，可以授予某種稱號（title），也可以頒發(fā)勛章（order）、獎章（medal）等。功勛榮譽表彰在程序、時間和空間上本身標識了與日常生活規(guī)則的不同，不啻為一種特殊的“政治儀式”，而“國家功勛榮譽表彰制度”或“國家榮譽制度”便是其制度化表達?，F(xiàn)有文獻中，“國家功勛榮譽表彰制度”與“國家榮譽制度”均指代國家關于榮譽表彰的頂層設計，是對為國家和社會作出貢獻的人才頒授榮譽稱號、勛章、獎章的制度。國家榮譽制度是一個國家結合歷史與現(xiàn)實對功勛榮譽設置不同門類與等級的細則，并以國家政策與行政法規(guī)作為相關實施保障的制度設計，是依照法定條件和程序，對為國家、人民和社會作出突出貢獻的人，給予物質與精神獎勵的制度。[5]目前，我國已建立了“五章一簿”為主干的統(tǒng)一、規(guī)范、權威的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

（一）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話語演進

顧名思義，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特指新中國成立以后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積極探索，創(chuàng)建形成的具有中國特色、符合中國實際的國家榮譽制度。作為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總是結合特定時代的發(fā)展需求而因地制宜地演變與發(fā)展。

揆諸黨史，基于對中國社會的精準認知與對馬克思主義的實踐運用，中國共產黨人對榮譽及其相關表彰制度的作用有著準確全面的理解和把握。早在1934年，毛澤東同志便指出：“如果代表中有些是積極工作的，又有些是消極怠工的，那便要將積極分子的模范工作表揚出來，給那些消極分子看樣?！盵6]之后，鄧小平同志亦強調：“要有獎有罰，獎罰分明?！覀儗嵭芯窆膭顬橹?、物質鼓勵為輔的方針。頒發(fā)獎牌、獎狀是精神鼓勵，是一種政治上的榮譽。這是必要的?！盵7]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就在革命根據(jù)地和解放區(qū)針對一些具體事務開展獎勵工作，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時期便已建立軍功勛徽章制度，及以革命動員、表彰活動為基本內容的英模表彰制度。[8]新中國成立后，我們逐步創(chuàng)立發(fā)展了中國式榮譽表彰制度。1954年，《憲法》對“授予國家的勛章和榮譽稱號”作了規(guī)定。此后有多部涉及國家榮譽制度的規(guī)范性文件相繼出臺。改革開放之后，國家榮譽制度得以恢復并快速發(fā)展，以榮譽表彰應對關鍵事件的作用也愈發(fā)明顯。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首次明確提出“設立國家榮譽制度”，[9]黨和國家明確了結合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的豐富實踐，構建一整套符合歷史經(jīng)驗與時代要求的國家榮譽制度體系的目標。2010年6月6日，我國第一個中長期人才發(fā)展規(guī)劃指出：“建立國家榮譽制度，表彰在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中作出杰出貢獻的人才?！盵10]2011年10月，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再次強調：“落實國家榮譽制度，抓緊設立國家級文化榮譽稱號，表彰獎勵成就卓著的文化工作者。”[11]概言之，明確提出、持續(xù)設立并不斷推進完善國家榮譽表彰制度，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國家治理一以貫之的重要實踐。

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基于新時代的歷史發(fā)展方位，決定構建“1+1+3”的黨和國家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12]從頂層設計到制度方案、從組織流程到關鍵環(huán)節(jié)，為黨和國家功勛榮譽表彰工作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提供了根本遵循。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建立國家榮譽制度”，[13]十八屆四中全會再次明確要“制定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法，表彰有突出貢獻的杰出人士”。[14]2015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主持中央政治局會議，明確提出建立健全黨和國家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隨后，黨和國家功勛榮譽表彰制度建設有序推進，中共中央印發(fā)《關于建立健全黨和國家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意見》（下稱《中央意見》），作出整體設計。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八次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法》。2017年8月，《中國共產黨黨內功勛榮譽表彰條例》《國家功勛榮譽表彰條例》《軍隊功勛榮譽表彰條例》以及各類勛章和榮譽稱號的授予辦法頒布實施。至此，以“五章一簿”為主干的統(tǒng)一、規(guī)范、權威的制度體系逐步形成，結構清晰、內容完備、權威規(guī)范的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最終建設成型。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通過立法手段保障了其嚴肅性與科學性，將之轉化為國家和人民的共同意志，持續(xù)在新時期發(fā)揮重要作用。

