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洋
看到標題,大家不要緊張。我家里并非有真正的野生動物,之所以叫它野生動物,因為它確實有些野性。它是一只英國短毛貓,我們叫它嗨皮。
它是媽媽送給我的兒童節(jié)禮物。初次與它見面時,它躲在櫥柜下瑟瑟發(fā)抖,無辜可憐的小眼神驚恐地看著我。我興高采烈地把它抱給家人看時,外婆、外公、爸爸都不愿接受這個小不點兒,外婆更是揚言要把它“丟出去”。面對眾多反對者,媽媽只平靜地說了一句,“花了2000塊呢”,反對者們就不作聲了。后來才知道,嗨皮其實是媽媽撿回來的。
小嗨皮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懼怕。它在睡覺時,必須將小小的腦袋貼著人才安心。它每天睡在媽媽的枕頭上,媽媽把手輕輕放在它身上,手一拿開,它便會起身無助地、慘兮兮地喊叫,直到媽媽再把手輕輕放在它身上。那段時間媽媽每天都睡不好,說像照顧小時候的我一樣。它一直這么乖巧,但是整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很快就長得肥頭大耳,都快走不動路了。
直到有一天,它跑到窗臺上玩,不經意看到了窗外的世界:有花有草,小鳥在樹上蹦得歡。更重要的是,它看到了自己的同類,好幾只野貓在草地上打滾,互相清理毛發(fā),追逐打鬧。嗨皮目不轉睛,眼睛里滿是渴望。它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用爪子勾住紗窗,使勁拉開一個洞,跑了出去。
第一次探險,它很快就驚慌失措地回來了,身上還帶著傷。我們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卻不知這只是一個開頭。慢慢地,我發(fā)現它越來越野。它呆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每天早出晚歸,半夜才回來吃幾口貓糧,睡上一會兒,便急著出去,好像這里不是它的家,而是它的食堂。它開發(fā)出多條回家路線,有時在書房窗外喵喵喊我們開窗,有時從陽臺自己開窗回來。
嗨皮雖說是出去找同伴玩,但多數時候只是一只貓亂逛——它們的叫聲有區(qū)別,別的貓都是“喵喵”叫,嗨皮是“捏捏”叫,語言不通,野貓們不和它這個“洋鬼子”玩。大家都在小區(qū)里圈地盤,又缺乏有效的溝通,沖突在所難免。嗨皮不愿意認慫,經常打到兩敗俱傷才罷休。慢慢地,它打架勝利的次數變多了,身上掛的彩變少了,“老江湖”的氣質越來越濃厚,唯一的強勁對手只剩下一只黑貓。黑貓不一般,雖然是流浪貓,體格竟然比嗨皮還壯一圈,在小區(qū)里稱霸多年,打起架來確實生猛。
有一次我去扔垃圾,又看到“貓王爭霸賽”,貓叫聲連綿起伏,黑貓忽低忽高的聲音刺得我心頭發(fā)麻,我好擔心嗨皮吃虧。嗨皮頂住壓力,不肯逃跑,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黑貓先是朝嗨皮臉上狠狠地擺了一爪子,嗨皮揮動雙臂擋了出去,可黑貓又快速地向它撲過來,嗨皮只能張開嘴恐嚇它。黑貓久經沙場,根本不在意恐嚇,一口咬在嗨皮身上,疼得嗨皮一激靈。等黑貓再擺好架勢,嗨皮已經躥到我身邊要我?guī)丶伊恕?/p>
嗨皮打架不算很出色,但它捕獵是個好手。它沒有虛度光陰,不斷在野外磨煉自己的抓捕技能,身體也越來越矯健。
那天,我又聽到它跳躍的聲音,照常給它打開窗戶,但在它進到屋內時,我發(fā)現了異常:它叼著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它得意地想把戰(zhàn)利品展示給我看,進屋后就將老鼠放開了。可老鼠竟是裝死,翻了個身就跑了,嗨皮沖上前再次抓捕。一番混戰(zhàn)后,老鼠躲進了冰箱底,嗨皮進不去,只好蹲守。守了好幾個小時,嗨皮困得直打盹兒。我們也熬不住,都睡了,心里卻打鼓:萬一嗨皮捉不住老鼠,老鼠在家住下了怎么辦??!半夜,我被老鼠的吱吱叫聲驚醒,起床一看:老鼠終于被嗨皮捉拿歸案啦。
從此,它帶回家的獵物越來越多,種類也越來越豐富……就在剛才,它又抓回了一只老鼠,我現在就是在老鼠絕望的吱吱聲中寫下的這篇文章,真夠難忘呀。
外婆當年說要把它丟出去,現在卻抱怨:“嗨皮,你是我們的小寵物,怎么能天天往外面跑呢?”
嗨皮仍然保留著溫馴的一面。每次我放學回家,它都會在門口等我,一看到我就開始喵喵叫,非得讓我摸摸它那圓滾滾的大腦袋。它滿足地打著呼嚕,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好了,我就寫到這兒了,我現在得去看看它捉進來的那只老鼠怎么樣了。
(責任編輯/孫恩惠)