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
黃采潔一襲寶藍色長裙,為馬德里涌動的酷熱帶來絲絲清涼。西班牙媒體被這粉雕玉琢的東方面孔吸引,將聚光燈齊齊對準她。這副架勢,反倒襯得宴會真正的客人、站在身旁的丈夫錢佳偉黯淡無光。
第二天,多家歐洲媒體爭相在頭版頭條的位置報道了這位來自東方的神秘貴夫人。不僅僅是西方媒體,東方媒體同樣對錢佳偉夫婦這次在西班牙皇室婚宴上的亮相“關(guān)懷備至”——這是錢佳偉被爆藐視女性后的首次亮相。
前不久,一段模糊的視頻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炸出驚雷一片。觥籌交錯中,畫面中的錢佳偉一改往日的正襟危坐,酒精撫慰了他長時間高度緊繃的神經(jīng)。他打著酒嗝,瞇著眼睛,慢條斯理地說道:“女人的情緒太多變,不適合做高管。”
這場風波非但波及到了公司風評,也殃及了錢佳偉背后的女人——黃采潔。她并非錢佳偉原配,兩人的婚事本就被貼上了“男強女弱”的標簽,在這之后,嘲諷黃采潔為名利甘愿卑躬屈膝的言論甚囂塵上。
好在黃采潔朱唇皓齒,借著參加皇室婚禮的東風,輕松逆轉(zhuǎn)輿論風向。她能明顯地感覺到,錢佳偉對她的態(tài)度有了好轉(zhuǎn)。
想到這兒,她莞爾一笑,錢佳偉臉上也久違地浮現(xiàn)出欣賞的神情。但丈夫的示好并不能填充內(nèi)心的留白,她想要的從來都不只是“錢太太”的身份。
盡管對“豪門嬌妻”的定位頗有微詞,但黃采潔沒有否認的底氣。打從娘胎起,黃采潔就開始為嫁入豪門做準備,從小“嚴絲合縫”地按照豪門貴婦的標準長大,就連她的出生都是為嫁入豪門精心“算計”過的。
母親在孕期就請教高僧,專門挑選了一個“旺夫”的生辰時刻剖腹生產(chǎn)。為了讓孩子擁有嫁豪門的運勢,父母甚至“遷墳改運”,高價買下風水適宜的寶地。
毫不夸張地說,她就是奉行機會主義的父母,為豪門定制的漂亮布娃娃。
黃采潔的祖輩們皆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父母也是普通工薪階級。后來一家子抓住機會,下海經(jīng)商,家境才慢慢好轉(zhuǎn)。
為了培養(yǎng)合格的豪門兒媳,黃采潔讀的是學費高昂的私立貴族小學。全因母親的一句——“手指白嫩,戴大鉆戒才好看”,就連家中入不敷出時她也沒動手打理過家務(wù)。
父母的偏執(zhí)讓年幼的黃采潔度過了極其艱難的童年:學費是父母貸款的,僅因如此,成績名列前茅的黃采潔一度被同學霸凌。
小學畢業(yè)后,黃采潔鼓起勇氣向父母提出了想去公立學校讀書的想法,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著這些年她在貴族小學受到的精神霸凌。看著平日里乖乖兔一樣的女兒突然崩潰的舉動,父親短暫驚愕后還是表示了反對?!肮⒊踔校恍?,那是豪門嬌妻該就讀的學校嗎?”