（二）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構成與實踐

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是堅持用馬克思主義作為思想武器的中國共產黨，在帶領中國人民進行革命、建設、改革探索和偉大實踐中，結合管黨治黨和治國理政的現(xiàn)實需要，建立并不斷完善的一整套結構嚴密、覆蓋全面的國家榮譽制度，構成了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1.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構成

黨的十八大以來，一系列措施環(huán)環(huán)相扣，搭建起了我國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的“四梁八柱”。勛章、榮譽稱號、表彰獎勵和紀念章，是功勛榮譽表彰的4個主要類別。

在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中，勛章代表著至高榮譽。具體而言，“七一勛章”是中國共產黨黨內的最高榮譽；“共和國勛章”與“友誼勛章”分別代表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內和對外的最高榮譽；“八一勛章”則是由中央軍委決定、中央軍委主席簽發(fā)證書并頒授的軍隊最高榮譽。榮譽稱號是對個人和集體突出功績的褒獎形式，主要有國家榮譽稱號和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授予的榮譽稱號，例如全國道德模范、全國民族團結進步模范、全國勞動模范、先進工作者等；針對特定行業(yè)的榮譽稱號，有全國“人民滿意的公務員”、全國教學名師、白求恩獎章、中國政府友誼獎等。表彰獎勵按層級分為國家級表彰獎勵、部門和地方表彰獎勵。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可向參與特定時期、特定領域重大工作的個人頒發(fā)紀念章。此外，經(jīng)黨中央、國務院批準，省級黨委和政府、中央和國家機關可以頒發(fā)紀念章。

2.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實踐

在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下，黨和國家開展了榮譽表彰新實踐：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之際，首次頒授“八一勛章”，將軍隊最高榮譽授予在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fā)展利益，推進國防和軍隊現(xiàn)代化建設中建立卓越功勛的軍人；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黨中央、國務院授予于敏等100名同志“改革先鋒”稱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之際，黨和國家向對新中國建設和發(fā)展作出杰出貢獻的功勛模范人物，授予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在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之際，頒授“七一勛章”，將黨內最高榮譽授予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和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中作出杰出貢獻的黨員。在2018年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訪華時，頒授“友誼勛章”，以國家勛章形式，彰顯中俄兩國人民的深厚友誼。此后，分別向哈薩克斯坦首任總統(tǒng)努爾蘇丹·納扎爾巴耶夫、北京外國語大學終身榮譽教授伊莎白·柯魯克、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等多位外國政要、國際友人授予中華人民共和國“友誼勛章”。

與此同時，多層級多類別多領域的榮譽表彰隨之展開。從全國“兩優(yōu)一先”、全國勞動模范和先進工作者、國家科學技術獎、全國民族團結進步模范、全國“人民滿意的公務員”和“人民滿意的公務員集體”以及中央軍委獎勵表彰等國家級表彰獎勵，到部門、地方表彰獎勵，不斷激勵全黨全社會對標先進、學習先進、爭做先進；從改革開放40周年之際頒授中國改革友誼獎章，到召開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北京冬奧會冬殘奧會總結表彰大會，再到即將在國慶75周年之際，隆重表彰一批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建設和發(fā)展作出杰出貢獻的功勛模范人物。[15]針對特定時期、特殊事件和重要專項任務開展及時性頒授活動，表彰先進模范、總結寶貴經(jīng)驗，頒發(fā)“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紀念章、“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紀念章、“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zhàn)70周年”紀念章、“光榮在黨50年”紀念章等，以榮譽性紀念的形式，緬懷光輝歷史。

二、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顯著效用

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作為一種重要的政治和社會實踐，對于推動中國式現(xiàn)代化進程具有多方面的效用。這一制度不僅深刻體現(xiàn)了中國社會的價值觀念和文化傳統(tǒng)，還在激勵社會成員參與現(xiàn)代化建設、強化社會凝聚力和推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普及與實踐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一）彰顯制度優(yōu)勢，推進國家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

