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彭忠福

五年前的一天早晨，我在集市遇見了你，你那時只是一棵裸著的小小的幼苗。

我將你植根在門前的沃土中，在你的周圍培起了一個“小山包”，就像為你建筑一座堡壘來保護(hù)你。起初，我?guī)缀趺刻於既タ纯茨?，看你萌芽、看你發(fā)葉、看你一天天變得青蔥。當(dāng)你綠枝搖曳，青光閃爍時，我是多么愛你，你用你美麗的身姿，迎來了流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為了你不受侵?jǐn)_，我為你隔三岔五地捉蟲，你身上布滿的蟲卵，都是我用“火眼金睛”為你鏟除，不讓你翠綠的葉片受到一絲傷害。

一轉(zhuǎn)眼到了第三年的秋天，你雖然長得人高馬大，枝繁葉茂，但1000 多個日子，我望斷脖子，看瞎眼睛，也沒有發(fā)現(xiàn)你有所作為，花不見開，果不見結(jié)，還是孑然一身。從此，我就斷定你是一個“不孕之身”，我也怨恨起三年前集市上推薦你的攤主，所謂的“兩年結(jié)果”，讓我蒙受了天大的欺騙。

在第四年的春天，我便在你的旁邊，種植了一株獼猴桃，不料，直到今年的仲夏，我也沒看見獼猴桃開花，更不見它結(jié)什么果。我就想，它和你湊成了一對，簡直是狼狽為奸?？磩e人家的門前繁花壓枝，碩果累累，我越發(fā)生你的氣。這還不說，你全身長滿了一寸多長的刺，扎過我好多次，我都是一忍再忍，幾次動念將你連根拔起。很多次，我就產(chǎn)生聯(lián)想，自己一生平庸，無所創(chuàng)造，就連門前培植的你，還有纏在你身上得意揚揚的它，也不給我爭氣，一無結(jié)果，難道都是我的原因？是我前身遭了什么孽？后來，我完全放棄了你，還有那個纏著你的該死的它。把興趣放在了我的小花園里，對你頭也不抬，無視你的存在。

到了秋季的一個夜晚，我正在書房備課，家人忽然進(jìn)來忻然地告訴我，說你是一棵“柚子樹”。我不以為然地問她有什么證據(jù)，她詫異地問我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然后告訴我說你的枝頭掛了好幾個大果。我急切地放下手中的鼠標(biāo)，猛地站起身，轉(zhuǎn)身拿起手電筒，急得只穿了雙拖鞋，扭開門把就往樓下沖，倏地來到你的面前，將一束束光線向你的頭頂射去。哇塞！原來，你的果實深藏不露地讓綠葉包圍著，每兩個一組，一共有八個，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我用手機“苗木通”一查，原來你的貴姓是“胡”，大名“胡柚”。

繼而，我又猜測你只不過是一道“風(fēng)景”而已，不大可能結(jié)果。然而到了第三天的一個下午，我在窗前靜靜地閱讀，忽的聽到窗外“嘭”的一聲悶響，我往外一看，草地上躺著一個兒童玩的皮球那么大的、一個黃綠參半的果子，就是你的一個小崽子“瓜熟蒂落”啦。我連忙去將它拾起，一股芬芳盈鼻，讓人躍躍欲食?；氐郊依铮覄冮_它海綿般的白瓤，里面呈現(xiàn)粉紅色的果肉，稍稍用力，果汁奔涌，品嘗在口，一股酸甜甜的味道，肉質(zhì)細(xì)嫩，沁入臟腑。“奇才”“奇才”，我不禁連聲心贊。時至今日，我才識得你“廬山真面目”，內(nèi)心不由得涌起一陣?yán)⑩糁?，只怪我人老眼花，一葉障目，心胸狹窄，差點要了你的小命。

接下來，你也看見了，我比五年前更加呵護(hù)你。初冬是培土的最好時節(jié)，我又為你圍起了壘土，剪掉了那些多余的旁枝，將一些動物內(nèi)臟深埋在你的根部，好讓你更多地儲存養(yǎng)料，再上一層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啊。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