看著父親堅決的態(tài)度,黃采潔陷入了絕望,她知道,父母向來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不過這次,詭異的沉默后,母親居然一反常態(tài)地同意了。只是看著母親那晦澀不明的眼神,黃采潔感覺有什么她不明白的東西正在醞釀。
可此時的黃采潔深思不了那么多,精神上的折磨讓她只想趕緊逃離所謂的“貴族學?!?,母親的一錘定音也讓黃采潔得償所愿,也讓她一頭霧水。她知道,母親生得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實則是家里的主心骨。讓女兒嫁入豪門的夙愿,與其說是父母共同的目標,不如說是母親一個人的堅持。
要是沒有母親大手一揮,敦促父親勇敢地朝著命運迎頭而戰(zhàn),父母就不會創(chuàng)建后來如日中天的保潔公司了,整個家族也不會跨入富裕階級的門檻。母親是整個家族實際上的掌舵者,家中不會有人敢輕易違背母親的決定。
就這樣,度過輕松的暑假,黃采潔心情激動地來到了新學校。只是新的公立初中生活并沒有黃采潔想象中的那么一帆風順。這里很自由,沒人霸凌她。但從小的錦衣玉食造就了黃采潔精致的生活習慣。突然一下,回歸“平民”,她自己反倒有點接受不了了。粗糙的食堂伙食,簡陋的寄宿環(huán)境,一個寢室睡八個人,上下鋪單人床……這些都超出了黃采潔的承受范圍。這一刻,她內(nèi)心深刻地認識到,她這輩子要走的最佳路線,就是家族規(guī)劃的“豪門嬌妻”路線。她過慣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平民生活,不行,她受不了。
終于在咬牙熬完一個月后,黃采潔的情緒堤壩被淹沒。她逃也似地投入母親的懷抱,在母女倆心照不宣的眼神中,母親快速地將她送往了另一所貴族學校。
再次回到貴族學校,黃采潔感到了久違的“舒坦”。汲取過往教訓,黃采潔決定改變她在貴族學校的生存策略。
她知道自己的模樣與母親相似,骨子里也透著一股冷冷的壓迫感。只不過在面對同學時,出于自保,她將性格里的強勢完美藏匿。
新學校極其推崇體育運動,可黃采潔不喜歡大汗淋漓時濕漉漉的身體、大口呼吸時空氣割向咽喉的痛感。不過與同學們無時無刻的精神霸凌相比,運動帶來的“不可愛”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在黃采潔成為學校里的網(wǎng)球風云人物后,身邊的輕蔑與敵意果然被清空了。此前苦澀的求學生涯來之不易地熠熠生輝起來。
也是在這個階段,她完全復刻了母親外柔內(nèi)剛的性子,柔弱的外表下,一顆野心正在快速膨脹。
初中畢業(yè)后,家里的保潔生意有了起色,黃采潔遠渡重洋,前往英國完成了自己的高中、大學學業(yè)。當同學們忙著參加各類派對時,黃采潔則輾轉(zhuǎn)在各類鑒賞、藝術(shù)課程中,無暇揮霍青春的肆意。
“小潔,抽空回來一趟吧!”聽著電話那頭母親輕松的語氣,黃采潔知道,自己終于從母親的嬌妻“學?!崩锔叻之厴I(yè)。
幾個月后,娛樂圈出現(xiàn)了一位才女。
海外名校背景、不耍大牌、認真對戲……黃采潔的出現(xiàn)著實讓娛樂圈眾人眼前一亮。在業(yè)內(nèi),母親為她制定的“三不原則”甚至比她的名聲更響。黃母要求她不可拍攝過于暴露的畫面;不能和其他圈子里的人來往以免有損名聲;晚上十點之前一定要回家。
當其他十八線女星圍著金主卑躬屈膝時,她向來準時收工回家。母親總守在片場,幫她擋住了不少腌臜。母女倆人共同為外界勾勒了“乖乖女”的人設(shè)。也只有母女倆知道,所謂的“三不原則”和母親在片場的寸步不離,其實是她們共同商討出來,蒙蔽外界的通關(guān)游戲。