功勛榮譽表彰制度與國家治理向來相伴而行，這不單是基于事實的一種歸納，已有理論見解亦可以解釋兩者何以緊密相連。政治學視域下，“從柏拉圖到馬克思，政治理論家們幾乎都把政治學理解為國家學。”[16]國家作為人類生存與生活的重要組織，通過公共權力實現(xiàn)對國家的秩序治理，除了實現(xiàn)國家資源的公正協(xié)調和分配外，還要對社會進行有效的價值觀引導。國家榮譽制度正是在這個框架下，建立的一種“自建、自查、自審、自律”的制度，成為國家引導社會價值發(fā)展的重要途徑。[17]作為制度化的一種方式，國家榮譽制度將社會價值制度化，具有培育社會價值的重要導向作用，從而服務于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服務于國家核心利益。

1.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貫徹了堅持黨的領導這一根本政治原則。黨的領導作為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的“頂梁柱”，為其制度優(yōu)勢的發(fā)揮奠定了堅實基礎。正是有了中國共產黨這一主心骨，各種復雜局面和風險挑戰(zhàn)才得以應對?！爸袊伯a黨領導”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yōu)勢，已然成為中國人民的一種信念。而在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擘畫和推進上，《中央意見》從原則、要求到管理、實施等方面，無不貫徹“堅持黨的領導”這一根本政治原則。黨的領導作為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中的“頂梁柱”，也為其制度優(yōu)勢的發(fā)揮鋪設了“壓艙石”。有了黨的舉旗定向，也就有了制度優(yōu)勢及其轉化的政治保證。

2.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實踐成效源于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具有顯著的優(yōu)勢。國家制度非凡的組織動員能力、統(tǒng)籌協(xié)調能力、貫徹執(zhí)行能力，及其集中力量辦大事、辦難事、辦急事的獨特優(yōu)勢，成了我們攻堅克難所依憑的“制度威力”。表彰儀式的舉行之所以具有“分量”，除了其至高規(guī)格，所據(jù)的正是基于制度優(yōu)勢而取得的攻堅克難諸項實踐成果。表彰大會既是對人也是對事的表彰，本身是對制度優(yōu)勢的自我體認和肯定。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建立，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顯著優(yōu)勢更能得以突顯與發(fā)揮。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提升社會治理效能?！盵18]“共建共治共享”強調各類主體共同參與社會建設，國家榮譽制度作為涵蓋全社會不同主體的制度設定，為不同社會主體參與社會建設、追求社會價值提供了制度激勵，也為社會建設中可能出現(xiàn)的新情況、新問題作出了預判。新的歷史時期，國家治理制度需與時俱進，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應當緊密結合國家治理的新實踐、新情況而不斷發(fā)展完善。

（二）凝聚社會共識，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驅動人生信仰、弘揚英雄精神、導航社會價值，離不開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持續(xù)轉化?！吨醒胍庖姟访鞔_，要“全方位多角度宣傳報道功勛榮譽和表彰獎勵獲得者的突出功績和精神風范，推動在全社會形成見賢思齊、崇尚英雄、爭做先鋒的良好氛圍。”可見，榮譽表彰具有明確的社會指向，旨在基于對公民典范的表彰達成預定的社會效應，即凝聚黨心軍心民心，以促成廣泛而強大的社會共識。

