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評論員
如果說語言的盡頭,是音樂,那么,文字的盡頭,是人。不知怎樣的文字,才能抵達你走過的路,寫好你的好?
我們希望,以文字里求真的力量,在一線的教育土地上,找尋作為教師的真義,我們一直在路上。
在太行山脈、燕山山脈的最深處,那些偏遠苦厄的地方,有孩子的地方,就有老師。20 年前的那個山里小學(xué)。每天孩子們最遠的要走十幾二十幾里山路去上學(xué),中午帶的飯是玉米面餅子,很少帶菜,在生存的重壓下,求學(xué)識字,才有可能不再重復(fù)父輩土里刨食沒有精神生活的老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老師,在孩子們的貧荒人生里播著改變命運的種子。
物質(zhì)貧瘠嗎?可人的智識可以通往無盡路徑呢。如今,我們本心具足的想要探求世界奧秘的好奇心,對事物的興趣,通過那些照著課本照本宣科、靠背誦、靠刷題罰抄的學(xué)習(xí),剩下多少還在呢?而在那里,被喚醒。土屋前的碾轱轆,可以認識書上壓路機的前輪;麥場里的碌碡,可以計算圓柱體的表面積;拿學(xué)生自家的山木鍋蓋,看圓的周長和面積;哪個學(xué)生的哥哥在地里割草,可以講到工效;誰家家長在外地挖鐵礦,能聯(lián)系上工程問題……通過摸索有趣的好方法,認識知識概念的本原,我們看到過一個又一個這樣去做的老師,他們領(lǐng)著孩子們走入生活,去真實體驗,領(lǐng)著孩子們在自制簡陋教具的過程中,還原抽象概念是怎么來的,引著孩子們?nèi)ニ伎紴槭裁?,鑿?fù)〞靖艚^的障壁去看真實的世界。我們尋找這樣的教師,物質(zhì)上不如現(xiàn)在的好些教育資源、條件又能怎樣呢,也擋不住在精神世界里創(chuàng)造富有。
“教師的職責(zé)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來越少地傳遞知識,而越來越多地激勵思考”,就像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早在1972 年的教育研究報告《學(xué)會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中所提出的教師的職責(zé),在這個時代,只是囫圇吞棗地積累知識量,再多能比得過電腦嗎?我們尋找能喚醒生命自己生長的教師,希望這樣長大的生命,人格健全,不會思維固化,不會失去有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的可能……
這些年,我們從沒有停止過對原教育的追問。為什么要有教育呢?在一線的教育土壤里,我們不斷看到答案。
教育的大地上,可以有無視名利后的堅持與舍棄,可以有精神的高貴。
我們看到了愛不是一個概念,愛為教育注入靈魂。我們看到,孩子世界的心門,在稟有純凈之心的人面前打開后,會延伸向怎樣熠熠閃光的無限可能。
撥開時下諸多眼花繚亂的教育模式的迷霧,我們相信,教育,首先是為了做善事,才有了教育;如果是痛苦的,那不是教育。
教育是愛,是悲憫,有天然生出的正直,所以,我們聽到了這樣的老師說的話:我有作為被貶損的學(xué)生的體驗,這就是為何我要守護弱勢學(xué)生。
這樣的老師,有一種天然的質(zhì)地,叫做相信。他們一直在做所相信的,他們相信:“生活可以艱辛,我自有我的幸?!薄拔矣X得我是為了教育而生的”“精神上的富足比任何物質(zhì)財富都珍貴”……
把孩子們送給的教師節(jié)卡片、書信視為人生中真正富足的老師,在歲月堅守中,換來清貧、病痛、舍棄名利,值嗎?但如果重新來過,他們知道,他們還是會活成他們喜歡的樣子,即使不知道為什么。
翻開看看《馬文·柯林斯的教育之道》一書吧。馬文·柯林斯認為,對于教師來說,最重要的品質(zhì)就是對學(xué)生的愛。說“我太喜歡教書了,我喜歡教室”的她,在書中寫道:老師可以塑造一個孩子,也可以毀掉一個孩子……可以激發(fā)一個孩子的潛能,點燃他們的興趣,讓他們求知若渴,也可以讓他們厭惡學(xué)校,甚至厭惡自己。
這樣的文字里面,一定有一顆看到過痛苦的心。
教師是什么?
上世紀80 年代,聽到過一個只受過幾年小學(xué)教育的農(nóng)村女孩問,長大了就是結(jié)婚生孩子干活兒,這樣過一輩子嗎?那個困惑,是對人活著有什么意義的天問。也許有個司空見慣的回答——讀了書就明白了,而讀了書的太多人,就明白了嗎?那么,什么是教育?什么是教師的意義?而什么又不是教育呢?
因為走著你的路,我們看到了,教師,背負著這樣的信任之問,背負著天職,背負著對生命的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