別人將拍戲、主持當成事業(yè)、搖錢樹,為了戲份大打出手,黃采潔總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這份職業(yè)對她而言僅僅有結(jié)識豪門的價值,在這個圈層闖出名堂不是她費盡心力攻克的主題,她要的,是更高階的風采。
機會很快就降臨了……
在劇組的慶功宴上,黃采潔認識了眾星拱月的錢佳偉。為了這一刻,黃彩潔整整準備了26年。
一個俗氣的開頭,將錢佳偉撞得芳心滿懷。
“對不起,錢先生,酒水灑您身上啦?!秉S采潔巧笑嫣兮,削蔥根般的手指不經(jīng)意地劃過錢佳偉領(lǐng)口,勾去了他一半魂魄。當晚,錢佳偉就要到了這位不知名女星的電話號碼。而他也從一開始的貪圖新鮮,到后來發(fā)現(xiàn)黃采潔能一直為他和公司創(chuàng)造驚喜。
錢佳偉是命運的主人。
頂級企業(yè)家在成名后一貫喜歡講故事,故事中的自己大都家境貧寒,如今一番光榮都是白手起家拼搏來的。但細究起來,大部分企業(yè)家要么出身不俗,所謂的貧窮,只不過是家道中落后暫時的落寞,與普通工薪階層相比,家底殷實;要么攀附了一門好親事,對方背后盤根錯節(jié)的資源網(wǎng),能夠為其創(chuàng)造無限價值。
錢佳偉不屬于其中任何一種,他的人生歷程儼然是一部波瀾壯闊的奮斗史:靠著名校的畢業(yè)證撬開了頂級外企的大門;扎扎實實在外企埋頭苦干10年將高管的位置坐穩(wěn),才有了創(chuàng)業(yè)的底氣;創(chuàng)業(yè)后一鳴驚人,名下企業(yè)短短幾年就成長為業(yè)內(nèi)頭部。
母女倆之所以選擇“攻略”錢佳偉,也是因為錢佳偉急需一個類似黃采潔的女人——彼時,他與業(yè)內(nèi)第一的企業(yè)陷入了漫長的口水戰(zhàn),而黃采潔女明星的身份可以為公司帶來源源不斷的零成本營銷效應(yīng)。
他與黃采潔相互“利用”,一拍即合,一同成長??慑X佳偉遲遲不向黃采潔求婚,眼瞅著黃采潔就要邁入而立之年,他也不為所動。
為此,媒體戲謔地稱黃采潔為“等待的新娘”,這一耳光直接扇在了黃母臉上。
二十幾載的步步為營都是為了女兒能步入豪門的殿堂,每一步都精準地落在預想中的位置,偏偏臨門這一腳遲遲不能邁開。沒有人比黃母更害怕功虧一簣,等不及的黃母決定單刀直入,推錢佳偉一把。
在一個陽光氤氳的午后,黃母準備了一桌子家常菜,道道都是錢佳偉的最愛。但這頓飯錢佳偉吃得并不開心,黃母已經(jīng)笑著下了最后的通牒。
看著錢佳偉搖擺不定的態(tài)度,黃母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悅,反倒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黃采潔一頭霧水,還沒等她收拾好低落的心情,便被母親督促著參加了一場來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校友聚會。
黃采潔很快就明白了黃母的良苦用心——聚會上,她撞見了一副俊朗的面容。這名男同學將成為她與錢佳偉破冰的關(guān)鍵。
念書時,男同學對黃采潔心存愛慕,但黃母卻嫌棄其家底不夠殷實,明令禁止女兒與他進一步交往。這名男同學劍眉星目,為人磊落,私底下黃采潔也對他抱有幾分好感,因而在聚會上兩人的舉止頗為親密。
而兩人在聚會上的合照也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了錢佳偉的朋友圈中。彼時,錢佳偉與前妻離婚多年,一直沒有找到說服自己結(jié)婚的理由。但看到有人竟公開將雙手伸向自己的獵物時,可能是占有欲作祟,他竟警鈴大作。深思一晚后,他來到黃采潔家,許諾將給她準備一場世紀婚禮。