1.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政治吸納功效。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作為國家對價值的權威性分配，《中央意見》在確立相關原則時已考慮兼顧“先進性”和“群眾性”，明確要求“堅持群眾路線，組織各方面廣泛參與”，“在廣泛聽取意見的基礎上提出人選，報請黨中央同意后，再按照法定程序確定”。此后，《中國共產黨黨內功勛榮譽表彰條例》《國家功勛榮譽表彰條例》等相關條例和辦法，均在多處對“群眾公認”作了明確規(guī)定。新時代的眾多受表彰者中，既有作出重大貢獻、享有崇高聲譽的杰出人士，又有挺身而出、舍生忘死、英勇奮戰(zhàn)的黨員先鋒和群眾代表。榮譽表彰不僅有效聚攏了各類社會精英，同時又通過群眾路線將廣泛的意見加以統(tǒng)合，以此獲取政治共同體參與或支持的力量。顯然，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實現(xiàn)了“聚天下英才”與“合廣泛民意”的有效熔鑄，使國家意志與民眾行動深度銜接。美國政治哲學家阿皮亞（Kwame Anthony Appiah）認為，獲得榮譽在社會特定群體之間能夠引來尊重，這類群體稱為“榮譽域”，處于榮譽域中的群體更易接受共同的規(guī)則。[19]國家榮譽制度作為“國家”與“公民”相互連接的政治紐帶之一，其“草根性”保證國家的政治動員能滲至社會底層，這在國家應對繁重的“政治動員”任務時尤為明顯，在需要舉國同心才能應對的危機（如特大自然災害、公共傳染?。┲?，更可謂功莫大焉。

2.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約束功效。結構功能主義（structure-functionalism）將社會看作由各個部分組成的整體。規(guī)范化的制度是由特定時期條件下的傳統(tǒng)、生活習慣以及道德價值觀凝結、提煉而成，不同的制度會形成不同的倫理與價值觀體系，進而對經(jīng)濟與社會發(fā)展產生不同的影響。國家榮譽制度深刻反映出一個國家在某一歷史階段對核心價值的追求，通過融合促進國家及社會進步的倫理價值觀，并在社會結構中發(fā)揮作用，不僅能有效將社會成員的認知與行為導向一致的標準，還能對其所約束的個體或集體施加與之相匹配的道德、價值觀及人格要求。換言之，國家榮譽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發(fā)揮了單純依靠法律難以達成的“軟約束”效果。

3.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認同功效。國家大事，唯賞與罰。國家榮譽表彰制度往往代表著國家統(tǒng)治的正當性和傳承，亦關乎中央權威的有效性的彰顯。國家榮譽表彰制度制定與實施的內在訴求，即是促進政治秩序的穩(wěn)定和社會氛圍的和諧。因為它表明，其指向的國家權威得到國民的認同，其所體現(xiàn)的核心價值得到社會的普遍接納。德國學者阿斯曼（Aleida Assmanns）認為：“記憶術的核心在于‘視覺聯(lián)想’，即在一個結構化的空間中的特定地點放入這些圖像。”[20]無論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之際首次集中評選頒授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還是隆重授予在脫貧攻堅偉大實踐中涌現(xiàn)出的先進典型全國脫貧攻堅楷模榮譽稱號，抑或在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之際黨中央首次評選頒授“七一勛章”，均在人民大會堂舉行，人民大會堂便成為人們記憶有關榮譽圖像的結構化空間。

（三）樹立德行典范，提升公民道德水平

獲得榮譽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效提高人的尊嚴意識，是人的社會化“需要”。在激勵理論的“需求—動機—行為”框架之中，本質上認為各種內在的渴求、愿景與推動力量，均能成為對個體施加激勵的關鍵因素。這些內心深處的因素，無論是物質的需求還是精神的追求，都能夠引導個體在驅動過程中朝向特定目標努力，進而激發(fā)個體行為的產生。

1.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正強化”作用。美國心理學家斯金納（Burrhus Frederic Skinner）的研究表明，“正強化”極大地影響著人們的行為，“一個人的行為有了強化意義時，我們表揚和獎勵他，使他可能重復自己的行為”。[21]那么，當這種“表揚和獎勵”被上升到國家層面時，相關行為將受到更大的強化作用。具有崇高性和神圣性的國家榮譽，能鞭策人們去實施某些有益于社會的行為，進而加速實現(xiàn)目標。人的最高層次是自我實現(xiàn)的需要，即自我潛能被喚醒并發(fā)揮作用，對自我生存、人類和社會作出貢獻的需要，榮譽需求無疑是一種高層次的自我實現(xiàn)的精神需要，表彰能夠強化人們自我實現(xiàn)的欲望，也為人們指明了應當對標的榜樣。功勛榮譽表彰通過對表彰客體道德品質、杰出貢獻的贊賞和認同，使表彰客體產生尊嚴感、榮譽感，在這種心理的支配下更加積極地實施所表彰的行為。以國家榮譽對個人功績加以肯定，從極高的層次滿足了人的“需要”，進而激勵有功者再接再厲、多作貢獻。

隨著我國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的建立，社會上崇尚和學習英雄的風氣日益濃厚，這一過程中涌現(xiàn)了許多為國家和人民無私奉獻的英雄模范。一般而言，國家榮譽的獲得者都是各行業(yè)的模范人物，但榮譽表彰絕非僅限于對模范的肯定，而是通過表彰以樹立社會之典范，營造見賢思齊、崇尚英雄、爭做先鋒的良好氛圍，以此號召普通民眾向他們學習，進而激勵人們爭當先進、樹立標桿、凝聚力量。因情況而異，榮譽表彰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既可以是物質性的，也可以是精神性的。但無論是何種形式，受表彰者的創(chuàng)造性和積極性無疑受到更進一步的激發(fā)。正如法國思想家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所言：“榮譽，在它最受人們重視的時候，比信仰還能支配人們的意志?！盵22]

2.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德行統(tǒng)一”導向。榮譽本質即是一種社會承認，以個人對社會的貢獻為前提，因此榮譽表彰服務于特定目標，或激勵將士奮勇殺敵，或動員民眾支持革命、積極生產，或鼓舞人民共克時艱，或激發(fā)各行各業(yè)人才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可謂不一而足。國家榮譽表彰制度作為一個可信的承諾，它給人們釋放的一個明確信號是：對實現(xiàn)目標的人，其功績將以國家榮譽作為肯認。榮譽表彰能夠迅速在某一領域、某個行業(yè)內引發(fā)感觸與共鳴，發(fā)揮榜樣示范和正面激勵功能。在社會建設中，袁隆平、張桂梅、鐘南山、黃文秀等成為人們心中的英雄和偶像，他們既是國家棟梁、民族先鋒、社會楷模、行業(yè)翹楚，也是我們身邊的榜樣典型。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可以引導人們見賢思齊，從他們身上汲取力量。

在已接受表彰的群體和個人中，能夠得到國家層面的贊許和獎勵，在履行義務上不僅堪稱出色，實際上諸多具有貢獻性乃至犧牲性的行為已然超出普通“義務”的范疇?！吨醒胍庖姟丰槍χ袊厣讟s譽表彰制度的工作原則明確要求“要突出功績導向，堅持以德為先，以功績?yōu)橹匾饬繕藴省保⒁敖?jīng)得起實踐、人民、歷史檢驗”，才能達到“樹起旗幟、立起標桿”的目的?？梢?，受表彰的對象既要有“功”，更要有“德”，表彰的作用才能凸顯。若缺乏對美德的堅定信仰，則美德之行難以為繼。榮譽表彰使得“見賢思齊”之“賢”有了生動擬人化的體現(xiàn)，讓人們可以從具體的受表彰對象那里明確“功”與“德”是如何統(tǒng)一起來，進而增進了人們對美德行為的深切感知?！吨醒胍庖姟愤€強調，黨和國家功勛榮譽表彰制度是國家激勵獎賞的一種制度性安排。榮譽表彰恰恰能最大限度激發(fā)人們對于先進事跡的認同感，激發(fā)昂揚向上的精神狀態(tài)，引導人們在下一步的社會生活實踐中，自覺實施有益于社會的“超義務型”行為。

三、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未來面向

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已經(jīng)成為國家制度的關鍵組成部分與國家治理的重要手段。從統(tǒng)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zhàn)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角度而言，要在實踐中進一步完善中國特色功勛表彰制度，才能充分發(fā)揮榮譽制度在國家治理和社會發(fā)展中的持久功用。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作為一套多種類、廣覆蓋、分層次的現(xiàn)代化制度，在滿足時代需求的同時，還應兼具國際影響力，做到全面覆蓋黨內、國家、人民軍隊以及國際交流合作中具有突出貢獻的杰出人士。