錢佳偉知道,作為二婚的他,真正的豪門貴女看不上他,普通女人他又瞧不上。仔細盤算下來,黃采潔這類女人其實是他的最優(yōu)選擇。真要他四十多歲的年紀再花幾年時間找一個更優(yōu)的“黃采潔”,想想就累人,還是算了。只要黃采潔婚后聽話,結(jié)婚又何妨。至于母女倆之前欲擒故縱的橋段,他笑而不語。
嫁進豪門的黃采潔并不快樂,她沒有任何自由,就連生孩子的權(quán)利都被剝奪了。
錢佳偉與前妻育有一子,將來產(chǎn)業(yè)也將由長子繼承。為了從根源上杜絕搶占家產(chǎn)的爭端發(fā)生,黃采潔是不被允許生子的。
她豈能服輸?但她也明白厚積薄發(fā)的道理,一開始只能遮掩鋒芒,做小伏低。只有公司有需求的時候,她才會光鮮亮麗地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要么推波助瀾,要么轉(zhuǎn)移視線。
在這個推崇“男女平等”的時代,錢佳偉藐視女性的言論挑動了大眾敏感的神經(jīng),公司風評急轉(zhuǎn)直下,股價大跌。而這段視頻曝光的時間節(jié)點也很巧妙,恰好在一年一度的年中大促前,很明顯,這場前所未有的危機是對家的手筆。
同樣被這場風波傷害的還有黃采潔。媒體嘲笑她放著好好的女明星不做,非要上趕著給一個大男子主義者洗手作羹湯。
“錢佳偉說不定一直沒把她放入眼里呢!”讀到這條評論時,黃采潔也收到了公司股票觸底的消息,她的心情反而大好。
她聯(lián)系到了國外的同學,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要到了西班牙皇室婚禮的入場券。這場華麗的盛宴,也將成為公司股價低迷的轉(zhuǎn)折點,錢佳偉回家時眉間的陰沉也被這張入場券消除了。
黃采潔要讓錢佳偉看到,自己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員工”,是有能力替他解決更多問題的。
錢佳偉最大的對頭,本就家世顯赫,一路走來一路綠燈,就算與危機迎面直上,背后的背景也能庇佑他全身而退。錢佳偉則形單影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復。“歧視女性”的言論雖說不會讓公司傷筋動骨,卻再也不能承受又一次危機了。
只要有足夠強大的資源為其兜底,公司的路才能越走越寬。
而皇室婚禮的入場券也是通往西方上流社會的門票,有了這張門票,只要合理利用,資源便能源源不斷地涌向公司。
黃采潔現(xiàn)在做的,便是縫補錢佳偉在資源上的缺憾。于是,她頻繁地在歐美社交圈露臉,并用這些人脈反哺錢佳偉的資源庫。
當黃采潔在貴婦合影中的位置越來越靠近C位時,公司的經(jīng)營情況也漸入佳境。反倒是錢佳偉,為了避免讓大眾聯(lián)想起他曾經(jīng)的桀驁,干脆退居二線,在暗中指引公司發(fā)展。
“小潔,要不咱們要個孩子吧!”錢佳偉云淡風輕的一句話,成為黃采潔在錢家地位轉(zhuǎn)折的標志。眼下,她在公司的話語權(quán)越來越大了,在錢家也等到了一席之地。
“咱們還是等今年社交季結(jié)束再計劃吧!這次晚宴可馬虎不得……”黃采潔一把將錢佳偉推開,將璀璨的鉆石耳環(huán)點綴在耳垂上。
她雕塑般立體的側(cè)顏與奪目的鉆石相映生輝,讓錢佳偉目不暇接。以前她的美是溫婉惹人憐的,現(xiàn)在她的美艷更加有攻擊性,渾身透著一股趾高氣昂的凌厲。
不過,錢佳偉倒覺得,他更喜歡盛氣凌人的黃采潔。她發(fā)號施令的樣子,很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