（一）堅持黨的領導，發(fā)揮先鋒作用

黨的領導作為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中的“頂梁柱”，也為其制度優(yōu)勢的發(fā)揮夯定了“壓艙石”。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堅持黨的集中統(tǒng)一領導居于統(tǒng)領地位。而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這一新實踐，正是國家制度優(yōu)勢成功轉化為治理效能的生動展現(xiàn)。歷史和實踐充分證明，“辦好中國的事情，關鍵在黨”，黨的領導“是黨和國家的根本所在、命脈所在”。[23]因此，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能否在未來國家治理中發(fā)揮更大效用，關鍵在于是否做到了“堅持黨的領導，自覺貫徹黨總攬全局、協(xié)調各方的根本要求”。[24]

1.強化黨的領導的核心作用。黨的領導制度是我國的根本領導制度，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起統(tǒng)領地位，必須毫不松懈發(fā)揮好這一根本制度優(yōu)勢，才能確保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建設的正確方向。在新的征程上，“確保功勛榮譽表彰制度有效管用、穩(wěn)定持久”，就要把堅持黨的領導進一步具化為做到“兩個維護”，不斷加強和改善黨的集中統(tǒng)一領導，使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中國特色”更加鮮明、更加堅定。一方面，應當設立專門領導機構，在各級黨委設立專門的功勛榮譽表彰工作領導小組，確保表彰工作在黨的集中統(tǒng)一領導下進行。另一方面，還應明確工作職責，制定明確的職責分工，確保各級黨組織在功勛榮譽表彰工作中的核心領導作用，監(jiān)督和指導各部門、各單位的表彰工作。

2．發(fā)揮黨員干部先鋒模范作用。要在全黨范圍內樹立一批先進典型，通過表彰大會、專題宣傳等形式，弘揚他們的先進事跡和崇高精神，表彰激勵黨員干部在工作中勇于擔當、積極作為。正如毛澤東同志所言：“應將各地典型的好人好事加以調查分析和表揚，使全黨都向這些好的典型看齊，發(fā)揚正氣，壓倒邪氣?！盵25]通過挖掘與表彰先進，激勵黨員干部學榜樣、做典型，在工作之中發(fā)揮先鋒作用，在困難面前敢于挺身而出，進一步展現(xiàn)新時代黨員干部的先進性、純潔性。

（二）完善表彰制度，增強激勵效用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也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一勞永逸。”[26]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建設無法一勞永逸，只有不斷加以豐富和完善才能更好發(fā)揮其效用。

1.應科學合理設置榮譽表彰獎項。今后要在理清不同榮譽定位的基礎上，使獎項設置與獎品制作更為統(tǒng)一、專業(yè)，從而提高榮譽“含金量”。要不斷擴大表彰范疇，以涵蓋更多的社會領域和專業(yè)領域，特別是在科技創(chuàng)新、社會服務、文化傳承等領域，鼓勵和表彰那些在非傳統(tǒng)領域作出突出貢獻的個人和集體。隨著中國在國際舞臺上的地位日益提升，將國際化視野融入功勛榮譽表彰制度中顯得尤為重要。這不僅涉及在國際上具有影響力的中國公民的表彰，也包括對于外國人士在促進中外交流、友好合作中所作貢獻的認可。

2.應切實提升榮譽表彰的激勵作用?！爸贫仍趪抑卫碇衅鸶拘浴⑷中?、長遠性作用。然而，沒有有效的治理能力，再好的制度也難以發(fā)揮作用?！盵27]必須將榮譽制度轉化成治理效用，兼顧物質獎勵與精神激勵雙重效果。鄧小平曾強調：“我們實行精神鼓勵為主、物質鼓勵為輔的方針。頒發(fā)獎牌、獎狀是精神鼓勵，是一種政治上的榮譽，這是必要的，但物質鼓勵也不能缺少?！盵28]要充分考慮先進人物及家屬的訴求，力求表彰方式得體又高效。

3.應充分發(fā)揮榮譽表彰的長效作用。慶賞刑罰，欲必以信。榮譽表彰活動應當做到真實有效，要嚴格審核榮譽獲得者的資質，保證褒獎人物與事跡的準確性。同時，要注重表彰效果的長效化。功勛榮譽的頒發(fā)并不意味著一種“結束”，而是更為厚重責任的“開始”，因此必須跟進觀察獲頒者的后期言行，做到全過程“可評可撤”，使榮譽表彰更加科學長效。通過這樣全面且靈活的管理，可以確保榮譽表彰不局限于某一時間段的價值認可，而是促進社會正向激勵的持續(xù)積累。

（三）講好中國故事，形成社會共鳴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個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沒有英雄，一個有前途的國家不能沒有先鋒?！盵29]每當關鍵時期，中華大地總能涌現(xiàn)出感人的故事與英雄。在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進程中，深入推介中國特色功勛表彰制度，是講好中國故事包括時代故事、紅色故事、英雄故事的關鍵之舉。

1.主流媒體需形成傳播合力，發(fā)揮傳統(tǒng)媒介如電視、報紙、電臺及互聯(lián)網(wǎng)等新媒體的聯(lián)合作用，強化對功勛榮譽表彰制度、評選過程和頒授典禮等的宣傳?？梢圆扇?chuàng)辦國家榮譽制度刊物、加強相關文藝作品創(chuàng)作及建立國家榮譽制度網(wǎng)站等方式，加強普通民眾對國家榮譽的了解、認識和認同。榮譽浸潤要讓群眾感同身受，通過漫畫、卡通、動畫、圖片、雕像等符號，宣傳正面故事與先進榜樣，進而利用政治象征推動政治文化的傳播，有效調節(jié)民眾的政治心態(tài)，拉近大眾對“榮譽”一詞及榮譽儀式的情感距離，切實使榮譽的獲得及其過程可視、可感、可得，使見賢思齊、崇尚英雄、爭做先鋒的良好氛圍浸潤全社會。

2.教育部門應推進功勛榮譽教育進課堂，根植精神之魂，將榜樣人物、動人事跡加入中小學思想品德課和大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中，展現(xiàn)我國榮譽制度的發(fā)展歷程及獨特之處，全方位多角度講述榮譽獲得者堅定信念、應對苦難、克服挫折的歷程，使學子自覺對標先進，補足理想之鈣。作為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抓手，引領青少年的價值觀念向國家需要、人民需要的方向發(fā)展。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鑄魂育人，完善思想政治工作體系，推進大中小學思想政治教育一體化建設?！盵30]通過對國家榮譽制度及相關人物事跡的教育，對青少年的思想和行為進行正確引導，引領他們的價值觀念朝著社會所要求的方向發(fā)展。

新時代新征程，我們要繼續(xù)高擎功勛模范的精神火炬，引領全國各族人民不斷開拓進取、建功立業(yè)，匯聚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的磅礴力量。要充分發(fā)揮好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激勵作用，以樹起旗幟、立起標桿，以先進英模人物為榜樣激勵我們跨越民族復興路上的“雪山”“草地”，攻克國家現(xiàn)代化建設進程中的“婁山關”“臘子口”。中國之“治”在于中國之“制”，以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的制度之力，不斷激發(fā)國人的民族自豪感和國家榮譽感，凝聚起億萬人民的偉力，使英雄層見疊出、民族偉大復興行穩(wěn)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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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胡愛敏）

The Discourse Construction， Effectiveness Evaluation， and Future Orientation of the National Award System of Medals and Honorary Title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ZHANG Jichao

（Shandong University，" Qingdao 266237）

Abstract： The explicit proposal， continuous establishment and implementation of the national award system of medals and honorary titles is a consistent and prominent practice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national governance. Since the 18th" National Congress of CPC， the national award system of medals and honorary title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has been formally established and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modernization of national governance： setting up a virtuous example for citizens， gathering broad social consensus and showing the advantages of the national system. It is definitely necessary to adhere to the leadership of the CPC， to promote as well as to tell the story of the national award system in the future.

Keywords： National Award System of Medals and Honorary Title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Discourse; Future Orientation; Modernization of National Governance

基金項目：山東大學政管學院2019年度研究生科研基金項目“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視域下的中國特色功勛榮譽表彰制度體系”（2019010110）、2022年度研究生科研基金項目“荀子德性政治思想研究”（2022020114）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張繼超，法學博士，山東大學與希伯萊大學聯(lián)合培養(yǎng)博士，研究方向：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先秦儒家政治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